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明出了那几个女子的包围圈,撒丫子就跑,气喘吁吁的,好生狼狈。不过刚转过一个弯,苏清明的眼神就被路边摊贩上的摊主吸引了,那白发老婆婆面前放置了几把刻刀,还有几块木头,一张并不起眼的小桌子上放置了几个素色木盒子,十分整齐的铺陈了几个木簪子,深色的小叶紫檀,还有光洁泛黄的崖柏木,雕出来的东西被细细的打磨了一番,十分光滑,摸着很是舒服。
瞧着那老婆婆旁边的一个靛青色锦衣的女子,眉目之间甚是温婉的样子,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一节长木,宽度大约二指的样子,已经初具规模了,那女子的一双细白的柔胰上缠绕了好几圈的白色布料,想必是由于雕刻过程中伤了手指才是。
苏清明默默无声的蹲在旁边,拿起一支雕了云纹兰花的簪子捏在手里细细的端详了片刻。而后露出十分羡慕和敬佩的目光,直直的瞧着那老婆婆手里正在雕刻的木头。手腕翻转间,一个云纹便栩栩如生的显现在那泛着黄色的木棍上,这是崖柏,在手里把玩久了,就会上浆,之后的颜色会慢慢变深,直到形成一圈颜色深重的包浆,才算是好了。
苏清明曾在现代的古玩市场上看过,上好的崖柏,一颗小珠子就贵的要死,打磨成珍珠大小圆形珠子八颗,串成一串,再用青金石或是蜜蜡装饰,这一串都成千上万的价格,更遑论说,这老婆婆身边好几根黄花梨木,小叶紫檀。这要是拿在现代,也是贵的不成样子。
苏清明暗暗咂舌,这可是大捆大捆的人民币啊。心里感叹片刻后,朝那老婆婆恭敬道:
“店家,您的手艺可真好,这簪子漂亮的紧。”
苏清明心上一转,若是楚云歌戴上了自己亲手雕刻的簪子,一定很好看,就算,就算是为今日晨起之事道歉罢了。想至此,苏清明笑吟吟的对着那老婆婆继续道:
“可否教一下在下?在下愿意付与酬劳。”
那老婆婆还未说话,旁边认真雕刻的女子便不依了,将手里的正在雕刻的东西放下,气呼呼道:
“看见我的手了吗?”
那女子将自己满是细小伤痕的手指递到苏清明面前,瞧见了苏清明眼中的纠结和担忧,撇了撇嘴,继续道:
“怕了吧,不要耽搁婆婆的时间。赶快走吧。”
“无妨,送给我家小妹妹的生日礼物,自是不会随便放弃的。”
说完,便极是乖巧的主动从旁边拖了一个凳子拉到自己屁股底下,十分安静的坐到旁边,一脸的坚定。
那老婆婆抬头瞧了一眼苏清明那般坚持的模加\样,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手上打磨的动作不停,道:
“好吧,既然小公子如此坚持,那便从头开始学吧。不过这雕刻是慢工细活,小公子可不要放弃啊。”
苏清明拖着凳子往那老婆婆身边移了移,信誓旦旦道:
“我家小妹可是乖巧的很,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那老婆婆神秘莫测的笑了,什么他家小妹,怕是情妹妹罢,这年头,年轻人啊。想罢,便扔给苏清明一套刻刀,然后细细的讲解了雕刻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如何使用工具,还仔细的演示了一遍,才慢慢悠悠的开始继续打磨手里的一个云纹兰花图样的簪子。
一旁的女子见苏清明光明正大的坐在婆婆身边,一副勤勤恳恳认真学习的样子,撇了撇嘴,摸了摸手上的伤口,便埋下头,继续干着手里的活,毕竟,为了她的林姐姐,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8章
偏厅的桌子上的桂花莲子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碟精致的糕点端端正正的摆放着,楚云歌支着头看着面前的苏清明,她这几日俱是这般不顾仪态,十分快速的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几块糕点随便往嘴里一塞,便匆匆忙忙的告别出门了,连嘴角的渣滓都未曾注意。
楚云歌看着那人出去的背影,眸子里透亮的光芒迅速的黯淡下来,嘴角张了张,未曾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碗里晶莹剔透的莲子,也没有胃口吃下去了,楚云歌摆摆手,便让人将桌子上的饭菜撤下去了。
小夏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苏清明穿过偏厅门口的背影,慌乱中竟差点将路边的花瓶给撞到了,这人,一看就是有了约会,怕是在外边遇到什么杂七杂八的狐狸精了罢。小夏子又往自家主子那边看了一眼,眼中冒出一股子浓重的凶光来,主子碗里的粥根本就没有喝几口,白白嫩嫩的小脸满是委屈和难受。小夏子脸上一凝,心里暗骂了苏清明一通。
杏微楼开业之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大厅的布置,以及要邀请的客人都已经拜了帖子,就差等着开张那日的到来了,楚云歌慢悠悠的迈着步子,有气无力的样子让小夏子一脸的心疼和痛惜,愤愤道:
“主子,我听林叔说,前日里他去街上买东西,你猜她碰见了谁?!”
小夏子看着自己主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嘴里继续嘀嘀咕咕道:
“竟然是苏公子和陆家的大小姐,两人一起咕咕哝哝的,很是亲密,光天化日之下,真是,真是不知...”
“好了,不要说了。”
楚云歌眉头一皱,思量道,她,她怎得遇上了陆柠溪?还与她很是亲密?楚云歌心里自是不愿意相信苏清明在永宣城有了其他的红颜知己,心里钝钝的,很是难受。便立刻打断了小夏子的话,声音波澜不惊道:
“明日去流云寺,你且去准备好东西罢。莫要多言了。”
说完,也不顾小夏子跺着脚,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便直接进了书房。
平日里那人有些凌乱的书桌上,此时干干净净的很是寂寥,楚云歌伸手摸了一下桌子,随手拿出一本书翻看,书本很干净,就连注脚也是夹了几张纸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娟秀的小字让人赏心悦目的很。突然,一张纸颤颤巍巍的从那书册中飘了出来。
楚云歌连忙将那纸拿了起来,看着上面所画的东西,顿时呆楞住了,这是一个簪子的图样,很是用心的标注了细节,还有需要注意的事项,一看就是极认真的准备了。
莫非,莫非这就是与她的红颜知己所做的物件?楚云歌觉得自己心口快要麻木了。
从未对一个人这般上过心,就因为那一夜的相伴?或是背着自己任劳任怨的走了一天?对自己不离不弃?还是因为她比一般人俊俏些,幽默些?让自己觉得快活些?
林姐姐说过,有时候爱情就是这般让人又是甜蜜又是酸涩,来的毫无预兆。那个人或是穿了一件自己极喜欢的颜色的衣服,在某一个特殊的时刻,特殊的场景,对自己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眼睛熠熠发光。
楚云歌将那簪子的图样小心翼翼的抚摸了片刻,红着眼眶,心里酸涩的不像样子。明明,明明就是自己先遇到她的,可是,可是为何就这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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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个转过弯的拐角处,位置十分的巧妙,隐蔽,不喧哗,安静,不吵闹,坐在阳光下面,静静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温暖。手里的簪子已然做出了模型,细节处尚需要小心的雕刻一番,之后,便是认真的打磨,把玩包浆,距杏微楼开业不过七日,若是在那个晚间送给她,作为新店开业之喜,她,想来会十分开心罢。想至此,苏清明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若是不认真,那这几日的心血,就白白的浪费了。
一旁的锦衣女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甚是粗糙的模型,心里顿时怨念四起,自卑感和对她的钦佩之情更加的浓厚了。自己比她来的早,学的早,竟然还没她做的好!林姐姐见了,必定是要嘲笑自己的,万一嫌弃自己做的不好,不收下可怎么办。陆柠溪十分落魄的摸了摸头顶的发丝,胸中的烦躁之气,顿时溢出胸膛,眼眶红红的。
苏清明感受到身边人的难过,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初具模型的簪子放下,对陆柠溪道:
“莫要着急,耐心一点,我觉得你做的挺不错的,很有创意。”
说完,便指着簪子一头雕刻的十分精细的地方指了指,继续夸奖道:
“你瞧这里,做的很是精致,就按照这样来。”
说完,便将手里的磨好的刻刀递给了身边的锦衣女子。
两人本就不熟悉,经过日日的相处,自是与关系进了一步。
一旁的老婆婆心里明镜似的,两个人,一个要送姐姐,一个要送妹妹,这般认真细致的样子,那里是姐姐妹妹那般简单?她经历过不少事情,她们二人的小把戏,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看透不说透,这可是她的行事准则。老婆婆瞧了一眼苏清明手里的已然成型的物件,心里赞叹道,也不知哪家的小妹妹,值得这小公子那般用心,想来定然是个美丽的俏佳人。
楚云歌看着苏清明对陆柠溪那般亲热的一幕,心头之火骤然而起。
本来准备在书房安安静静的将账册好好的查验一番,可是那人的身影在心里一直消散不去,终是放不下心就那般将她推给陆柠溪,于是便拿着出来买胭脂水粉的由头,在心里不断的说服自己,绕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亲眼见到她亲密的对待另外一个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