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怀孕的哥儿——活的!!!
高悦愣愣地盯着梁辰的肚子,眼中的震惊任谁看了,都难免会想到他和李景之前那段旧事。起码梁辰和梁霄两人看了他这表情,纷纷认为高悦是因‘李景让梁辰怀了孩子’这个事实备受打击才会如此。那就相当于,高悦还喜欢着李景呗?
起码梁辰就是这么想的。也因此,他冲高悦一抬下巴,还挺了挺肚子。之后便如一只斗胜的公鸡一样,哼着小曲儿进了饭厅。他就算不喜欢李景,也想气气高悦。
但梁霄却若有所思,只因高悦之前和他说过,很多旧事都想不起来了,那他看到梁辰怀孕不该受到刺激才对。莫非是这两日接触到李景后,又想起来了?
思及此,梁霄细细观察高悦,却不想高悦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急切地问了句‘瑞景,男子怀孕是什么感觉’?
梁霄被问得差点喷血!他心想,我又不是哥儿,我也不可能怀孕,你这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不过,听高悦这一问,梁霄也算明白过来,感兴高悦刚才根本不是被打击到了,而是看到梁辰的肚子想到自身——被吓到了?
“这……”梁霄斟酌着开口,最后道:“恐怕得陛下说了算吧?”
“啊?”高悦迷惑,扭头见梁霄欲言又止,瞬间反应过来他那话的意思,一时竟有些脸热,忙扇着风,干笑道:“嗨,瞧我糊涂的,你又不是哥儿,哪儿能知道!哎呀,好饿啊,咱们赶紧去吃饭吧。”
高悦边说边往饭厅快速跑去,梁霄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会儿精明得察微见著,一会儿迷糊得如同稚子的性格,还真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很可爱?!
唉,算了,反正他可爱也好,可恶也罢那都是陛下的烦恼,我还是去吃饭吧!
梁霄不过晚来了饭厅半刻,饭厅里先到的两位竟然就已经——聊上了?
梁辰最先进来,坐下开吃。这两年他已经看透了李景,早就不奢求什么夫夫恩爱之类的了,所以他吃饭从不等人。美食早一刻入口,他心情就能早好一刻,干嘛要为了等那混蛋,苛待自己?
梁辰没那么想不开,只要李景不做什么损他面子的事——把野鸡带回府里,他现在轻易不发脾气。因此高悦进来的时候,梁辰正捧着一碗填藕灌樱汁吃得津津有味。
高悦一进门,眼睛就控制不住地老往梁辰的肚子上瞟,看得梁辰食欲直线下降,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老看我做什么’?
高悦是真的好奇,但这话要怎么问也是有学问的,于是斟酌了下措辞,才开口道:“你有没有偶尔肚子疼过?”
“肚子疼?”梁辰疑惑,因高悦这话没有明确的指向,他想了想,道:“小的时候吃坏肚子疼过几次,长大了就没有了。怎么你这两天不舒服吗?”梁辰说着,还往高悦的肚子上也瞄了瞄。
高悦连忙身体前倾,尽量用桌子挡住自己的肚子。这个小举动,引得梁辰思维发散,瞬间就联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突然凑近高悦,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不会是怀了皇上的……”
“没有!”高悦一惊,险些从椅子里跳起,好在梁辰马上反应过来,又说了句‘哦,也对,怀了怎么可能还会来情潮。对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高悦说:“只是随道长出游。过几日我便回去了。”
“皇上舍得你出来?”梁辰明显不信,随道长出游能随进白家的花堂里?
高悦也不会跟他细说,话题还是围绕着梁辰的‘肚子’高悦想借机套出哥儿怀孕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可梁辰提供的这些信息吧,高悦觉得实在不大靠谱——
高悦:怀孕肚子疼吗?
梁辰:不疼。
高悦:听说哥儿生子风险很大啊?
梁辰:不会!大周每年有无数哥儿顺利产子,父子平安比比皆是。
高悦:怀孕很麻烦吧?
梁辰:生个孩子而已,能费多大劲儿!不麻烦!
梁霄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两人这种诡异的对话,他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是从小调皮到大,都快当爹了也不见一点儿收敛。不过,高悦能关心生孩子这件事,对陛下来说是个好兆头,梁霄便也没管,由着那两人胡扯去了。
饭后高悦回到书房,思索片刻,来到书案前,提笔写字。他写得当然不是梁辰刚才胡编乱造那套孕夫经,而是今日白家客栈的一些线索和疑点——
首先,白家的阴、阳人,这可以算是一个民间地下组织,尤其是那个所谓的阴司,可以随便给人再造身份这一点,就算是放在纯古设定的大周朝,这也绝对是违反朝制的行径。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所谓的阴人被送去了何处?若茱二真成了白家的阴人,那么白家会将他送到哪儿?他现在是否还活着?他喝了那个忘前尘的药是否还记得阿婆和茱大郎?
其次,蛊虫惊现白家客栈,说明白家有人在养蛊。还有被蛊虫操控的倭国夫妇,再联想到前不久宫中蛊惑事件在逃的白少英,这三件事之间是否有联系,也有待查证。
最后,今年后宫大选,现在因那对倭国夫妇导致采人中可能混入了别国探子,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隐患。
由此,高悦甚至想到,一个沽城已然如此,其他地区的入选采女和哥儿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若果真如此,那么选秀的形势可就十分严峻了。
高悦能想到这些,没道理皇宫中的那位想不到,只是高悦此时人在宫外,根本不知道沽城这次的事件在京城中引起了怎样的浩然波澜。
周斐琦当天接到梁霄的飞鸽传书,立刻召集大臣入宫议事,当天晚上便连发数道御令命各地太守严查入宫采女哥儿,若发现有冒名顶替者,即刻压缴入狱,严刑拷问。此为其一。第二道令,则是命户部并多地州府对所辖百姓重新登记造册,若发现有外出或失踪之人需及时上报,有瞒报谎称者按大周律法治罪。第三道令,则是重新清查大周各级官员履历、政绩、官风民议等,若发现有德不配位者,按大周律法执免。
与此同时,皇帝陛下又与太后商议,后宫也要彻底清查,不仅是太监、宫女,凡在后宫任职者无一例外,全部都要接受盘检。太后对此没有异议,但这件事耗费精力,她一个老太太恐怕难以支撑,便想着借这个机会让淑贵妃重新出来主持事务。
周斐琦听完后,却道:“淑贵妃一人恐怕也独木难支,还需再派个帮手。”
“帮手?”太后微微一凝,“皇儿是说齐尚人?”齐鞘和乔环这两天代掌后宫,虽因位份稍低各项事宜推进起来有些困难,难得的是两人竟也硬着头皮撑了下来,至少没出什么大乱子。因此,皇帝一提帮手,太后率先想到得就是这两天表现出众的齐鞘。
可皇帝却又笑了笑,微微摇头,道:“母后莫非是忘了,再有两日那人便要从赤云观回来了?”
“你是说,高家那孩子?”太后恍然,随即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道:“回来就好!那是个好孩子,由他和荣儿主理这事,哀家放心。”
“既如此,那此事便这么定下吧。”
于是,高悦还没回宫,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皇帝又给安了一桩差事。可想而知,他若是知道又被皇帝给‘坑’了一回,该是怎样一番暴跳如雷。估计,内心里跟皇帝势不两立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可从周斐琦的角度来看,这样给高悦安排差事,无非是想用繁忙将人牢牢地拴在身边。在他看来,高悦会跑,还跑去沽城,纯粹就是没事儿闲得,大概是之前过得太轻松,以至他还有那些闲心动那些歪道儿。
周斐琦自从接到李景密报,知道高悦出现在沽城那天起,就再也不信高悦是被劫持的了。在他看来,这小混蛋就是自己偷偷跑去镇东将军的地盘……至于目的,周斐琦连猜都懒得猜,他只要想想高悦写得那些情殇至深的诗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斐琦心想,悦儿啊,你跑出去寻你的平安扣,朕不怪你。可你也得看清楚,这枚平安扣还值不值得你如此冒险?他若还对你有半分情谊,又怎会连夜给朕发这密函告知你的所在?或许,你会说‘他是忠君,你不怪他’,可若是换了朕,心爱之人千里迢迢来相聚,朕绝不会为了功名利禄身家平安再放他离开!
江山天下又如何?朕认定了,就是死,也绝不放手!
此时,周斐琦走在从永寿宫回极阳殿的路上,夏日夜晚的风吹起他的发丝,带起他的衣袂,他脸上神情淡淡,心中波涛万千,想起封存在心底的那一人,无端涌起一阵哀叹。
周斐琦想,哪一世若是有幸再与你重逢,便是拿命去换,也无憾!
只可惜,此愿恐怕终究也只是一句空念。
帝王心事,无人知。
高悦有心事,将军府的众人却都看了出来。他躲在书房里一个时辰没啥动静,梁霄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到底还是发小情谊,梁霄关心高悦,怕他再有什么意外,等不见人出来,就主动来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