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褚偷偷凑过去亲在傅远南嘴角,倏地一下,蜻蜓点水般过去了。傅远南还没反应过来,侧过头看见盛褚狡黠的眼睛弯成一弯新月,盛褚说:“奖励不怕痛的小同学一下。”
傅远南刚想说这算哪门子奖励,最后还是绷不住嘴角漾开的笑意,笑了起来。
他们一起跑下四楼,到二楼的时候,一对穿着黑衣的男女和盛褚擦肩而过,盛褚觉得眼熟,回头看了眼。
“等下。”他送开傅远南的手,返身往上跑去,经过那对男女,确认这两张脸他见过。
在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黑色的轿车和被抬出去的大爷。他相信他的记忆没有出错。
盛褚匆匆跑了几步拦在男女前,喘着气说:“你好,打扰一下,我能不能问问,陆……”
陆庭章这三个字,险险让他咬了舌头,于是他改口:“陆爷爷的葬礼,我能参加吗?”
黑衣服的女人有些困惑:“你是?”
“我住在爷爷楼上,是爷爷的邻居。”盛褚说,“之前帮爷爷代养过牛奶……就是那只猫。”
这么一说,女人幡然醒悟,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们再照顾几天牛奶,葬礼的事宜我会通知你妈妈的。”
傅远南跟上来,盛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盛褚说:“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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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后季张辰在傅远南的明示暗示之下被迫跟傅远南换了位子,傅远南以辅导盛褚学习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坐在盛褚身边,季张辰想,他真是白替这两个人操心。
大爷的葬礼在周三。盛霓不让盛褚去,理由是大爷更希望盛褚好好在学校学习。盛褚趁盛霓做饭的时候偷偷看了盛霓手机,把地点时间厅堂都记清楚了,回房间悄悄写在手机备忘录里,预谋翘课去参加。
他一开始没打算带上傅远南,但他要是一请假,傅远南必然会发现,譬如此刻,盛褚还没去找班主任就被傅远南拦下,傅远南坚定地看着他,说:“……我也要去。”
盛褚想了想,同意了,然后他俩就一起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其实带上好学生一块请假比他单独请假的成功概率高。刘飞正在批改数学练习册,看见盛褚走进来,第一反应是:“你把你校服的扣子扣好,这都十月末了,小心冻着跟不上进度。”
盛褚在校服衬衫里面穿的是短袖,其实他在教室只穿短袖,校服衬衫皱皱巴巴地塞在书包里。他们这届的教导主任也教数学,在刘飞办公室有张办公桌,偶尔会出现,为了不影响班级形象,盛褚才拿出来套在身上糊弄老师的。
站在盛褚身后的傅远南往左挪了一步:“老师,我和盛褚想跟您请半天假……我们俩有个亲戚去世了,我们需要去参加葬礼。”
刘飞从桌子旁边扯了张草稿纸,一点也没多问,很快就给他们俩写了假条。他用的是蘸水钢笔,在红墨水瓶子里蘸了蘸,想起来用红笔写名字不吉利的习俗,又换了支黑色签字笔写。写完之后他把条子递给傅远南:“周一期中考,傅远南给我好好考啊。”
傅远南收下,点点头。
盛褚本以为没自己的事了,想跟着傅远南离开,刘飞在玻璃镜片后的眼睛精光一闪:“还有你,盛褚,你刘玲老师已经给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好好盯着你,说你聪明但是不用心,要是好好学真不一定差到哪里去。你可别辜负了刘老师的期待,好好复习,听到吗?”
刘玲怎么还惦记他啊,刘玲都不教他了。
这还挺颠覆他对刘玲的认知的,他以为刘玲一点也不喜欢他,一个刺头,一个置换反应都不会写的傻逼,他要是班主任,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学生。
原来刘玲对他评价这么高吗?
不可思议的同时,盛褚好像又觉得合乎情理。
刘玲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背地里不知道多操心。他想起分班那个晚上,他困得睁不开眼睛,却也留意到班上一些女孩子哭成一团,是刘玲去给那些女孩子擦的眼泪,软言轻语地去纾解女孩子们的心结。刘玲的大嗓门出了名,盛褚从未见过她如此温柔的时刻。
为人师,授人知,为人长,育人魂。
这是荣誉墙上,教导主任写给刘玲的赞誉。那张照片里刘玲穿着她少女心的粉色风衣,张开手臂,笑得憨憨的。
盛褚想,刘玲就是这样拥抱了很多人,送他们去了远方玫瑰色的未来,然后自己留在原地,迎来新的一批学生,再这样循环下去,完成作为教师的使命。
她像一根扎根在这个校园里的银杏树,岁岁长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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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收养
等他们赶到殡仪馆,葬礼已经开始了,音响里放着悼曲,低沉阴森。而司仪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深情地朗诵着悼词,陆爷爷的一干亲人都垂着头,尤其是陆阿姨,不住地抹泪。盛褚他们不好临时入场,只能站在厅堂一角远远看着,偌大的厅堂中间陈设着玻璃棺材,大爷被鲜花簇拥,面容安详,看着只像是沉沉地睡着了。
盛褚压低了声音对傅远南说:“我们应该带上牛奶的。”
傅远南摇摇头,说:“不妥,大爷的孙媳妇也站在那边看着呢。”
孙媳妇是个年轻漂亮的omega,小腹高高地隆起,身形已然十分臃肿,看着离生产也不远了。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站在盛褚和傅远南二人对面的角落里,黑色的长罩袍把她的面色衬得有些苍白。
按照当地的习俗,孕妇是不好出席葬礼的,唯恐死去的人的鬼魂对小孩造成什么影响。虽说是怪力乱神之说,但信了总比不信好。不过她强烈要求出席,最后陆家人只能折中,让她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傅远南扯扯盛褚的衣角,指了指在厅堂外等待着献花圈的人群。说:“阿姨也在……咱们是不是应该避一避。”
他比较担心盛霓发现他俩,他倒是还好,盛霓不会对他多加指责,但是盛褚可能就难以幸免于难了。
盛褚不自在了起来:“应该看不到咱俩的吧。”
盛褚反向毒奶有一手,等到盛霓献完了花圈,果然朝他们俩这边走来。盛褚身体一僵,差点拽着傅远南就想跑。
他硬着头皮喊:“妈……”
盛霓说:“别喊我妈,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不许来,你还给我翘课是吧?”
盛褚忙低头认错:“下次不敢了。”
盛霓:“……”
她被气笑了:“下次?下次你打算谁死了你来参加谁的葬礼啊?我看你打算把我气死。”
说着她咳嗽了两声,上次的感冒一直断断续续拖到现在还未痊愈,不过这也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要来一次,等到春天过去就又好了,所以她并不以为意。
不过她也没有真的要责怪盛褚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说:“带你俩去看看陆爷爷遗容吧,守点规矩,别乱动别笑。”
盛褚点点头,表示了解。
盛霓带着他们走到了棺材边上,跟陆庭章的女儿打了声招呼。盛褚乖巧地喊:“陆阿姨好。”陆阿姨摸摸他的头,说:“你们有心了,还惦念着我爸这个邻居,平常也没少帮忙,真是谢谢了。”
陆阿姨眼下淤青很重,眼睛也肿,也许是因为刚刚一直在哭的缘故。盛霓只好拍拍她肩头,安慰道:“节哀顺变……不知道你们打算多久入葬啊?”
陆阿姨强撑起来一点笑意,甚至说了个不太高明的笑话:“明天火化,然后后天跟我母亲葬在一处吧,我父亲跟我母亲一辈子没闹过别扭,死了埋在一处应该也不会吵架。”
“对了,那只猫……”陆阿姨回过身去看了自己的媳妇一眼,“倩倩她猫毛过敏,碰了猫会喘不上气,她又是七个月了,我也……我也没办法。”
“虽说是我母亲捡来的,是遗物,但现如今我们真的没法养。”她歉意地对盛霓笑了笑,“恐怕……还要请你们帮我多养一阵子,然后我看能不能找个人家把它送出去。”
盛褚插话:“不必送出去了,送给我吧。”
长辈说话的时候,晚辈突然插嘴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盛霓在底下捏了捏盛褚的手,示意他不要讲话,然后跟陆阿姨笑道:“小孩不懂事……照拂的话我们肯定会照拂一阵子……”
陆阿姨说:“如果小孩喜欢的话,送给你们也无妨,你们肯定也不会亏待它,我还更放心一点。送给别人还要担心是不是虐猫的坏人……唉。”
养不了牛奶对于陆阿姨来说是不可抗力而非蓄意为之。盛霓理解,况且确实很担心找到的领养人是虐猫爱好者,反而误了牛奶的性命。既如此,盛霓见状就不再客气了,或许她本来也有此意,于是应下这件事:“那也行。”她戳了自己儿子一下:“养他一个也是麻烦,再养个猫算不了什么。”
麻烦本人此刻正在玩傅远南卫衣下摆上的抽绳,冷不丁被喊到,即刻抗议:“妈!我才不是麻烦!”
盛霓果然还是忘记不了盛褚翘课的事,数落了盛褚一路,到了家门口,看见脏兮兮的牛奶,又没话说了,只是跟盛褚说:“你把牛奶弄回家之后给它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