字打到最后,戴海明显激动起来,他看着手腕的眼神变得十分愤怒,额上青筋暴起,宁思韶能看到那串痕迹周围还未消下去的伤痕,大概在见到他之前,戴海不止一次用别的工具试图挖出这条手串。
“所以一起吃饭这几个同学,和你一样戴了手串。”宁思韶道。
戴海点点头:“对。”
“但是他们和你不一样的是,他们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宁思韶冷笑。
戴海又点了点头,他来到集训场地后,就觉得这次集训很不对劲,因为每个学校参加竞赛的,基本都是那几个人,这次除了他之外,又多出了几个陌生面孔,他自然会多留意一些。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彼此的不同寻常,也因此聚成了小团体。
然而这几个人不像戴海一样,他们想要的是找出不付出代价也能获得好处的办法。
宁思韶道:“他们选择利益别人无权干涉,你既然做出了决定,也不要后悔。”
戴海露出苦笑:不会后悔,我要好好活着,不然我走了我父母会受不了的。
所谓的荣誉,和生死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他这次凭借邪门歪道拿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尝不是一种作弊的行为呢,既然作弊了,以后自然可能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也是他该接受的。
宁思韶让戴海将那个店主的微信推送给他,并嘱咐他第二天去找自己。
回去后他去木材市场找了根槐木,找师傅打磨成手臂粗细的短木棍,带着木棍回到家里。在书房摊开黄表纸,将戴海给的生辰八字写上去,贴在了槐木上,并又用九层黄表纸将槐木层层包裹严实,放在了阳台。
下午木元嘉回来,说他那个朋友定了餐厅,想见宁思韶一面,宁思韶欣然应允。
木元嘉朋友名叫章承,是个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精明的青年,他比木元嘉大了两岁,大学毕业后这两年开始着手接触家里的生意,这次家中长辈频频出事,他虽然强打着精神,但也看得出来眼神疲惫,神情憔悴。
“章承,这是我小叔,小叔,这就是章承,你叫他小章就行。”木元嘉介绍道。
宁思韶朝章承微微点,章承也笑着打招呼,并随木元嘉喊宁思韶一声小叔,不过他虽然表面不显,眼中的一丝惊讶和疑惑还是被宁思韶看得一清二楚。
“这家餐厅我们以前经常来,有几道菜很有名,小叔您一定要尝尝。”不管心里怎么想,章承仍然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一顿饭结束,服务员进来收拾了餐具,章承才正襟危坐看向宁思韶:“小叔,昨天夜里家里来电说,我一个堂叔在施工现场不小心跌倒,恰巧栽倒在一片钢筋上,所幸只伤了肩膀,并无性命之忧,这已经是我们家这个月来第六个意外出事的人了。”
宁思韶喝了杯茶清清口,道:“元嘉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家出事,原因不在别人,而在于你们。”
章承皱眉:“您的意思是?”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不如回去问问,你爷爷那一辈曾经做过什么,若问得出来,你再回来找我,若问不出来,那你们只好受着。你们如今享受的一切,是你爷爷他们挣来的,他们要如何处置,也是他们的事情。”
听了这话章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将两人送回家里,然后才连夜赶回了临省。
回到家里木元嘉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叔,章承他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思韶道:“长辈走了歪路,如今孽力反馈而已。”
“那、那后果会怎么样?”木元嘉有些心惊胆战道。
“如果不知悔改,不外乎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看他爷爷如何选择了。”
这种事情宁思韶前世见得多了,木元嘉却听得背后发凉,他赶紧回到房间里,偷偷把宁思韶的话告诉章承,并嘱咐道:“我小叔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应验的,你可要跟你爷爷说明白,他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孙子全都出事吧!”
章承过了许久才回消息,说他会处理好的。
深夜,宁思韶点开戴海推给他的微信号,添加好友,许久那边才发过来一条消息:请问你是谁?
宁思韶回道:你好,我朋友介绍我过来,想在您这里买一串手串。
那边很快回复:地址。
甚至没有询问这个所谓的朋友是谁,宁思韶见状却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会有什么条件,没想到就如同戴海所说,没有任何条件,这样来者不拒的态度,他无法估算到底有多少人拿到了那条手链。
报了地址后,那边就再无回应,宁思韶也就此作罢。
第二天大早,宁思韶去学校销了假,上完上午的两节课后,就接到戴海的消息,他已经在宁思韶的学校里了。
在学校门口接到人,宁思韶带着他回到家里,回家之前,他受到消息,有快递到了。快递拿到手之后,正是一条红绳绑着一颗红珠的手链。
收好手串,宁思韶对戴海解释道:“既然有线索,这种人还是彻底解决为好,不然你这样稀里糊涂上当的人可不是人人都能遇上一线生机。”
回到家里,将阳台清空,拉上厚重的窗帘,宁思韶用朱砂在阳台画了隔绝气息波动的阵法,让戴海坐进去。
“接下来回很疼,你准备好。”
戴海咬咬牙,把宁思韶递过来的毛巾咬在嘴里,示意他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拿出一把看上去十分锋利,巴掌大小的桃木小刀触及戴海手腕上红痕的边缘,他便猛然一颤,手收紧握拳,手腕处青筋暴起。
“忍着,很快就好。”宁思韶严肃道,说着他手上动作极快地用小刀绕着戴海的手腕划了一圈,接着又在红痕另一边划了一圈,只不过数十秒,戴海已经痛到快要昏厥,脸色涨红又迅速苍白下去。
等宁思韶停下动作,戴海已经意识不清了。
宁思韶没有管他,而是将昨天夜里包好的槐木棍子拿出来,右手食指中指在戴海手腕红痕上隔空勾了一下,然后慢慢移动至槐木棍上。
而那条红痕像是活了一般,顺着他的动作,慢慢从戴海的手腕“爬”到了槐木上,然后又环成一条手链的形状趴伏在黄表纸上静止不动了。
等戴海醒来,手上的痛感已经消失,他赶忙抬起胳膊,看着完好无损的手腕,慢慢红了眼眶。他揉揉眼睛,起身朝正坐在沙发上的宁思韶鞠了一躬:“谢谢您,我真的要不是遇到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我身上没有多少钱,但有这个,先、先抵一点,等我挣了钱再将剩下的补上。”说道这里,戴海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点羞红,只看宁思韶住的这个小区还有这么大的房子,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报不了宁思韶的救命之恩,但是他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只要活着,他就可以等工作了一点点把钱还上。
把脖子里的项链坠子取下来用湿巾擦了擦,戴海十分不好意思地朝宁思韶递过去,这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妈妈给的,应该是真的。”
宁思韶接过来看了看,小小一块和田玉镶嵌了一点金片,金片上刻着一行祈求保佑之类的小字,一看便是母亲求来的护身符。
看完宁思韶又递还给他:“既然是你妈妈给的,你好好带着就是。救你是巧合也是缘分,想挣钱我也不可能从你一个小孩身上挣,如果真想报答我,就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范围内,多做好事。”
戴海愣了一下,接过玉佛,低着头带上,好久才抬头,眼眶越发红了,他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力所能及当个好人的。”
把人送走后,宁思韶拿出自己收到的手串,将两串手串摆放在一起。
戴海手腕上取下来的那串已经没有实体,上面原本主人的气息更是一丝都不剩,而宁思韶拿到的新的这串,却是那人刚经了手的。
起坛燃香,换好衣服,宁思韶坐在沙发上默念了段清心咒,然后起身来到供桌前,将那颗珠子放进小香炉里烧成灰。
珠子燃尽剩下一撮灰搅进朱砂里,贴在用纸扎出来的小纸人身上,小纸人立即立在了桌面。
一滴血从宁思韶无名指指尖低落,沁入毛笔笔尖,笔尖点在小纸人额头,小纸人瞬间轰地一声自燃起来,燃烧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惨叫,不过这不重要。
看着纸人烧成灰,宁思韶才将一旁的槐木扔进地上的瓷盆中,槐木也无火自燃,慢慢成了一坨灰。
木元嘉开门进来,就看到宁思韶正在打开阳台的玻璃,屋里一片烟雾。
“这是什么?”木元嘉看着地上的灰烬,好奇问道。
宁思韶轻笑一声:“没什么,烧了个半瓶水邪修而已。”
木元嘉倒吸一口冷气,嘶了一声道:“烧死了?”
“没有,不过也半残了,死了多便宜他啊。”宁思韶指挥着他把屋里打扫干净。
木元嘉想了想,也是,死了一了百了,还是活着比较受罪。
小叔果然是英明啊!
中午时章承给木元嘉打了电话,说他爷爷请求见宁思韶一面,问宁思韶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