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满院子丫鬟的面,顾清韵掩面哭泣着进了屋,真的是个十分柔弱的小可怜了。
柯蓝假装担心,小心翼翼的开门进去看她,只见顾清韵坐在床上,冷着脸,泪痕什么的早就擦干了。
“小姐,小姐别难过……”
顾清韵抬头,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问:“你看我像是在难过吗?”
柯蓝看了看,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摇头,不仅不像,而且像是在心里疯狂骂人。
顾清韵起身,慢慢走到柯蓝跟前,低头看着柯蓝,说:“怕我?”
柯蓝瞬间摇头,不仅不怕,而且我老觉得你快死了,虽然你有点变态。
顾清韵左手挑起柯蓝的下巴,大拇指掐在柯蓝的下巴尖上,垂眸看着柯蓝,“我想让她死。”
柯蓝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的非常做作。
顾清韵松了手,轻笑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血色的薄唇轻启,她说:“可只死她一个,远远不够。”
柯蓝心想,是不太够,凶手两个呢,还有顾康弘呢。不过看顾清韵这个状态,好像……好像也不止是要这两个人的命。
“下个月,祖母过寿,我要送一份寿礼,屋里颜料用完了,明天你去买点。”这么一会儿顾清韵情绪好像又稳定了,说话也安静平稳了下来,“另买些猪骨蹄膀,回来炖汤,顺便帮我寄封信。”
柯蓝答应了,不得不说,这女主活得确实憋屈,都这样了,还得在太夫人面前伪装乖孙女呢,惨的一笔。
第二天一大早,柯蓝就来找顾清韵领了信,没展开,她都知道里面写着什么,无非是些安慰的话,自己在伯爵府很好,叫外祖父外祖母放心云云。
不过老两口就算不放心也只能悄悄的随书信寄来些银票,商人又是外祖,在伯爵府门前一点法子都没有。
买完了东西回去,柯蓝才知道这些猪骨猪蹄膀都不是顾清韵自己要吃的,柯蓝炖完了送过去,顾清韵就端着去找太夫人。
那蹄膀炖的烂烂的,放了不少冰糖,只小小一盅,吃完也不会觉得腻,恰好太夫人又爱吃甜的,吃完后对顾清韵赞不绝口。
于是,每隔两天,顾清韵都去送一回,不仅仅是蹄膀,偶尔还会做些奶糕,都是软绵甜口的,太夫人平时修身忌口,喜欢的东西也吃得不多,可刚好顾清韵也不是天天来,每次来了量也不大。
“可惜,她娘是个不争气的。”太夫人看着顾清韵走了之后,跟身边的方嬷嬷说:“不然蠢虽然蠢了点,人倒是不坏。”
方嬷嬷很懂太夫人,立马就低头捧道:“也是太夫人教的好,如今伯爵娘子看她不顺眼,大小姐也只能巴巴的来求着太夫人了,她用的药,以后嫁人,还不都得依靠您嘛。”
太夫人被捧得也挺高兴,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来,“只要她老实听话,我自然也不会忘了她。”
吃了月余,到了太夫人大寿这天,伯爵府所有的子孙都到了,外面应酬的来贺寿的人也极多,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顾清韵早早的就到了永寿堂,十分乖顺的用帕子把右手的伤疤挡住了,可郡主家那女儿眼睛转了一圈,落在顾清韵身上,童音十分清脆入耳,说:“听说你烧伤了,都烧的毁容了,怎么看不见烧哪儿了?”
屋里人不少,顾清韵就坐在太夫人身边,显得多受太夫人宠爱一般。
这话一出口,屋里人目光都往顾清韵身上飘,顾清韵瑟缩了一下,直接把左手压在了右手上,低着头,并不吭声。
看着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唯诺性子。
旁边的郡主凤目一瞟,说:“烧伤的疤那都是很吓人的,你还想看?看了,晚上该做噩梦了。”
言语中,仿佛顾清韵是个伶人丫头。
太夫人一脸为难的表情,叹了口气,心疼的拍了拍顾清韵的肩膀。
郡主并不给她面子,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太夫人心里暗恨,脸上只得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好像现在家里已经不是她说了算的。
顾康弘紧皱着眉,但想到顾清韵手上那伤疤,就不由得想起跟宁远侯府现在的成了仇,于是本想斥责的话都压了下去,只皱眉看了郡主一眼。
太夫人眉头也微蹙,不太高兴。
顾康弘让人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是托人买来的人参,个头挺大。顾康永送的是一套琉璃翡翠的首饰,设计做工都是极好,但太夫人收了不是很满意,这二儿子整天不做正事,流连烟花之地,整日弄这些女人的东西。
顾清韵送了一副自己的画,画的是舐犊情深,画功极好,十分符合她这单纯到愚蠢的人设。
顾康永的妻子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冷漠麻木,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到敬酒的时候,郡主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说:“我身上有了,这酒就不喝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纵是太夫人如今多么厌恶这个媳妇,也忍不住瞬间就笑着站了起来,“请大夫了没?”
这话说了一半,可能是起的猛了,太夫人头上一懵,身子瞬间就瘫软了下去,顾清韵在旁边赶紧扶住,关切的问:“祖母?这是怎么了?”
顾康弘慌忙让人叫大夫去,这边太夫人嘴唇发麻,瘫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气,抓着顾康弘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
“外面宾客大约都来齐了,你快去招待,我缓缓就好。”
方嬷嬷端了水来,扶着太夫人喝了水,这么一会儿时间,外面已经有人来贺寿了,顾康弘让人都散开,这屋里满打满算,竟没有一个真心的人,说散开就散开了,只顾清韵还默默的坐在太夫人身边。
客人来了之后,太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坐着把亲朋好友都见了,只是见了一面之后,就匆匆回了永寿堂。
齐大夫已经到了,把了脉,问她:“太夫人最近吃油腻的多吗?”
太夫人还没吭声,方嬷嬷便说:“是比以前多了点。”
齐大夫说:“气虚凝滞,太夫人不益吃那些重油重盐的,保持心情愉悦会好些,我先开几副药。”
顾清韵在前头也没坐多久,就过来找了太夫人,一听齐大夫这么说,眼泪当时就快下来了,自愧又内疚的说:“都怪我,我给祖母送了几次吃的,”
齐大夫并不知道顾清韵送的什么,倒是对这个常年病弱的小姐有几分怜悯,闻言帮着她说:“几次倒是无妨,只要不是常吃就可以,不过日常还是饮食清淡最好。”
顾清韵依然十分自责,慌忙说道:“我再不做那些了,我回去再做些清淡的。”
又说了几句,顾清韵就撤退了,说要回去研究素菜怎么做好吃。
她前脚回了小院,后脚顾康永的妻子张氏就来了,拿着两盒药膏,不过进来见了顾清韵之后,依旧态度十分冷漠。
“这药可以祛疤的,效果还不错,老用手帕遮挡也挡不住别人的嘴。”
这话一说就是在暗指刚才郡主的女儿,可她不明说,就要这么暗搓搓的让顾清韵自己想。
顾清韵把右手遮在衣袖里,瑟缩着躲了过去,好像这疤痕真的让她十分自卑,不敢抬头。
柯蓝接住了药膏,问233:“这里面不会有毒吧?”
233无语了一会儿,说:“没有,普通祛疤药膏。”
对233来说是普通,但是放在这里,应该就是还不错的药了,但看这个婶婶,也不像是个好人。
果然……
见柯蓝收下了药,张氏就说:“我平日是不往你们这院里来的,可也知道你没了亲娘,日子不好过,现在伯爵夫人又怀了,如今你还有太夫人依靠,等她生下来个男孩,这伯爵府恐怕就更没有你的立脚之地了。”
顾清韵啜泣着说:“那我……我也没有办法啊,祖母不会那么对我的。”
张氏皱眉,毫不掩饰对顾清韵的鄙视,眼珠一转,说道:“可她这个孩子要是没了……”
顾清韵瞬间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震惊的摇头道:“那怎么会?”
张氏见她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竟然是个不中用的,蠢的像头驴,她随便说了两句话,转身就走了,也并不害怕这种胆小如鼠的人会把她的话说给别人听,就算说了,她也有她自己的说法,到时候反咬一口,并不难。
等张氏走了之后,柯蓝小声问顾清韵,“小姐,咱们怎么办啊?”
顾清韵身上气质一变,擦了脸上的泪,说:“不用怎么办。”
顾清韵转过身去,把养在盆子里的一株兰花剪成了秃子,叫柯蓝扔出去。
柯蓝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出了院子,前面张氏还没走远,柯蓝把兰草让张氏身后一扔,转身就走。
张氏身边的丫鬟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正要骂,却被张氏挥手制止了。
张氏看着地上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兰草,笑着说:“看来也不是不能用。”
顾清韵又开始给太夫人送吃的,只是这次都不再送炖蹄膀,改送了其他的素菜,用鸡汤酝出来,放了不少大补的药材炖着,出来只留汤再炖菜。
小砂锅盖着,盖子一掀开,香味扑鼻,看起来颜色寡淡泛白,可味道着实不错,太夫人吃完了还夸顾清韵,“你这个手艺,是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