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这个开了学的早上,盛褚和傅远南在学校门口,还遇见了许久未见的崔原。
学校其实并不大,许久未见是因为崔原表白失败后躲了盛褚一个学期。虽然盛褚没有证据表明崔原在躲他,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既然如此,盛褚也没有理由主动去找崔原玩,否则倒显得他吊着人家,不太合适。
结果万万没想到开学的时候会在校门口遇见,打了三个人一个措手不及。
崔原看见他俩,很尴尬地跟他俩打了个招呼:“……嗨。”
氛围很微妙,盛褚只能佯装神情自若:“早啊。”
崔原摸了摸鼻子,不去正视盛褚,说:“我……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盛褚说:“那,再见。”
崔原很想说,那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处理失恋最好的方法是物理隔离,等到岁月这片毛玻璃一寸寸变厚,模糊了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到那时,再见就会变成再也不用相见了。
现在的再见只能徒添挂念。
他一路狂奔,狂奔到教学楼下,却仍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即便盛褚和傅远南两个人的氛围透着诡异,可两人的胳膊肘始终相距不超过五厘米。
崔原深吸一口气,朝楼上跑去。
当然,如果总结起来,大年初八,让盛褚感到不适的事并不止这么一件。他数学的一套预习卷子忘在家里了,刘飞说下午要讲,他翘掉了午休回去拿作业,傅远南本来要跟着去,却被盛褚拒绝了。盛褚瞥了他一眼,吊儿郎当地说:“就拿个作业,不会丢的,二十分钟内就回来了。”
他拍拍傅远南的脸,趁其他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午睡,无人在意教室角落里的动静,在他额间亲了一口:“走了。”
傅远南是看着他衣袂翩跹着出去的,时间一眨眼又到了春天,他和盛褚在这个世界已经虚度了一年的光阴。
风吹起盛褚的头发,露出他光洁俊俏的脸,在天色稍显阴沉的午后,显得格外动人。
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盛褚是他认识的人里最当得起这句诗的人。他的少年感不仅来自于宽阔且单薄的身材,更来源于那种不服输的少年意气,他知道世故的样子,却躲避着长成了另一副模样,笑起来满目星河,与黯淡绝缘。
会有人不喜欢盛褚吗?傅远南想不出。
就在他无聊地翻着手机看自己偷拍的盛褚的照片的时候,盛褚给他拨来了电话。
是东西找不到了吗?傅远南悄悄从后门出去,边往天台上走边接通电话。他问:“怎么了?”
那头盛褚声音都变了调,他似乎在发抖。
盛褚说:“傅远南……我妈……好像是……肺癌。”
傅远南刚爬到三楼,听见这句话,瞳孔猛地放大。他来不及多思考,甚至不舍得浪费几分钟时间去请假,在下午第一节课临近上课的前五分钟,调头往下跑。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盛mó,fǎ,xúe,yuàn,制作推荐~褚发颤的声音,每一声都像碎玻璃,拉得他心口闷闷地发疼。
那傻子……不会在哭吧。
作者有话说:
不会吧不会吧写了这么多次的伏笔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个刀是什么吧(doge
这章是过渡,比较短,明天和后天还有两章
第71章 蝴蝶效应
情况比傅远南想得好一点,盛褚只是在发抖,但没有哭。傅远南打开门的时候,盛褚正在倚着鞋柜对着手机查资料,手里握着一份体检报告。
“阿姨不在家吗?”傅远南皱眉,从盛褚手里接过那份轻飘飘的报告,他甚至不用百度,单看几个指标,大概也知道了盛霓的情况。
是肺癌中期。
盛褚摇摇头:“她不在家,她去外婆家了。刚刚是一个她的同事把报告送过来的。”
盛褚本来正在房间里翻自己找不到的数学卷子,在翻箱倒柜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翻柜子发出的声音,没有搭理,后来那砰砰的敲门声越来越密集,他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他打开门,是一个和蔼的阿姨,阿姨问他:“盛霓在家吗?”
盛褚摇摇头:“她不在……她去外婆家了。”
“你是她儿子吧。”阿姨笑,“这是你妈的体检报告,发报告的人搞错了,把她的给我了,我趁中午有空,特意送过来。”
盛褚接过那份报告放在鞋柜上,把人送下楼。不知怎么,他竟然放下了手头搜寻数学试卷的工作,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份体检报告,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这份报告有一个等待他堪破的秘密。
他甚至跳过了很多部分,比如视力、血常规等,直接去看了肺部CT。仅仅只看了半行结论,盛褚手里的体检报告就直直地掉在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
上面写着的医生建议是,早日进行进一步检查,确认是否是肺癌。
难怪盛霓从年前一直咳嗽到了年后,原来早有征兆。
有些事情或许就是所谓宿命,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手扼住盛褚的喉咙,让他一度喘不过气来。他在原地蹲下,双手抱着头深呼吸了好几口,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不知道他还能跟谁分享这种被命运牵着鼻子走到绝境的痛苦,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打给傅远南,想听听傅远南说话,好像只要傅远南说话,他就还有救,不必一路行至悬崖而被迫往下跳。
傅远南之于他,在此刻,是溺水之人的稻草。
为什么?
为什么换了一个世界还是这样?
傅远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在盛褚穿越进来之前,他曾经调查过这个世界的结局。盛霓明明活到了八十岁,寿终正寝。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那句很有名的话。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盛褚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变量,所以,所以故事结局也跟着改变了吗?
那他让盛褚穿进来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现下当务之急是联系盛阿姨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傅远南看着双目无神在发呆的盛褚,怕他胡思乱想,把人搂进怀里,哄道:“只是说建议检查对不对,也有可能是肺炎……你先别胡思乱想,联系上阿姨,我们这就去做检查。”
盛褚愣了很久,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傅远南不知道盛褚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根本就是在放空。他怕刺激到盛褚,只能也这样一动不动,两人僵持了半天,盛褚终于缓过神来。
他侧过头,看着傅远南,似乎很迷茫:“……这次,这次肯定不会有那么糟糕的对吧?”
傅远南深吸一口气,说:“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哪怕问继母借,想来凭着亲戚关系,继母应该不会拒绝。
盛褚似乎恢复了理智,瞳孔里清明了些,他拿起手机跟盛霓打电话,说:“妈,咱们下午去做检查,你的体检报告说,你可能是肺癌……你快回来,我们去做检查。”
盛霓答应得很顺畅。
于是当天下午盛褚和傅远南都跟学校请了假,陪盛霓去做了检查。也许是两个人都早早有了心理准备,结果虽然很糟糕,但没有糟糕到让盛褚像下午那样,整个人像丢了三魂六魄似的发懵。
晚上,两个人拿着报告单,听取医生给予他们的建议。
医生说:“九厘米的肿瘤,肺癌中期,建议尽早尽快住院,采取手术方式治疗,否则真的等癌细胞扩散,就没救了。”
盛褚握着傅远南的手,脸色煞白,他问:“手术成功的话……她能活几年啊?”
傅远南觉得盛褚使得力气几乎要把他的手整个捏碎。他感受到盛褚的紧张,只好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盛褚的手背上,像他以前那样,轻轻地在盛褚的手上安抚着盛褚。
医生说:“至少五年,顺利的话,十年以上也很正常。”
盛褚垂着眼看傅远南被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终于意识到他下的力气太大了,傅远南的手但凡被他握住的地方都在发红。他渐渐地松力,看向傅远南,愧疚地问:“痛吗?”
医生却以为盛褚是在问他,自顾自回答道:“手术会打麻醉,只是你母亲这个情况,恐怕是要做开胸,情况不算特别乐观……嗯,手术成功率大概在四成到六成之间。”
可能连一半都没有。
盛褚喉头动了动,他说不出话来。
盛霓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得肺癌的不是付闫呢?为什么好人从来不能有好报,反而是杀人放火金腰带?
他好恨啊。
傅远南把他的情绪尽收眼底,可现下却不是安慰的时机。他只能代替盛褚继续去问一些相关的问题,包括术前术后的各种医疗手段。
问到最后,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曾经害死了盛家所有人的问题,也是当前他们最需要关心的问题。毕竟,无论如何他和盛褚都会选择给阿姨尽早去做这个手术。他不想让盛褚再留下遗憾,再为阿姨的死亡迁怒自己,愧疚一生。或许这也是解开盛褚心结的最好办法。只要他们能从死神手里救回盛阿姨的命……只要他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