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南反问:“你大冬天就喜欢喝冰可乐吗?”
“……”盛褚把脸凑到傅远南面前去,跟他只差五公分的距离,他甚至能数得清傅远南有几根眼睫毛,“所以呢,岔开话题岔了这么久你也不肯说吗?”
这距离微妙到像在挑衅又像在调情。
“我说了。”傅远南垂眼,语气淡而又淡,“你不信。”
余光里他瞟见那瓶冰可乐在桌子上洇了一摊水,他现在的心情跟那瓶冰可乐也无太大差别,生了一肚子冷气而已,放得久了气就会全都逸开。
盛褚不会知道的。这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开始有些后悔就那么跑掉。
要是沉得住气一点,不因为看见崔原和盛褚的对视而生气,就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场面。
是那天盛褚从天台下来找他给他的错觉吗?让他以为盛褚会在崔原和他中间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
他安慰自己,没事,盛褚待会就会把这件事忘掉,只要他能糊弄过去。
但是不能。
傅远南看见盛褚笑了,近在咫尺。他看见盛褚嘴角勾起来,温热的鼻息打在他自己的面中,睫毛轻微地颤动,在那一点点轻微的颤动下,他分明品得出盛褚的怒气在他五脏六腑之间翻涌。
是的,只要糊弄过去盛褚就不会生气。
可盛褚也从来没有那么好糊弄。
盛褚语气格外冷淡,他说:“行的,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
然后盛褚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句话也没跟他讲过。
傅远南握着自己的笔,指尖开始微微发抖。
那天是高一上半学期的最后一天。下午上完最后两节课,寒假生活就即将开始。然而盛褚在那天中午过后,就再也没跟傅远南讲过话。一开始傅远南以为是他的错觉,毕竟盛褚不跟他讲话,却报复性地跟季张辰聊得特别嗨,也是在那天盛褚终于有了那个主持队的漂亮女Alpha的联系方式。
旁听的傅远南握着笔的手根本写不下去作业,在心里炸掉了一座造醋厂。
这个状态甚至一直持续到寒假开始两三天。傅远南一开始只是以为盛褚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但是没有。当天晚上盛阿姨喊他们吃饭的时候。他特意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盛褚,去给盛褚献殷勤,可盛褚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去了厨房拿了一双崭新的筷子。
傅远南心里沉下去一块,像发生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地震。
盛褚做什么事情都开始刻意避着他。不跟他说话,不来找他问问题,不陪他一起回家。
寒假开始的第五天晚上十一点,傅远南看着盛褚合着的房门里微微透出的白色灯光发呆。他想敲门,苦于没有借口。他的行李箱立在正门门口,上面放了条折好的围巾,是盛阿姨帮他洗好并且特地嘱咐让他待会出门要戴的。盛褚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傅远南要回家了。
除夕夜他要回去过年,他不能留在这里陪盛褚。哪怕他千方百计地协商过了,也没有办法留下来。他不能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否则引起能量波动,首先就会殃及他自身。
他矗立在房门口许久,期待盛褚会因为上厕所而离开房间,从而“恰巧”看见要远行的他,说不定就心软一下,将干戈全部化解,给他一个临走前的拥抱。
可是傅远南等了许久也未见盛褚离开房间,再等下去他要赶不上飞机了。傅远南只好围了围巾离开盛家。
关上门,盛家的事情就隔绝在身后了。
盛褚确实总是后知后觉。凌晨三点半他游戏打完出来上厕所,刚走出来没几步才发现傅远南的房门开着,里面却是黑的。
偷偷进别人房间好像不太好。
于是盛褚走近两步,往里面瞅瞅,确实没发现傅远南的人,连傅远南常穿的、挂在门边的睡衣也一并不见了。整个房间干净到仿佛傅远南未曾来过。
盛褚突然有点慌。
什么玩意儿,这破小孩不会因为跟他冷战就离家出走了吧?
说实话他也没有特别生气,至多将他的愤怒保留到当天晚上入睡前,睡一觉气就抛到九霄云外自生自灭了。他对傅远南冷着脸,多半是因为他想调调傅远南这小孩的臭毛病。
遇事闷着,什么事都闷着。在盛褚印象里,他甚至未曾看见过傅远南大笑的样子。所有情绪,囊括喜怒哀乐怨嗔痴,埋在心里腐烂,都会伤害到自己。
他不喜欢傅远南这样。
盛褚半夜不敢惊动他妈,又担心傅远南离家出走,因此失眠,挨到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出来吃早餐,旁敲侧击地问他妈:“傅远南去哪里了?”
盛阿姨倒是很惊诧地看了盛褚一眼:“我以为你们俩关系不错的,他没跟你说他回家过年去了吗?”
盛褚悬着的心放下半颗下来——至少傅远南不是离家出走。
但,在那个家里,傅远南真的会过得好吗?盛褚忧心忡忡
一觉醒来变成了omega
第13章 戒烟
寒假放假第六天,傅远南离开的第一天,吃完早饭的上午十点。盛褚久违地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的声音是略低沉的男声,不是电子音,说:“好久不见。”
彼时盛褚正在房间里补觉,猛地被惊醒:“啊???”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等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必见生人不需要系统的时候再回来?
“真的,系统。”盛褚无语,“我觉得吧,你吃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系统:“对不起……我很抱歉。”
系统往日里脾气不算特别好,并且因为其非常智能,具有强大的词汇库,往往和盛褚斗嘴斗到一方没兴趣才会停下来,今天服输服得这么快,盛褚一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一千种回怼的方式,在口舌之争上从不示弱,然而安慰的话却很难出口。恶言永远像滑溜溜的鱼身,而善语却像鱼刺卡人喉咙。
盛褚有诸多疑问,此刻不上不下地梗在心头:
系统消失这么久,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能量不够了吗?这个世界会受到影响吗?他还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他和系统一起穿梭了这么多世界,对系统的运转有一个大体的了解。
系统诞生于更高维的生物手里,会随机选定一个濒死之人,将其吸入系统签订契约变为宿主。系统的能量来源于宿主完成任务,宿主和系统都需要依赖完成任务的能量存续,当能量积蓄到一定程度,即任务完成到一定数目后,盛褚可以要求系统为之实现一个愿望。
以上这些都是在盛褚进入系统后签订的契约内容。
虽然盛褚一点也不想关心系统出了什么事,但同为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不得不管。盛褚的愿望是在原生世界里复活。而目前为止他还差一个世界就能达到目标能量值,也就是说这是他的最后一个世界,系统的稳定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想……他想回家。
在盛阿姨家待了这么多天,很难不触景生情,很难不回忆起自己真正的母亲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个子不高的长发女人在洗蔬菜,他扯着母亲的衣角,母亲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对他说:“乖,去洗手,待会吃饭。”
他好像已经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了。在宇宙里漂浮了这么久,母亲留给他的,也只有这些镀着温柔的吉光片羽。
盛褚想,他在系统里存在多久了?
系统说:“你别担心……不会出问题的。只是我自身到了保修期,最近在保修,不会妨碍宿主。以及宿主的任务有更新,请宿主查看。”
盛褚点开邮箱,又是一份txt,上书一行大字:
三、自主完成寒假作业,不可抄袭敷衍。
盛褚从来就没在假期里写过作业,本来就放二十天,都过去四分之一了他还只字未动,于是他急了:“这任务还能有丝分裂啊?!”
系统轻笑了一声:“本世界具有特殊性,任务随时更新,截止日期不定,请宿主……”
他话还没说完,盛褚烦躁地掀开被子,打断系统:“你可闭嘴吧,我写作业去了。”
“请宿主把握好进度。”系统顿了一下,仍旧坚持把话说完,“系统目前进入待机模式,宿主可以通过呼唤系统来进行联络。”
翻译一下就是,好自为之,我下线了,886。
盛褚气了个倒仰。
写作业是必不可能的。众所周知盛褚的凳子上放了钉板,坐久了他屁股会承受不住。于是他叼着笔把作业虔诚地放在LOL的匹配界面前,期待着Seraphine能帮他写完。崔原在那头催他:“你快ban人!”
盛褚皱眉:“你别吵,我正在用意念跟Seraphine沟通,让她帮我写作业。”
“……”崔原冷笑一声,“我正在用意念把你踢出去。”
盛褚勾勾嘴角,痞里痞气地笑:“别啊,爹这就来。”他盲点ban了一个英雄,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烟,点燃。霎时间房间里就开始烟雾缭绕,如临仙境。
盛褚嗜烟,恨不得一天八包把自己埋进烟堆里。他一边猛吸一边跟崔原聊天,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右下角的小信封图标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