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雨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自己承包了她公司所有飞机的涂装设计业务,每个月有一小笔保底薪酬,每做完一份涂装另有提成,算是私活儿。
“我还加到了他的微信!”
“谁?”
“你们陈总啊。”
林宜诺当场石化,恭喜之言涌到嘴边,咽了下去,“大姐诶,你不会还抱有幻想吧?”
“哎,我跟你说,他和我见过的那些大佬不一样,一点也不油腻,而且我翻他朋友圈发现居然不是纯工作号,也没看到有老婆孩子的痕迹,你说他是不是还没结婚啊?”
“暗地里yy一下得了,别当真。”
“你说他是不是也欣赏我啊?不然干嘛持续合作?我还是个小新人,那么多大牛他不要……”庄雨说着说着陷入了自我陶醉中,眼角眉梢染上娇羞的笑意。
林宜诺吐掉瓜子壳,戳她脑门:“因为小新人好骗啊,傻。”
“……”
手机铃声打断了林宜诺后面想说的话,她一看来电显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庄雨立刻明白过来,抓起遥控器调小电视音量。
“瑶瑶,想我了呀?”
小鬼突然给她打电话,莫非是邀她打游戏?
“林阿姨…你快回来好不好…妈妈一个人在房间里哭,我不知道怎么办……”颜舒瑶的萝莉音带着哭腔。
林宜诺神色微僵,紧张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不敢进去……”嘴上这么说,颜舒瑶那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猜测八成是因为妈妈太想林阿姨了,一天没见就哭得那么伤心,把林阿姨喊回来准没错。
眉心猛地跳了一下,林宜诺立马就想到有人欺负了舒清,那傻女人又爱把事情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她当即放下手里没嗑完的瓜子,“别急啊,瑶瑶,我现在看看有没有航班,马上回去!”
说完挂掉电话,蹦哒到门口穿鞋。
庄雨不明所以地跟着站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欺负我老婆,我得赶紧回去,七号你就按咱们来的时候那个流程登机就好了,先走了啊,拜。”
一一砰!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林宜诺匆忙回到家,风风火火地收拾行李,顺手给舒清打了个电话,响很久也没人接,她心里更加着急,手忙脚乱地查自家公司的航班。
最近一趟黎州到江城的班次是23:55起飞,凌晨两点多抵达,这个时间赶去机场刚刚好。林宜诺自掏腰包抢到最后一张票,紊乱的心跳终于安分下来。
“诶诶,你上哪儿去啊?”林妈拦住了像只没头苍蝇一样的她。
她不得已扯了个谎:“刚才签派通知我临时备份上了,明天下午的班呢,我得赶紧回去。”
“刚回来就要走?不是说好明天跟小逸去……”
林妈的话还没说完,林宜诺急得差点蹦起来,打断道:“哎呀你跟他说我忙死了,别烦我,走了走了。”
“这么晚你怎么回去啊?有票没?”
“有有有,拜。”
“诶!你等等,让你爸送送!”
……
.
夜色深重,厚沉沉的云层遮挡住了月光,整座城市陷入一片寂静。
卧室里灯光敞亮,舒清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心微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睡过去,又是第几次醒来,隐约听见头顶不远处传来飞机经过轰鸣声。
头很疼,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疼,又酸又胀,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的感官依然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
她很害怕,舌头在嘴里横冲直撞着,拼命想要发声求救,但也只是徒劳。
救命……
无声地呐喊,耳边像聚集着一群蚊子,嗡嗡嗡个不停,她在挣扎与恐惧中反复徘徊,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砰”地关门声,那一震,把她震得一个激灵,身体能动了。
她懵了几秒,卧室门被猛地推开,一阵风灌了进来,光脚踩在瓷砖地面的殷切脚步,一晃就到了床边。
“师父!”这熟悉的声音仿若幻觉。
舒清呼吸微滞,茫然地抬眼,猝不及防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师父,我回来了,别怕,谁欺负你了,嗯?告诉我,我去揍死他。”林宜诺气息带喘,一双纤瘦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舒清,微凉的唇落在她耳边,轻轻印下一吻。
此时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舒清身子颤了颤,晦暗的眸子里燃起小簇火苗,又惊又喜地看着她,唇瓣翕动:“诺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寄几在单机……T_T
第65章 65
林宜诺回来得匆忙, 嫌飞机飞得太慢, 恨不得能瞬间移动,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胡乱蹦跳。当她进来,在满目黑暗中看见主卧门缝底下漏着的光, 整颗心就重重地沉了下去。
她身上沾满了夜风的味道,外套和头发都是凉丝丝的, 唯独胸口那一片温暖留给了舒清。
“嗯, 我在。”她捧起舒清的脸,吻了又吻,干涩的唇忽然触碰到温热的湿气, 她慌了,“别哭......”
指尖擦去眼角的泪,舒清却偏过脸躲开了, 埋头在她胸膛低声抽泣着,“诺诺…我今天...做了一件很脏的事……”
她陷进自我责问的痛苦中, 心已经被酸涩苦楚的情绪填满, 挤压得她喘不过气,当自救无济于事时,她迫不及待想逃走。而正是这个时候诺诺来了, 伸出一双手卸掉她肩上的包袱, 提供一片港湾让她停泊。
心底裂开一道口子,她藏不住的心事洪流般汹涌而出,如此刻她的眼泪,若流干了, 才是真正什么都没有了。
林宜诺来不及问是什么事,舒清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絮叨起来,哭腔含着浓重的鼻音,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针扎似的疼,眼泪却越流越多。
很多关于上一代人的事情。
二十多年了,从那个夜晚她看着母亲跳下去开始,对舒家的憎恨就彻底到达临界点,但她不能爆发。摘掉氧气面罩那一刻很痛快,她可以够狠,可以够阴暗,只是当人性战胜兽性时,她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
如果不是感受到怀中真实存在的体温,林宜诺大概会觉得自己在做梦,或者说,听完了一部狗血的家族恩怨史。
妻子是官家小姐,丈夫一穷二白,靠着妻子飞黄腾达后,便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陷害老丈人一家落马,锒铛入狱,活生生逼得妻子跳楼,占了原本要留给大女儿的财产。然后小三上位……
那年舒清刚毕业,如果没有陈思齐的帮助,她断断没办法把这家原属于母亲的航空公司抢回来,但陈父又与舒老爷子有交情,可想而知他夹在中间的为难。
她不稀罕舒家的一分一毫,只想拿回母亲的东西,好好继承下去,与那些人划清界限。
“诺诺,我手上沾了人命,怎么办?”舒清依偎在林宜诺怀里,不安地挣扎着。
“没有没有。”林宜诺抱紧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雨点般的吻落在发丝间,“冤有头债有主,你只是帮了阿姨的忙,她在天上可以安心了。”
“真的吗……”
“舒先生要见你最后一面,你去了,满足了他的愿望,提前让他结束痛苦,否则你要是不去,他不知道还要在病痛里挣扎多久,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林宜诺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让声音保持平静,不至于吓到怀里的人。
她在和谐的家庭关系下长大,难以想象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那种父亲,大家族没有许多人情冷暖,舒清并非生性凉薄,而是不得已为之,正因为太早便过尽千帆,饱尝尔虞我诈,才会坚定地选择离开那个圈子。
飞行员这份职业,相对来说较为封闭简单,与各行各业没有什么交集,又因为专业性太强而相对公平,非常适合独自沉浸其中。
不经常见到领导,没有固定的同事,不需要过多与人交流,一切流程都有既定的规章制度,只像台机器那样按部就班便好。
是女承母业,也是个人选择。
她低头吻去舒清脸上的泪痕,舌尖扫过沾湿的唇,尝到些微咸,心脏抽搐着地疼。舒清缩在她怀里,身体逐渐停止颤抖,仰面任由她亲吻,喉咙里发出轻细的呜咽。
“诺诺……”
“嗯。”
“诺诺…唔……”唇舌被勾缠住,缭绕起一阵湿滑的香甜气息,舒清主动地回应着,一点点陷进这片暖热的温柔乡。
吻至深处,情动不已,呼吸陡然冗长,林宜诺忽然松开了她,捧着她的脸,认真道:“舒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在我肩膀上靠一靠,发生任何事你都要记住,你还有我。”
“我到底哪里好?”舒清呆呆地看着她的唇,眼底雾气朦胧。
“不许哭。”那唇就覆上了眼皮,再沿着眉峰和太阳穴,滑到她耳廓边轻吹一口气,“你哪里都好。”
舒清战栗不止,软在她臂弯里,万分留恋这份安心,“诺诺……”
“嗯?”
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她双臂勾住林宜诺的脖子,脸颊贴过去蹭蹭,“你怎么会突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