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福嘉嬷嬷充其不过也只是个伺候的下人,只能惊动骁粤了。
……监察寮?
骁粤忙问:“方侯爷来了吗?”
“来了,”明朔道,“方侯爷要强行搜查千秋殿,福嘉嬷嬷拼死拦着,您赶紧去看看吧!”
祁宸的寝殿……
祁宸这样的人一定藏着很多不能泄露给对手的机密,方裕物如此来势汹汹,一来便要搜千秋殿,他想找什么?
无论他想找什么,骁粤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能让他搜。
骁粤不由分说地冲出了潇湘阁。
院子里已经不见了丫鬟奴仆的身影,四处都是提着刀的都察院和监察寮的侍卫。
他们野蛮得如同入院抢劫的悍匪,闯入每一间殿阁厢房,搜刮的财物整箱整箱被抬走。
现如今祁宸被撤去一切职务,收押待查,按照南粤律制,信王府内各个大小别院,及十六间殿阁,半数都要封禁,仆役不得超过二十人,粮不得超三十石,财物总计不得超过三千金,多余之物尽数收缴,以充国库。
骁粤走得太急,与几名侍卫擦肩而过时险些撞上一口大箱子,还被啐了一句:“瞎了眼了!”
褚玉当即拔剑:“放肆!”
明朔:“此地乃信王府,不得造次!”
骁粤顾不得快跟带刀侍卫打起来的褚玉明朔,一路绕开凶神恶煞的侍卫,直奔千秋殿而去。
骁粤从未觉得从潇湘阁走到千秋殿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他知道,这一次他大概是真的害了祁宸。
是骁粤错了……齐德隆说得对,骁将军的身份特殊,站在这样的立场,他和谁都不会有纯粹的感情,他要么害死方裕物,要么……害死祁宸……
在敌我双方的生死关头,只要一方逃出生天,那另一方便只能下地狱……也许真的无法两全。
他恨自己这了颗贪得无厌的心,让他忍不住自责痛苦,让他做不了狠心人。
他恨自己活成了骁韩云的影子,恨自己跟方裕物产生了抹杀不去的羁绊,恨自己一手催成了今日的结局。
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因为比起死亡,他更害怕痛苦地活着。
如果祁宸死了,而他也再也找不回叶钊,那他宁可就这样死掉……他承认自己懦弱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那么坚强的人,他被爱了太久,回不去那个弧度阴冷的角落了。
那个男人给他拥抱和亲吻,在所有合时宜不合时宜的时候占有他,攻陷他。
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他记得祁宸的体温,记得祁宸怎么吻他,记得祁宸怎么破开他的身体。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这份爱,如果没有了祁宸,他会死……
既然都会死,那骁粤不如哪儿也不去。
骁粤加快了脚步,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庭院长廊,远远地看见了千秋殿殿门前站满了人。
……
监察寮从六品以上官员尽数出动,带着数千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了王府大院。
王府丫鬟、仆役、侍从、园丁、杂役共三百四十人,被尽数捉拿,齐整整地跪于王府大院内的草坪上,各处无处不见带刀侍卫八风迅捷的身影。
千秋殿前得台阶下,上百名持刀侍卫将殿门围得水泄不通。
福嘉嬷嬷只身站于千秋殿匾额之下,神色决绝:“请方侯爷在此等候,王爷的奏折公文您可以一并带走,但必须由老奴亲手为王爷整理,您的侍卫不能进王爷的寝殿!”
“噢?”方裕物摇着折扇,狐疑地问身边的莫子卫,“她刚说什么?”
莫子卫道:“回禀侯爷,她说您想进千秋殿就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方裕物笑了,刷地一收折扇:“去吧,成全老人家。”
“是!”
莫子卫一步迈上台阶,铁剑“噌”声出鞘,朝福嘉的喉咙划过去。
“——住手!”
听见是骁粤的声音,方裕物动了动眉梢:“停。”
福嘉紧闭双眼,剑刃刮起的风划过面颊,锋刃却迟迟未落下。
福嘉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看着抵在颚下的白刃,深凹的眼瞳里满是濒死的惊恐。
方裕物看着迎面而来的骁粤,一双兽瞳立刻杀意尽消:“你怎么来了?本候说了任何人不得闯潇湘阁,是哪个不长眼的叨扰你?本候帮他削了他的耳朵。”
骁粤看了一眼被剑指着脖子的福嘉,皱着眉正要说话,就听见方裕物在耳边说:“你瘦了。”
骁粤根本无心于方裕物暧昧的声线,急色道:“方侯爷,皇上没有下令杀王府任何人,您快让莫总督把剑收起来。”
方裕物叹了口气,笑道:“骁粤啊,一个奴才而已,杀她用不着圣旨。”
骁粤:“可是…”
“可是骁粤开口了,”方裕物抢过话头,“本候姑且放过这位忠心可鉴的老人家。”
骁粤松了口气:“方侯爷您……”
方裕物一根手触在骁粤的嘴唇上,骁粤话音皱断,本能地躲了一下。
方裕物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提了提嘴角:“骁粤,你对本侯的好,本侯永远铭记于心,你想本候为你做任何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不行。”
骁粤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方裕物听见他说:“方侯爷,我今日不是要求您,是想告诉您,骁粤欠您的已经还了,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方裕物:“两不相欠?”
“您救我一回,我也救了您一回,便算是两清了。”
方裕物一旦冷下眼神,笑起来就有一种不容置喙的阴狠,他盯着骁粤的脸看了许久,半晌才道:“你这是拒绝本候,要同本候一别两宽?”
骁粤移开眼,看到远处的长廊上,侍卫们抬走了原本属于司库房的的箱子:“骁粤福薄,怕是要辜负侯爷厚爱了。”
方裕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兀自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本候明白了。”
骁粤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方裕物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你在生本候的气。”
“………”
方裕物满眼宠溺,叹气道:“骁粤啊,本候今日前来是执行要务,没太多时间哄你开心,改日本候一定好好向你赔罪,你先让让,好不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骁粤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像是在置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置气。
他不能再在方裕物和祁宸之间摇摆不定,他欠方裕物的已经还清了,但是他欠祁宸的、欠骁韩云的,恐怕到死也还不了。
骁粤不想再和方裕物进行这种暧昧的交谈了,他转身迈上了阶梯,将福嘉推到一旁,站到了莫子卫的刀口前。
方裕物用看顽皮小孩的眼神看他:“骁粤,别闹了。”
骁粤:“您要是想进千秋殿,也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方裕物头疼地用扇折扇戳了戳太阳穴:“骁粤你怎么这样,明知道本候拿你没办法。”
“进去可以,先杀了我。”
骁粤这么说。
第96章 第六卷 ·花灯红树红相斗(16)
方裕物自始至终都希望骁粤能真心诚意站在他这边,但从骁粤掩护方旭将消息送上鞑玡山时,他就知道这不可能了。
骁粤太重情,为报他的救命之恩尚且能做到如此,何况他对祁宸还有那样依恋的情感。
在方裕物眼里骁粤只是看似柔弱,实则韧如蒲苇,坚若磐石,就像此时此刻,他站在刀口剑锋下仍不见丝毫畏惧。
但就是这样的骁粤,却会因为祁宸的一句话脆弱得像个琉璃娃娃,方裕物羡慕,甚至妒忌,他知道骁粤的那句“两不相欠”并非是说笑,但那又如何,他和骁粤的过往和羁绊,哪样不是他方裕物强求来的。
是不是要一别两宽,骁粤说了不算。
沉默了许久,方裕物终是对莫子卫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剑刃从骁粤的眼前撤去,方裕物走上台阶,站到了骁粤身边。
骁粤已经很习惯方裕物站得离他很近,并未表露抗拒,只是他不知道再对方裕物说什么。
方裕物笑着凑到他耳边,折扇一甩,挡住了二人的脸。
这个动作实在亲昵了些,从莫子卫的方向看去,二人只从折扇后面脱出两个头顶,骁粤还忽然转向了方裕物,所以……
所以,看着像两人躲在扇后接吻。
但从福嘉的角度却只看到二人在说悄悄话。
方裕物告诉骁粤他可以不进千秋殿,但他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是——让骁粤交出骁韩云那本完整的驭兵之术。
骁韩云在他的军营里写下了那本书,还托储玉将此书交给骁粤,这件事又怎么能瞒得过方裕物的耳目。
骁粤震惊地看着他。
方裕物近在咫尺的兽瞳含笑,小声道:“本候本来可以杀了储玉,直接将兵书抢过来,但本候与祁宸不同,本候不想你对本候失望,所以想着回来再正大光明地向你要,既然你要同本候一别两宽,本候只好提前开口了。”
方裕物很坦诚,他从未同骁粤做过任何交易,即使曾经多次面临生死危急,他二人围绕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甘愿,从未要求过什么回报,这是方裕物第一次向他提出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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