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危险的,可怕的。
柳宜一拿出手机来看,胃里又空又饿,饥饿叫嚣,并且还眩晕的低血糖着,她根本坐不住看手机,只想吃东西。
难受让她暴躁,脸上的乖巧变得僵硬,不自觉的绷起眉,表情乖戾。
宋锦英摩挲着杯沿,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的年轻女孩。
柳宜一在她眼里,不算漂亮,她见过太过好看的人,自然的,人工的,有风韵的……看得太多,反而失去了那种对美的敏感。
再好看的人,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觉得惊艳。
柳宜一不好看,但有点意思。
宋锦英知道她在自己面前装乖,软着声音说话,但又不是在刻意地讨好的她,甚至在故意避开她。
不是出于讨好所以变得嗲气,那是为了什么?
宋锦英很好奇。
“大小姐。”有女佣站在花园门口,恭声说,“宋博聪先生来了。”
宋锦英停下摩挲杯子的手指,笑起来:“叫他在客厅等。”
她放下杯子,对着柳宜一说:“知道宋博聪是谁吗?”
柳宜一点头:“他是你弟弟……”
“对。”宋锦英朝着柳宜一伸手,笑容温柔得虚幻,“一一,在我的家人面前,要乖,知道吗?”
柳宜一有些懵住,对宋锦英的意思似懂非懂。
宋锦英是要她在宋博聪面前演戏吗,还是只是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她不确定。
“手给我,”宋锦英又伸了一下手,低低地道,“手,宝贝。”
宝贝?!
这两个字炸得柳宜一脑子一响,血液上冲,本就犯了低血糖的她差点直接晕过去。
恍惚里被宋锦英拉着手,牵了起来。
站直身体的瞬间,眩晕和脚痛同时强烈袭来,柳宜一眼前一黑,她真的晕过去了。
她一头栽向花田,被宋锦英拉着手臂,及时扯进怀里,稳稳托住。
柳宜一只晕了几秒,意识在耳朵的嗡鸣与天旋地转里恢复过来,她眼前盖着黑雾,软软地趴在宋锦英怀里。
“哎呀,这是怎么了?”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佣的惊呼。
“去请医生来。”宋锦英声音很稳,托着柳宜一,将她放进椅子上,单手捏住她下巴,看着柳宜一的脸问,“哪里不舒服?”
柳宜一视野模糊,茫然地撑着眼睛,傻愣愣地瞧着宋锦英晦暗不明的脸。
她看不清,身体又空又晕,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宋锦英的手腕,紧紧地。
宋锦英微顿。
柳宜一半睁着眼,眼神没有焦距,瞳仁却很明亮,清清楚楚的映着宋锦英的脸,睫毛乌黑卷翘,随着柳宜一急促的呼吸颤动。
像黑蝴蝶脆弱的翅膀。
有那么一刹那,宋锦英想抚摸那片睫毛。
那感觉转瞬即逝,她冷静清冷道:“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柳宜一慢慢喘息过来:“我……低血糖。”
宋锦英皱眉,回身去拿手机。
柳宜一的手还抓在她手腕上,被带着一动,两个人随即都一愣,柳宜一立马松开了手。
指腹温热,残留着宋锦英肌肤的触感和温度。
宋锦英给楼下的佣人打电话,让他们送吃的和葡萄糖水上来。
柳宜一侧过头,心慌得拧成一团。
她感到难堪。
宋锦英一定会觉得她麻烦死了,明明之前叫过她吃东西,可自己却矫情的不肯,现在又因为低血糖晕过去。
没有比她更会添麻烦,给人找不痛快的人了。
柳宜一合上睫毛,更难受了。
东西很快就被送过来了,柳宜一喝了一杯葡萄糖水,又被女佣递过来一碟黄油曲奇。
宋锦英道:“把咖啡撤下去吧。”
一阵细响后,桌子上的咖啡不见了踪迹。
“哟,出什么事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声音传过来。
柳宜一坐在椅子上,第一次看到了宋博聪。
他穿了一件奢侈品牌的花衬衣,白色西裤,卷起裤腿,身材高瘦,头发精致的打理着,还戴了一副大墨镜。浑身都是富家子弟的纨绔。
宋锦英站在柳宜一身旁,手搭在她肩上,脸上仍是客客气气的笑。
“她身体不舒服。”宋锦英说,“不好意思,今天不能招待你了。”
宋博聪像是没听出那送客的意思,自顾自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我送你们啊。”
“不用了,只是一点低血糖。”宋锦英说完,低头很温柔的问柳宜一,“要不要去睡会?”
喝了葡萄糖,柳宜一已经好了很多,也想起了宋锦英的那个“要乖”的要求。她垂下睫毛,露出小动物一般的温顺表情,拉着宋锦英的衣袖,轻轻弱弱地嗯了一声。
宋锦英圈着柳宜一的腰,将她搂着扶起来。
“我这里恐怕顾不上你。”她对着宋博聪道,“你自便。”
说完,她带着柳宜一,直接就走。
宋博聪扭头盯着她们亲密的身影,眼神阴沉。
第9章
宋锦英带着柳宜一进入卧室。
一到床边,柳宜一就撑不住地一屁股坐下去,左脚疼得几步麻痹。
“脚怎么了?”宋锦英盯着柳宜一眼睛问。
柳宜一刹那间有种自己早已被完全看穿了的错觉,她本能的立马避开视线:“没怎么。”
宋锦英俯下身,捏住柳宜一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面对面,缓慢而压迫力十足的逼近。
“我说话,很不喜欢重复,那是浪费时间。”她抓住柳宜一闪躲的眼眸,“以后,同样的问题,不要让我一而再地重复问你,明白吗,嗯?”
柳宜一刚消弭没多久的心慌,重新涌了上来。
恍惚里,她好像回到了十五岁那年,刚回柳家,不小心犯错的时候。
柳池镇让她跪在客厅里,然后冰冷厌恶的和她说:“我不喜欢和你废话,以后,你不要乱碰家里的东西,不要随便在家里说话,也不要随便出去丢我的脸!”
柳宜一抓紧手底下床单。
而宋锦英,是比她父亲更强势,更凶狠,更可怕的存在。
柳宜一感到强烈的委屈和绝望,泪水在她瞳仁上晶莹的覆上一层。
“如果我犯了呢?”她望着宋锦英问。
眼神是可怜的,表情却又是倔强的,带着勾人的刺。
宋锦英仿佛看到了一点乖巧面具下,真实的她。
她大拇指摩挲着柳宜一的下巴,她迅速换了一个样子,调情一般地笑起来:“你说呢?”
柳宜一不适应的皱起眉,对于这个不把她真实情绪当一回事的宋锦英,更讨厌了。
宋锦英松开她下巴,情人一般,亲昵地抚摸着柳宜一的脸颊。
“我不会打你。”她说,“但我会罚你,大人之间的那种惩罚。”
话音落下时,她指尖反复划过柳宜一耳垂方的部位,大拇指擦着柳宜一的唇角,暗示意味明显。
柳宜一脸蹭的一下烧红,她急忙后躲,狠狠地瞪着宋锦英,一句“别碰我”涌到了嘴边,差点就吼了出去。
像只炸毛的猫。
宋锦英收起手,摩挲着指尖,笑着道:“你生气的样子,挺可爱。”
柳宜一:“……”
柳宜一恨不得瞪死她,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忍气吞声地扭开视线。
宋锦英放下手:“脚怎么了?”
这是现在的,第二次问她。
柳宜一犹豫了一秒,不敢再说没事,别扭道:“踩到石头,划破脚底了……”
宋锦英蹲下身:“脱了,给我看看。”
柳宜一藏起左脚:“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伤,不麻烦你。”
宋锦英蹲着身,比床上的柳宜一矮,可她抬起眼睛隔着镜片看过来的眸光,却仍旧凌厉逼人。
那模样好像在说,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柳宜一怕她,真的怕她。
还是把小白鞋脱下了。
一脱鞋,她自己都吓一跳,伤口又出血了,袜子都被染红了,狰狞斑驳。
宋锦英眸色一深,笑意却反而明显起来:“在你这里,这是没事?”
柳宜一回避地看着羊毛地毯,不吭声。
“右脚呢?”宋锦英道,“伤在哪儿?”
柳宜一说:“右脚没有伤……”
宋锦英不说话,只是盯着柳宜一,沉默的压力比言语更加威慑人心。
柳宜一认命地说:“在膝盖……”
宋锦英点头:“裤腿卷起来。”
柳宜一看着黑色的紧身裤,小声道:“裤子紧,卷不上来……”
宋锦英道:“那就脱了。”
柳宜一惊吓地瞪大眼睛。
宋锦英静静看着她,不容违逆。
柳宜一慢慢红了脸,真的慌了。
“膝盖只是淤青,没事的……”她软着态度商量,“可不可以不脱?”
“怎么弄的淤青?”
柳宜一垂下眼:“划破脚底的时候,跪下去了,磕的。”
宋锦英眉头微拧,她敏锐地察觉出柳宜一在说谎,可看着柳宜一低头时候露出的纤细后颈,她又将剩下的逼问咽了回去。
不着急,她会慢慢教会柳宜一如何在她面前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