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等查了一个下午。
柳临溪满以为能查出不少问题,令他意外的是,结果与他预料的相反。
仓储司内储备的粮草及其他物资,没有丝毫短缺和不足。
就连以好充次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们确认没有错漏?”柳临溪问道。
“将军放心,以咱们的修为,这里头但凡有问题,不可能逃过咱们的眼睛。”柳临溪带过来的人开口道:“这仓储司的的确确是没有问题的。”
柳临溪:……
一丁点纰漏都没有,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纰漏吗?
六部之中哪怕是最不容易出纰漏的部司,只要找人盘查往来政绩,也一定能找出点错漏。而户部恰恰是六部之后最容易存在问题的部司,往年即便是刚正清廉的人统领户部的时候,也无法保证账目盘查和仓储的盘查中一点纰漏都没有。
这就好比考试的时候有人的语文卷子得了满分。
语文得满分逻辑上说得过去,但人人都知道这绝对不合理……
“柳将军,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张侍郎问道。
“很好。”柳临溪道:“张侍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错,不错。”
张侍郎目光中带着得意神色,面上却依旧控制着情绪,看来并不想惹柳临溪。
“自今日起,本将军会着人日日盯着仓储司,这里来去的东西,张侍郎可要留点心。”柳临溪道。
张侍郎面色一滞,勉强笑了笑道:“有劳柳将军了。”
柳临溪走后,张侍郎面色十分难看。
一个属下凑过来,皱眉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这东西若是……”
“等。”张侍郎沉声道:“我就不信他柳临溪能一直盯着户部不松口。”
“可这……”那人颇为为难的道:“只怕耽搁久了,会出乱子……”
“本官要你来教?”张侍郎一脸戾气,瞪了那下属一眼。
从仓储司出来之后,柳临溪便去了于家老宅。
于行之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准备上元节之后便启程回西北了。
“盘查仓储司这件事情,你耽搁的太久了。”于行之道:“你若是想查出纰漏,需得来个措手不及。可你这中间隔了大半个月,有多少窟窿他们也能给你补上了。”
柳临溪挑了挑眉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们补上了窟窿,对朝廷而言还会有损失吗?”
“这个……”于行之想了想,开口道:“依着道理来说,只要账面上的粮草都对的上,朝廷确实没有损失。”
柳临溪点了点头,道:“没查出他们的问题我确实有点挫败,但不管他们动了多少手脚,此时为了保住脑袋都得再吐出来,想办法填窟窿。既然朝廷没有损失,那就当他们自己也白忙活了一场呗。”
反正往后,柳临溪已经安排了人盯着了。
户部的人补进去的东西,别想再拿出来……
“你回西北的事情,陛下同意了?”柳临溪问道。
“折子递上去几日了,陛下尚未答复。”于行之道:“但我最近几日老是梦到西北的风沙,我估摸着可能真的快要回去了。”
柳临溪挑了挑眉道:“向晚呢?搬走了?”
“几日前已经搬回柳府了,太学的课耽误了太多,他整日惦记着。”于行之道。
“他知道你要回去的事情吗?”柳临溪问。
“提过几次,他没什么表示。”于行之道。
柳临溪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此前一直觉得于行之和柳向晚之间有点微妙的苗头,但这俩人似乎都不怎么主动,他也拿不准俩人到底是什么想法,有心帮忙吧,又怕自己贸然出手反倒扰乱了两人原本的心思。
左右柳向晚如今还小,忙着读书的事情,倒也不着急。
柳临溪回宫后李堰已经在寝宫等了多时。
柳临溪一进门,李堰便屏退了众人,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炙热。
“这么些天没见,你一回来先是跑去户部,又去见于行之,倒是把朕排在了最后头?”李堰酸溜溜的道。
柳临溪笑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在议事,我总不能闯进去将那帮朝臣都赶走吧?”
“说起来倒是朕的不是了?”李堰伸出一只手,柳临溪忙上前握住。
李堰就势一扯,将人拉进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外头冷不冷?”李堰问道。
“冷。”柳临溪道。
李堰低声道:“朕让人烧好了热水,要不要一起沐浴?”
“天还没黑呢。”柳临溪惊讶道:“陛下不是一直潜心修佛,不近男色吗?怎么今日……”
“只是一起沐浴而已,柳将军想到哪里去了?”李堰笑道。
“……”好吧,柳临溪一脸无奈,心道竟然是我想太多?
事实证明,柳临溪想的一点都不多。
他甚至想的还有点太少了……
李堰自柳临溪有孕之后,一直约束着自己,此前好不容易从褚云枫那里得知可以稍稍放纵一些了,偏偏俩人又去了清音寺。佛家圣地也不好太过放纵,李堰便一直攒着劲儿呢,如今眼看到上元节了,他终于逮到了人,必然要将“新仇旧怨”一起算……
当日,李堰拉着人从黄昏一直折腾到日落,又从日落折腾到入夜……
直到柳临溪告饶到嗓子都有些沙哑了,李堰这才罢手。
“怎么了?跟朕生气了?”事后李堰把人抱到榻上,柳临溪翻了个身也不理他,李堰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道。柳临溪抬眼看他,累的精疲力竭,一句话都不想说。
李堰却还精神奕奕,笑道:“从前不是你隔三差五的便撩拨朕吗?怎么今日朕如你所愿了,你倒不乐意了?”
“哪有你这样的?”柳临溪委屈道:“也太久了……”
李堰闻言不由失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道:“太想你了,这才放纵了些,下次不这么折腾你了,我保证。”
柳临溪:……
这次刚过去呢,已经开始想下次了?
陛下这是修佛修的魔怔了?
放弃清心寡欲之后,反倒进入了另一个极端?
柳临溪暗自叹气,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第二日一早,柳临溪和李堰陪着十方一起用的早膳。
柳临溪心血来潮,朝李堰问道:“你说十方往后在宫里,该如何称呼咱们呢?”
“他不是管你叫爹爹吗?”李堰开口道。
“这个称呼我倒是乐意。”柳临溪笑道:“那他该如何称呼陛下呢?”
十方正在吃东西,闻言开口道:“爹爹的夫君,要叫娘亲。”
柳临溪闻言不由失笑道:“这个称呼好,陛下恐怕还没给人做过娘亲呢。”
李堰笑了笑,对娘亲这个称呼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对十方口中“爹爹的夫君”这句话感到十分满意。他同柳临溪如今尚未成婚,平日里俩人倒也不曾提及过这类话题,但骤然间被人当做柳临溪的夫君来看待,他心理只觉得又新鲜又受用。
柳临溪笑过之后突然一怔,问道:“你此前是不是说,牢中的女囚犯都询问过,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是。”李堰道。
“男囚犯呢?”柳临溪问道。
李堰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
此前他和柳临溪都下意识的以为十方的娘亲是个女子,因为李堰和柳临溪的母亲都是女人,虽然大宴朝男人生子之事十分平常,可他二人并非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所以一时之间两人都未想到这一层。
倒是今天十方的话提醒了他们……
十方的娘亲,未必是女子,也有可能是像李堰一样的男人……
第58章
用过早膳之后, 十方便让苏恒带走了。
柳临溪和李堰都不想当着十方的面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虽然十方年纪小,很多事情未必听得懂,但柳临溪终归有些不忍心。
毕竟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是十方的至亲……
“我让陆俞铮带人亲自去查, 应该很快能有结果。”李堰道。
“我倒是有些好奇, 他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事情被抓起来的。”柳临溪道。
“山洞里那个人,和十方是什么关系?”李堰问道。
“十方说不是他的爹爹……”柳临溪道:“但十方把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忘了, 那日在山洞里,我曾经试探过他,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是十方的父亲。”
柳临溪还记得自己提起十方的母亲是, 那人的态度十分激动, 甚至带着几分怒意,可见与对方的关系并不一般。而且那种情绪和状态,多半只有在提及自己十分在意的人时,才有可能出现。
况且绑架自己朝李堰要人这种行为,依着律法可是要处以极刑的。
此人竟然能做得出来,可见想要救的人, 对他来说比性命更重要。
李堰点了点头道:“所以他那天想要绑架你去同朕交换他的妻子?”
“是。”柳临溪道:“但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那天遇到我纯粹是偶然,他的本意其实只是去看十方而已。而且听十方自己说, 他在寺庙的这几个月里,那个人来看过他不止一次。既然这个人那么关心十方,又舍不得十方, 为什么还要把十方送到清音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