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殊然都记得,自己对感情的戏弄与不忠,对待他的恶劣和轻视,让他陷入危险,受尽了折磨,甚至间接导致了他父母的悲剧。
这他么是死结啊!
突然电梯里的应急对讲传出了刺刺拉拉的连线声,然后是赵臻焦急的声音:“逢舟,逢舟,你们没事吧。”
路逢舟被赵臻的叫喊唤回理智:“赵臻,赶紧……赶紧把电梯门打开,快点,然然不舒服。”
“他人没事吧?”云述不安的声音插进来,“他怕黑,你……你抱抱他。”
“情况不太好,先把电梯门弄开,他需要就医,让医院的人过来待命。”路逢舟快速的交代。
“通知医院了,救护车在路上。”电梯刚卡主,云述就觉得不好,赶紧让赵臻叫救护车。简殊然突然开始怕黑,怕封闭的空间,他觉得莫名其妙,一起住了一年多,没发现他有这个毛病,询问之下也没得到确切的回答,感觉简殊然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我艹,就他么一个破门弄不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直接破拆。”那头传来赵臻暴躁的嚎叫。
“臻少你冷静点,我们会尽快解决的。”
“别光用嘴说,快点。”赵臻不依不饶。
呼叫器那头乱哄哄的,路逢舟却感觉周身冷的可以,他紧紧的抱着简殊然。两辈子啊,他的宝贝还在。可显而易见的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即使重活一世,所有的伤害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变本加厉的折磨着他。
那些伤害对于路逢舟本身也没有远去,即使他多活了十四年。
简殊然走了,路逢舟开始疯狂的报复。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简殊然的人,徐晋安原本被判无期,但是服刑的第三个月就暴毙在狱中,死状凄惨无比。
沈岸被丢去了路家在非洲的金矿,至少在路逢舟活着的时候他没能再回华国。路家的旁支亲戚,凡是参与洛城一事的,与徐晋安有关系的,都被清出了路家,路逢舟用尽各种方法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但是他很清楚,最该死的是他自己。
独自活着可能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每一天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那个时候他最盼望的就是能够梦见简殊然。精神蜷缩在崩溃的边缘,游走于刀尖之上,他很疼,哪里都疼。
所以他开始没日没夜的酗酒,过得稀里糊涂,可简殊然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聊聊可数。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为什么清醒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他,梦里却连面都很难见到。
无论怎么折腾,简殊然也回不来。
他逃回了景城,遣散了所有情人。他把自己封在那个小公寓里,痴守着他的骨灰,任由自己的生命开始流逝。终其一生,他没有再踏入洛城一步。
这次他要用完整的灵魂去洗刷曾经犯过的错。他会虔诚的忏悔,将自己所做的事一点不剩的,摊开来讲给他听。
简殊然不会离开的,他不会给他机会离开的。“患者这种情况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属于心理疾病范畴,我个人建议后期一定要做系统的心理治疗。七月份咱们医院里会有一位在国际上很有威望的心理学专家来坐诊,您看要不要安排上?”
医生站在病床边拿着病历本,认真的跟路逢舟探讨。
“麻烦安排一下吧,那位专家来了之后,第一时间给他治疗。”路逢舟交代下去,这个病太严重了,简殊然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会拿头撞墙,会抠挠自己的皮肉。不受控制的过度呼吸,并且攻击身边的人。进一步会抽搐,会陷入曾经的场景里不能控制自己。
这次是就医即时,如果长期这样,医生说可能会自闭,必须要尽快治疗。
医生在病历上记录了一下,又查看了一下简殊然的情况,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出去了。
简殊然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泛着灰败的苍白,在病房的纯白对比下很明显,带着衰败的气息。
路逢舟心疼的不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罪魁祸首。简殊然当时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的在等待他,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生生熬了三天。
卓玉曾经把徐晋安对简殊然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的做了报告,当时他的反应是什么?怒火滔天,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决定等终审尘埃落定,徐晋安这个人不能留。
他没有告诉简殊然,他担心他会害怕,他的很多手段见不得光,他不想简殊然看到这样的自己。后来,想告诉他也没机会了。
路逢舟握着简殊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那手指很凉,很白,也很细,孱弱的好像随时会断掉。
这个人是他全部的惦念,如果没了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曾经独活的日子,他浑身打了个冷战,不能,真的不能再过那种日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好好陪着简殊然做治疗,等他恢复健康,他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云述和赵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很大的恒温饭盒。
“刘阿姨刚送来的,正好走到楼下遇到我们。”赵臻将饭盒递了过去,刘阿姨是专门照顾路逢舟饮食起居的,也是路家的老人了。
路逢舟没有胃口,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他特意叮嘱了让熬了鱼片粥,简殊然特别喜欢刘阿姨做的这个粥。
“殊然的父母马上就来。”云述说道,辅导员是肯定要通知父母的。好在简家就住景城,离这里不远。
“嗯。”路逢舟应了一声,所有心思都简殊然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看着他的眼皮在颤动,赶紧站了起来,声音很轻的在他耳边唤道,“然然,然然,你醒了吗?”
简殊然脑子一片混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眼皮很重。试了几次,才有微弱的光进来。
他看着近距离放大的路逢舟的脸,有什么东西在脑子中炸开,神经一瞬间绷紧,很多不好的记忆又来了。他感到恐惧,从记忆深处泛起的寒意,铺天盖地的。
但是唯独想不起电梯完全陷入黑暗之后的事,除了有人抱着自己,其他的没有任何印象。
这次的病发作起来很严重,很凶猛,他竟然都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
“别怕,我在。”路逢舟眼见着他眼里的不安,出言安慰。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缓慢安抚。
手指的触感在他手背上,让他一激灵,有一种被蛇信子舔舐的感觉。他更加的害怕,更加的心酸。是这个人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都是他做的。他原本可以不死的,是路逢舟将他送到了徐晋安的圈套里。
想到这些简殊然心里一阵恶寒,当着面浓情蜜意,冷不防的背后就来一刀。说到底是他瞎,瞎的很彻底。
原本他已经想忘记这些,可这个人总是提醒自己想起来。他不想表现的太过反常,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可是没用啊,顾虑太多,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简殊然坚定的抽出自己的手,极冷漠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路逢舟手上一空,心脏陡的一疼,从知道简殊然带着上辈子的记忆之后,他就明白,他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追媳妇这条路荆棘遍布,全是雷。
“我那个……你还难受吗?头还疼吗?”路逢舟声音艰涩的问,他甚至不敢大声,很是小心翼翼。
“看不见你,我就不难受。”简殊然显然还有些虚弱,可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别留余地了吧,路逢舟步步紧逼,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我担心你。”路逢舟垂下眼睛,语气沮丧。荆棘已经开始往他身上抽打了,挺疼的。
一旁赵臻满脸惊恐,是真的惊恐,长这么大,没人这么跟路逢舟说过话,至少他没见过,也从来没见过路逢舟这么低声下气的哄着人。
“担心?路大少可有心?”简殊然讽刺一笑,“我们放过彼此吧,你就当我死了。”
路逢舟猛地抬眼,心上“刷”的裂了一道缝,他看着简殊然的脸。他现在不能听“死”这个字,尤其是从简殊然嘴里说出来,怕他一语成谶,路逢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带着骇人的气势。
“死?你别想,你不能死,不许你胡说,想都不能想。”路逢舟语无伦次的说道。
“管的真宽。”上辈子不是你送我去死的吗?
“我就管了,我告诉你,就是死,我都不可能放开你。”路逢舟俯下身双手用力握住简殊然的肩膀,他要将这个人禁锢在自己身边。
云述眼见着简殊然的脸色更白,明显是肩上吃痛,赶紧上前:“路逢舟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殊然现在还病着。”
路逢舟呼吸急促,手臂僵硬,他也很恐惧,并不是只有简殊然在害怕,他现在更害怕。他没有勇气跟简殊然承认他也记得那些,现在他只能把头埋在沙里装傻子。
路逢舟放开了手,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第20章 家长
门突然被敲响了,打破了屋子里凝滞的空气。离门最近的赵臻,仿佛听见了天籁之音,风一样的飘到门边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妇。
那个妇人看着一头长发长得十分漂亮的赵臻愣了一下:“你好,简殊然是在这个病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