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蔚央不樂意,很不樂意,但沒有辦法,因為她是演員,演員最忌諱的就是得罪導演。
夏蔚央還是有點職業精神的。
助理過來跟匡伊說了下試鏡的內容,匡伊用幾分鐘時間再次熟悉了下這一鏡的人物、場景、臺詞。
劇本他之前從頭到尾看過兩遍了。
他只希望夏蔚央的職業素養對得起她的咖位。
夏蔚央有職業素養,她覺得那也要看對誰,誰都會有脾氣。
試鏡開始。
匡伊立馬進入狀態。
夏蔚央撅著嘴,提著木劍,怒氣沖沖迎向他。只不過她的怒氣與之前跟安宇奇對戲時相比,更重了些。
這加重了的怒氣配上她撅著嘴的表情,就變成了蠻橫。她蠻橫地沖上去,重重一劍,實打實地打。
匡伊最初見她突然對自己動手,詫異了一下子,然后就釋然了,臉上的表情恢復淡然,就像他每次教她練劍時都與她過招一樣,陪她打,再看她生氣的樣子,以為她心情不好,手上的招式更輕了,眼里有淡淡的放任。
這樣完美入戲,有條不紊的匡伊更激怒了夏蔚央。
她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匡伊不得不用力格擋,夏蔚央被震退三步,她驚呼一聲,身體傾斜,手里的劍掉到地上。
匡伊飛身過來,要是真的拍戲,這一段要吊威亞的。
他沖過來,右手持劍,左手攬住夏蔚央的腰,手臂用力,帶著她轉了一圈,同時右手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將劍歸鞘。
這一連串動作很漂亮。
夏蔚央被他帶得趔趄了下,又近距離接觸,她真的很生氣,抬頭看見他的臉,她一剎那被帶入戲了,那眼里被層層盔甲封鎖在海底的情意,因為這樣的近距離接觸,露出了淺淺的冰山一角,一閃而逝。
夏蔚央不由自主:“你讓我掉進河里喂魚算了。”
匡伊正看著她的目光移開,移到地上,那里本應該是憫緣河的位置,聲音里聽不出情感:
“憫緣河是靈泉,你別弄臟了河水。”
第23章
咔。
從戲中出來的夏蔚央一把推開匡伊,面露嫌棄。
“抱歉,夏老師,冒犯了。”
匡伊禮貌地道歉。
夏蔚央抬著下巴,姿態清高地斜睨了匡伊一眼。有求于你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變得謙恭有禮,不被需要的時候,就恨不得你出門被車撞死。
演藝圈混久了,她什么人沒見過,地鐵上隨便撞個人,十個有八個都是虛偽的。
王欽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細縫,本來臉上肉就多,眼睛小,笑起來,眼睛都被肉擠沒了。
不像他的火爆脾氣,樣子反倒有點喜氣。
“蔚央,我沒看錯人吧?”
他真的太滿意了,有好幾年沒有遇到這么令他滿意的演員了。
夏蔚央:“王導,演員的事您說了算,我保留自己的看法。”
拍戲不是一個人的事,需要整個團隊協作,王欽一個人再滿意,也不好立馬拍板。
匡伊得到的結果是,等通知,但王欽說,他個人非常欣賞和看好匡伊。
……
安宇奇氣壞了,他覺得自己今天就像一個小丑。以前匡伊倚仗匡家的財勢搶他的資源,現在還搶他的資源,憑什么?!
安宇奇邊走去衛生間邊打電話給劉蓓。
劉蓓以為是好消息,笑著接起來:“這么快打電話給我,一定是好消息!”
“姐,”安宇奇聲音里有委屈也有憤怒,“我被咱們自家公司的人截胡了。”
劉蓓臉上和聲音里的笑意沒有了,雖然這部戲是安宇奇憑借他自己和編劇的關系拿的,但這個項目本身很優質,她十分看好。
難得劇組打算啟用新晉流量演男一。
劉蓓:“誰?”
“匡伊,這個本子很早以前我就在接觸了,他突然過來橫插一杠什么意思,總有個先來后到吧,以前就搶我的資源,現在還搶,姐,你一定要幫我。”
劉蓓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就算匡伊要搶資源,也得有那個能力,蔡池和匡伊兩個人加起來似乎都不具備這個能力。
她安慰了安宇奇兩句,準備聯系劇組這邊先了解下情況。
安宇奇走進洗手間,正好碰到徐遠在洗手,看到好哥們,有些憋在肚子里的話就不吐不快了。
徐遠:“宇奇,怎么樣?”
安宇奇:“別說了,王欽那人有毛病,可能你不知道,每一個進去試鏡的都要被罵,就像吃了□□。那么大年紀了,又那么胖,還自我感覺良好,學人家戴假發,生怕有人不知道他頭上一片光亮的地中海,而且,你不覺得嗎?那假發巨丑,我爺爺都不那樣戴……”
哐一聲巨響,打斷了安宇奇意猶未盡滔滔不絕的吐槽。
衛生間虛掩著的門被人一腳踹開,氣勢和腳力都很足。
站在門外的王欽滿臉被嚴重冒犯了的盛怒,指向安宇奇的手指被氣到發抖,“你才戴假發,你們全家都他娘戴假發!”
安宇奇整張臉都漲紅了,他覺得自己完蛋了。
……
匡伊從試鏡的房間出來,蔡池在外面等他。
蔡池用“我知道你沒戲”的神情問:“怎么樣?”
“讓等消息,不過有希望。”
匡伊甩了下額前的頭發,他有些累了,昨晚睡太晚了。
蔡池:“那就是沒希望。”
匡伊:“剩下的那一點,需要我的公司和經紀人幫我去爭取。”
蔡池說了句大實話:“在自己沒有闖出點名堂之前,記住,你沒有公司,經紀人也得看情面,除非你像李恒一樣是金主爸爸。”
他現在車接車送,還陪著來試鏡,看的就是情面,匡伊的人還算不錯,又在演唱會上吸了不少人氣。照他原本的想法,匡伊這個人,是準備讓他躺家里自生自滅的。
匡伊沒有說什么,因為他無話反駁。
蔡池先走了。
匡伊沒有離開酒店回家,他回到酒店大堂的沙發上,接了杯溫水,邊喝邊等人。
等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夏蔚央出來了,臉上頭上包得嚴絲合縫,身邊跟著兩個助理,為她拎包。
匡伊快步走過去,“夏老師,你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飯,為以前的事道歉。”
夏蔚央目不斜視,“沒時間。”
匡伊:“你哪天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夏蔚央當他不存在,挺胸抬頭走出酒店,上了她的保姆車。
匡伊長長松了一口氣,他不是真的要請夏蔚央吃飯,也知道夏蔚央一定不會跟他去吃。他就是擺個姿態給夏蔚央看,讓她心里平衡下,至少在這個階段不要給他使絆子。
戴上口罩和墨鏡,走出酒店,抬頭,天空布滿橘紅色的晚霞。透過墨鏡看上去,橘紅色的晚霞像被加了層高級灰的濾鏡,充滿不真實感,像一幅陳舊落灰的畫。
他抬手將墨鏡拿上去,目光從墨鏡底下看出去,橘紅色的晚霞,淡妝濃抹般,那么美的色彩!
匡伊回到家,獨自在家呆了一天的橘子見到他一點也不熱情,只扭頭用藍汪汪的眼睛看了一眼,就又歪頭瞇在沙發上了,貌似不開心。
他走過去把貓放到腿上順著毛,一邊給穆臣打電話:“你的貓好像不太高興,你什么時候接它回去?”
接到匡伊電話時,穆臣正在酒桌上,跟電影《死而后已》的制作方一起陪視頻播放平臺的老板吃飯,目的是爭取一個平臺推廣。
本來這種應酬他不需要參加,他只是演員,負責演好戲,不負責公關。電影的制片人打電話給他,一定要他來,說對方老板點名了。
他臨下班開著車過來了,本來還不知道為什么點名讓他來,見到人就明白了。對方老板帶著他女兒一起來的,那個女兒自從他出現,目光就一直黏在他身上。
還被安排跟他一起坐,弄得他煩不勝煩。
借接聽電話的機會,他離開酒桌,走到包間自帶的陽臺上,外面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他眉頭舒展,抬腕看了下手表,“我現在過去。”
匡伊:“你吃飯沒?正好我的豆芽長好了,上次說請你吃的。”
穆臣:“沒。”
他確實沒吃,酒桌上的菜就動了兩筷子,喝了幾杯酒。
穆臣走回去,撈起椅背上的外套,對桌上的人說:
“公司有點事,我得過去,抱歉趙總,咱們改日再續。”
從會所里出來,穆臣開車路過一個街角。等紅燈的時候,他看見街邊有人開著小三輪在賣盆栽,有綠色的植物也有花。
他想到了匡伊陽臺上的那盆蔥,郁郁蔥蔥的挺養眼。
把車停到路邊的停車位上,穆臣下車走到小三輪前看盆栽,那里正圍著幾個人。
他指著一個開著白花的植物問老板,“這是什么花?”
“薔薇,花期挺長的,能開幾個月。”
穆臣買了盆白薔薇,盆不大,一小盆,花開得還不錯。付錢的時候,他抬眼看見路邊兩個人正直直盯著他,面帶驚喜。
“你是穆臣嗎?”
“你們認錯人了。”
穆臣見天色暗了,就只戴著口罩,沒想到還是一眼被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