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是?残忍不假,可这么多年与他合作的生意伙伴都说过,这是?个极具礼仪的绅士,能在相互尊重共赢的情况下,这个神秘的安茹家?主?甚至相当谦和儒雅,并不会刻意为难任何人。无论这份性格是?否带上假面具,但无疑证明从小到大?路易都是?天生的表演者。
见唐知白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发愣,路易眼里氲上层笑意,停下手中动作,上前将他牵到床边,“怎么了?这么呆,婚礼第一天反而不习惯么白,我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仪式,我们两人都不屑于尘世?束缚,而且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不是?么……”他抚过唐知白柔软的发顶,挽指勾起?一缕发丝滑至发梢,看似玩弄又?是?打量。
“不是?,我没有在想这个。”唐知白摇摇头,他努力想调节自己情绪变得正常,可枕边是?个极度敏感又?对?他非常熟悉的男人,任何细枝末节的变化都很难瞒过路易。
“哦?”他看不见的地方路易眼眸微眯了眯,语气却没变,“不是?因为婚礼,那就?是?因为荣西·沙尔曼……的那封信,正是?里面的内容才让你心神大?乱,告诉我,里面说了什么?”
唐知白有丝慌乱,连忙拉住那只玩弄耳畔发梢让他躁动的大?手,“没有什么。”
路易直勾勾的看着他,幽深得就?像条无底隧道随时要把人吸进去,开启嘴唇刚要说什么,就?被他的手指拦住,薄唇触感下的手指冰冰的、还有点颤抖,想来是?刚才在外?边吹了寒风,路易挑挑眉便没有再开口,只是?低头将他双手揉搓捂热。
制住危险的爱人,唐知白也算是?松了口气,疲惫地倒头靠在他怀里,闭上双眼无意识蹭了蹭,哑哑开口,“别?这样,我真?的只是?在想事情……以后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没有谁会影响我们的,沙尔曼不可能,你也……”说着说着,他嚅嚅之声?逐渐消失在疲惫嗓音之中,彻底睡了过去。
路易没有马上动身,而是?枯坐在床沿等了很久,就?算肩膀和胸膛被压得发麻也没有动一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中熟睡的男人,平静的眸子中看不出喜乐,反而因为常年的杀伐狠厉染上厉色。
直至怀中人呼吸均匀平缓彻底熟睡,才小心起?身将他放平到床上。之后用温水替他擦了脸,脱下靴子,换上睡衣,这系列动作非常温柔,可见路易早已使用了无数次非常熟练,甚至没能让熟睡的人在梦境中叮咛一声?。
如果外?人看见,这将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甚至不少人会惊掉下巴,伦敦社会说到底还是?男人畅行,话语权掌握在那部分?人手中,贬低女人是?几百年的常态没人觉得不对?,而对?于依赖男人生存的这部分?同性男性更是?在社会最底层,得到大?多数人的唾弃。就?算极少有路易这样对?自己同性恋人专情的人,在家?里也是?主?导者地位,更遑论举行婚礼广而告之。
此刻路易小心翼翼动作中,看得出他很享受这个过程,甚至带了丝虔诚,没有人能明白这怪异的虔诚感从何而来。大?多数人或许忘了,从小到大?是?路易在生活中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唐知白,从懂得罪恶与丑陋开始。
看着陷入枕头的爱人,他拉上绒被将一切整理好,为唐知白调整成?舒适的姿势,路易拿过外?套放到沙发上,一封信封掉落在地摊上,滚了几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羊皮信封香味异常的火漆,正是?宴会上荣西·沙尔曼当面挑衅送给唐知白的信件,也是?方才唐知白心神大?乱的来源。
拾起?信封,火漆已经被扯开唐知白显然?已经知道了内容,路易短短瞥过,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带了些许轻蔑和嘲弄,再也没有给予它一眼。
就?原封不动的塞进衣服口袋,放归原位。
夜半,唐知白熟睡中感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躺下,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人抚摸着自己的鬓发,很轻柔,很轻柔……似乎呢喃着什么,可两人同床数年已经太过熟悉彼此,他只是?挥挥手示意别?再作弄他。
……
倏日?,一辆轿车从别?墅大?门驶出,门卫按照规定拦下检查,教室座车窗缓缓打开,露出的正是?那张白皙熟悉的脸,“是?我。”
门卫反应过来一愣,小心翼翼问道,“唐先生,您自己开车……这是?要去哪儿啊?”说着甚至伸头探了探车内,确定没有一个人,见他没有回答,只好又?道,“今早安茹先生才出门,您要去哪里,不如等先生回来,也安全一些。”
此刻唐知白裹了厚重的围巾,几乎就?快把脑袋给遮住,目光有些冷淡,“怎么?我一个人不能出门么,怎么出去还要你管?你们是?打算将我锁在这里?”
平日?的唐先生待人十分?温和,这样责备冷淡还是?第一次,门卫马上慌了!
连忙道,“怎么可能呢唐先生,我怎么敢……”他一时没有了主?意,还是?身后的门卫机灵马上就?转头跑去禀告了加列,唐知白虽然?不爱出门,但这样独自开车外?出,还是?头一次!
正窝在办公室喝咖啡的加列差点撒了裤子,连忙跑出来。
风尘仆仆从隔壁别?墅跑了过来,压着帽檐,劝道:“唐先生怎么突然?要一个人出门?天呐,您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您熟悉车辆操作吗,这真?是?不安全!”
唐知白一直将加列当做朋友,口气很温和,“加列,我只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加列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急道,“您可以提前和我说,我来安排,想去哪儿我派人跟着您,或者我现在上车跟着您?”说着就?让手下去拿外?套,准备上车。
唐知白伸手拦下,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想一个人,晚上就?回来。”
第124章
他目光清澈澄明, 寒风中有与所有人都不?相符的清明,是?一种在他们?这些成日枪口偷生之人完全不?同的清醒。加列愣住了,他觉得今日的唐先生格外不?同, 具体是?哪些微妙的不?同他也说不?清楚,可总觉得要发什么大事?, “您……”
唐知白没有再说一句话,踩下?油门就驰过护栏,留在原地?的几个人片刻惊诧后不?知所措, 他们?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而且唐知白是?个特殊的存在,有人看着黑车远去的方向,切切向加列询问道?,“加列, 怎么回事??这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报告安茹先生?”
加列烦躁道?, “闭嘴!”
说罢立即返回室内, 向中央公园处办公室打了通电话, 随后乘上辆车向唐知白消失的道?路追去。
……
绿树成荫的油柏树被藤蔓缠绕, 车摇摇晃晃停在古老庄严城堡后方这样不?起眼的位置,唐知白走下?来, 零下?温度连呼吸都透出白雾,他紧了紧围巾, 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待他了。
转角缓步走出一个板正军装的人, “我还?以为你今天出不?来了。”
“你亲自将信封交给路易, 就明白无论如何我也会赴约不?是?么。”唐知白当做没有听到他语气间的嘲讽,抬头看向这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有几年了?时间忽然变得好漫长,让他觉得一切都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又似乎并?没有过多久,他曾在这里生活的一点一滴都记得。
这里只不?过是?诺曼庄园最不?起眼的一角,可庄园实在太?大,那么远的距离城堡依旧清晰壮观,新栽的绯色樱花开遍山野,映衬在城堡前的湖水中,美得像名家绘笔下?的油画,让他想起曾经?在洛明庄园后山的那片灿烂的樱树林,舅舅很喜欢种植樱树,可惜出事?后洛明庄园被皇室收回几经?易手,那片记忆中的樱花林恐怕早已枯败。
回忆收回当下?,唐知白闪过一丝怨恨和不?解,肖卫·本·诺曼,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了?刚踏上这块土地?就开始回忆从前了吗?”荣西·沙尔曼扶着拐杖,厚重的军大衣皮手套将他整个人衬得冷厉高大,可眼中那种侵犯似的打量,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极其?不?舒服,还?带着丝嘲讽。
“沙尔曼,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记住你约我来的目的,我不?过是?正常赴约而已。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也没心思和你争执你来我往,要知道?我并?非怕你,只是?因为艾尔想为我们?彼此留下?最后的颜面。我今天,只是?想知道?……”唐知白一钝,低低声音中有了些许连他都觉得可笑的希冀,“你在信封里所写的‘至亲之人’……是?什么意思?”
又听到这个禁忌般的名字,荣西罕见的没有发怒,他眼眸沉了沉,映出一些嘲讽玩味,“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我,安茹家族如今在伦敦的声势如日中天,连如今诺曼公爵残存的军队在他眼里都犹如蚂蚱一样,整个伦敦城的秘密都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谁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你不?惧怕我是?当然,那么,他会害怕你吗?”他意有所指。
不?想在这里听他的指桑骂槐,唐知白脸色微沉已经?是?发怒前兆,荣西话锋一转,“所以,我很好奇,过了今天你还?照旧如常的和他在一起吗?”他不?放过唐知白每一个微表情,口气微妙,“还?是?说,这些事?情你心里也很清楚,真?是?这样的话,林诉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来吧,铁门里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没有人会打搅你,我真?是?很期待你的答案和路易斯·安茹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