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他们逃不出此地,她弥昳就算暂时动不了这二人,也可以先耗着。
芥子空间,除非法器持有者,旁人都是只进不出。
陆黎方才动用了法力,旧伤未愈这厢背后隐隐作痛。
他衣袍白净不染纤尘,渗出的血迹便分外显眼。芥子空间与外界全然隔开,不比外界天地间充沛的灵气,即便是大乘期修士,待灵气耗尽也只能作砧板鱼肉了。
“师尊先歇下罢,”凌云杳抬手遮住陆黎眼睛,后者眨眼时睫毛扫过他掌心带来一丝酥痒,顺着掌心的神经一路蔓延,“交与我来。”
陆黎总是这般,方才弥昳发难放出威压,若不是陆黎护着,分神期以下的修士根本受不住那威压。
弥昳的威压是冲着凌云杳来的,与陆黎来说根本无伤大雅,他非得出手这厢境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系统001:叮——检测到男主黑化值80%
天知道这素未谋面的白凤又怎么了,黑化值一路飙升过半。
陆黎已然习惯如今男主偶尔过山车一般的黑化值,眼皮都不抬一下,波澜不惊到系统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个世界崩溃了陆黎都不会慌一下。
系统001:黑化值要满了QAQ,这个世界的秩序崩坏了我们的任务就凉了啊大哥你不急吗。
陆黎:你能给一个白凤的定位吗?
系统001:不能。
陆黎:能投影白凤现在在干嘛吗?
系统001:不能。
陆黎:那我们也没办法啊,他黑任他黑,你急了他就不黑了?
系统001没忍住汪一声哭出来。
陆黎躺在软榻上,若不是碍于弥昳随时可能进芥子空间,他恐怕还得来个葛优躺。
演员的自我修养还是得保持的。
这不就有人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黎:啊,我这是工伤,回去得让他们加钱
☆、我的徒弟是大佬(七)
“恩公,我察觉到海妖的气息了。”
说话的是秋儿姑娘,陆黎与凌云杳被困在弥昳的芥子空间,秋儿在外寻得了突破口使得两人逃出生天。
她生前是作为祭祀品关押在神庙一段时间,对海妖的感知比寻常人敏锐。
不过她本是游魂,又离故亡之地太远,并不能久存于世,遂暂且屈居拘魂铃内。
秋儿与负心郎夜奔时便是冲着云京城来的,不想在黑心客栈被坑害,那负心郎丢下她一个人往云京城跑了。
秋儿姑娘助陆黎离开,其实是存了私心,她想来云京城找到负心郎,问清楚为何一个人逃走。
陆黎就势在码头停住。
想不到弥昳居然还没放弃,直接追来云京城附近了。
你追我赶的戏码实在无趣,况且云京城到底是数十万城民居所,若是弥昳将此地毁于一旦,又是许多人流离失所。
东郊码头临海,深夜时分无人往来,因为临海甚至连把守的侍卫都没有。
弥昳脚下潮水翻涌,“九离仙君,随妾身回地宫罢。”
她袖口飞出缠绕的触须,直直向陆黎冲来,陆黎仗着大乘期修为高她一等的优势,降下威压,弥昳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了。
“弥昳女王就此止步罢,往后便井水不犯河水。”
离开深海后弥昳对上陆黎本没有优势。
不过那仅仅是对上大乘期修士而言,弥昳的触须扭转了方向,向元婴期的凌云杳去了。
耐何不了大乘期的修士,他元婴期的徒弟倒是容易对付。
白芒笼罩如神光降世,弥昳的触须所及之处下油锅一般发出滋滋声响。
若不是及时撤退,保不住的可不止触须了,弥昳往后一跃沉入海里。
逃走了?
秋儿姑娘身体微微颤抖,虽然是只是余魂对海妖的恐惧还是不曾消散。
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波涛,弥昳自漩涡处腾起,半抱琵琶挥指一拨,周遭的土地都随之震动。
是西海海妖的音域。
弥昳是有备而来,身后海妖倾巢而出,而弥昳本人身上覆着的鳞片雨后春笋一般陡然增多,像是软甲将她包裹住,同时牙齿也发生异变,狰狞地突出如张开血盆大口的鲨鱼。
她走火入魔了。
这厢陆黎正对付不断奔涌到岸上的虾兵蟹将,弥昳五指成爪向凌云杳挥去。
凌云杳尚且在元婴期,弥昳这架势是要冲着凌云杳的性命去的。
只守不攻对付弥昳还好,走火入魔的海妖根本就是失去意识的杀戮机器。
尾部泛着金光的丝线穿透弥昳胸口,缠绕上四肢,疯狂的海妖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海妖众部群龙无首,正踌躇不前间弥昳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张开殷红滴血的嘴。
声波散开空气似乎都在颤抖,凌云杳捂住陆黎耳朵:“师尊别听。”
是深海迷音,西海海妖最让人头疼的法术,闻者皆入梦黄粱,醉生梦死。
.
朔雪纷扬,少年慌不择路,赤脚在积雪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双足陷入雪地很浪费体力,果然,少年不久后一个趔趄摔倒,爬起来都有些艰难。
“在这边!”
“狗娘养的!别让他跑了!”
几个手持钢叉铁棍的彪形大汉闪身出现在雪松后,啐了一口道:“小兔崽子跑得挺快啊,让你跑!”
那彪形大汉抡圆了手上钢管往少年腿骨敲去,后者双足陷在雪地动弹不得,两手无可奈何遮住眼睛。
躲不掉了。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也许是双腿早就冻得麻木的缘故。
少年听到有如东风拂面温和的声线。
“敢问阁下,这孩子何处得罪你了?”
少年睁眼瞧去,说话那人逆光长身玉立,青丝半束,身着雪白滚边斗篷。
像是云端之上的一抹浮云,又像是昆仑巅的一捧新雪。
“让开,小子别多管闲事。”使出十成十力道的铁棍被来人轻而易举抬手挡住,看来是提到铁板上了。
来人瞥见少年脚踝处锈迹斑驳的镣铐,挡在少年身前寸步不让,面对几个彪形大汉语气丝毫听不出害怕,“我偏要管。”
“大哥,这小子长得也不赖,干脆一起抓回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话间着白袍的小公子两指点上铁棍,铁棍如磕到桌角的鸡蛋迅速皴裂开细纹,而后化作齑粉簌簌掉在雪地上。
彪形大汉露了怯,骂骂咧咧放下狠话往后退,几步后扭身要跑,自脚底窜起一股寒气,冰块顺着他们脚凝结到腰部。
“是妖怪黑市的人吧?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们造化了。”
同少年年纪相彷的小公子向少年伸出一只手,“还不起来吗?地上冷。”
兴许是他弯起的眉眼似仲春东风过于温和,少年放下心底警惕,新痕叠着旧痂的手握住对方,借着力站起来。
他的手很温暖,少年在雪地里太久手足已然麻木发僵,这般真实地触碰到温暖,却是如烫手山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到底是舍不得这份温暖。
“我叫陆黎,前不远就是狐族的地境,”小公子指着遥遥处,“要不要先去喝口热茶?”
少年在单薄破旧的衣衫中瑟缩一下,陆黎默默解下斗篷给少年披上。
“不用了,太贵重了我赔不起。”少年着急,手忙脚乱要将斗篷取下,被陆黎按住手腕。
“没事,你先戴着,坏了也不必赔,我回去找套衣服给你,”陆黎笑得狡黠,“你叫什么名字?”
朔风呜咽,裹挟着碎雪吹得少年眼眶发红。
他见过万里雪原里迷失的人,四肢僵死,豺狗分食。
他双唇颤抖嗫嚅道:“我没有名字,没有。”
“那可不行,总得有个称呼吧?”
“你看——你现在衣服也是白的,头发也是白的,像一朵云。”
陆黎回头,拍掉少年肩上的积雪。
他的瞳色在阳光下是有些透明的琥珀色,像是神庙道观里悲天悯人的金漆神像的色彩。
“要是在天上,你就可以隐藏在云里看不见了——叫你云杳好不好?”
如白凤匿于云端。
“好。”
“云杳……云杳。”
有人在他耳畔轻唤,凌云杳撩起眼皮,鼻尖是熟悉的松雪香气。
不必想也知道是陆黎。
陆黎摸他额头:“可有哪里不适?”
他梦见百年前流落辗转,被妖怪黑市贩卖又出逃的境况。
但是不能说,凌云杳卷起被角摇头:“有些头疼,想要师尊揉揉。”
凌云杳浑然不知自己不慎陷入深海迷音后,陆黎贴着额头入梦唤醒他已是将那段回忆看到了。
当真是一副少年人心态,然而陆黎已经知道这是个披着年轻人皮囊卖乖,兴许年纪同自己这副躯壳差不多大的老妖怪了。
说起来他当初还在狐族居所的时候,天生九尾不用怎么修炼都能晋升,他闲得慌,出了狐族地界游历偶尔见着人身处困境便顺手帮一把罢了。
经弥昳的法术一闹腾,陆黎倒是想起来当年他的确是救了几只妖族奴隶,不过名字都记不太清。
难怪凌云杳在凌霄峰说悟道晋升就晋升了,这简直就大神开马甲装萌新,唬得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