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粤只是看着她。
秦秀秀道:“人本身就是回忆的果实,我们正是因为有了那些抹不去的回忆和过往,才会成为我们自己,人和人才会有羁绊不是吗?”
“没有回忆,就不是那个人了吗?”骁粤垂下眼,喃喃道。
秦秀秀不置可否,只是说:“倘若您忘记了侯爷,那即便信王杀了他,您是不是就无动于衷了?”
若是完全忘记,那自然是无动于衷,这世上每天有那么多人死掉,骁粤又会去在意一个与自己的世界全无交集的人。
骁粤沉默了,秦秀秀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她似乎也会想起了铭心刻骨的陈年旧事,一双明眸无奈却并不悲伤:“回忆才是一个人的灵魂,时间总会在给空白的灵魂镀上新的色彩,如回忆不在了,曾经的那些誓言和羁绊,甚至爱意,也都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
是这样吗?
所以祁宸他……和叶钊是不一样的?
骁粤有些出神,秦秀秀唤他:“骁善卿?您怎么了?”
骁粤敛了敛思绪,噙着清浅的笑意,将心底那些不能为外人道来的故事压进心底。
他眼神微闪,理了理话头:“秦姑姑,以前侯爷府上都有过多少男倌啊?”
秦秀秀噗嗤一声笑了:“骁善卿误会了,侯爷以前并不喜欢男人。”
骁粤:“……”
“想来您也应该知道,侯爷起初是想利用您争夺储位,所以才接近您,只是……”
骁粤看了看她。
秦秀秀歪了歪头:“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真的喜欢上了。”
骁粤不知如何接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秦秀秀冲他摇了摇头:“别说对不起了,这三个字太伤人了。”
骁粤苦笑。
就是这最伤人的三个字,骁粤说了不知道多少次。
忽然,秦秀秀站起身来。
远处河岸边有人跃上了渡船,朝湖心驶来。
秦秀秀走上船头,看着渡船一点点靠来。
船上之人骁粤不认识,看穿着像是平民百姓,他在秦秀秀耳边急匆匆地说了些什么,又撑着渡船走了。
骁粤隐约听见了“侯爷”二字,直到秦秀秀再度转过身来,他才肯定方裕物是出事。
骁粤起身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秦秀秀有些恍惚,迟钝地看向骁粤:“啊?”
果然。
骁粤的心悬了起来:“是不是侯爷出事了?”
秦秀秀赶紧摇头:“没有,骁善卿莫要多想,夜深了,侯爷今日怕是不会回来了,您早些歇着吧。”
神色恍惚,面色发青,一看便是有事隐瞒。
骁粤神色一冷:“秦姑姑,您不说叫我如何能安心睡觉,您别瞒着我。”
骁粤的眼神并不强势,却满是迫人的光,叫人难以违抗。
秦秀秀知道瞒不过他:“是宫里出事了。”
宫里?
据说皇上设了家宴,宴请王公伯爵为祁宸饯行。
难道是家宴上发生了什么?
骁粤的心骤然一紧:“是谁出事了?”
祁宸??
还是方侯爷??
秦秀秀摇头:“是皇上。”
骁粤:“皇上?”
“嗯。”秦秀秀道,“皇上被人毒害,张贵妃身亡,信王与刺客交手……瞎了一只眼睛,侯爷他……暂时回不来了。”
骁粤愣住了。
祁宸他……
怎么会这样,是谁,谁敢在皇宫大内谋害皇上,祁宸他……他的眼睛……
秦秀秀看出了骁粤的惶恐,道:“信王的性命无碍,只是侯爷他……”
骁粤气息有些不稳:“侯爷怎么了?”
方裕物是未来的储君,在家宴前收到御膳房乔司膳的投诚,还殷勤地呈上了家宴的菜谱,朝中知道此事的大有人在,方裕物怕是很难摘清。
但秦秀秀在最后一刻,选择了隐瞒骁粤。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不过……骁善卿你不必太过担心,侯爷他定能处理好一切,平安回来见您。”
骁粤根本听不进去:“我能进宫吗?我能见侯爷吗?能见祁……信王吗?”
当然不行。
骁粤只是心急,此时宫里一定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是……可是……
骁粤看着远去的渡船,心一截一截地凉下去。
祁宸的眼睛瞎了,那齐德隆呢?储玉呢?他们会不会也被牵连?
不、不会,祁宸是救驾,皇上不会拿他怎样,可是……可是方侯爷呢?
现在他是储君的第一人选,皇上和祁宸在这个时候出事,他是最大的获益者,皇上会怀疑他吗?
秦秀秀推着骁粤往船舱里边走:“您现在哪儿都不能去,你快去休息,婢子这就替您出去打探消息。”
骁粤:“可是……”
“您就别让侯爷为您再担忧了。”秦秀秀冲跟进来的丫鬟吩咐道,“好好照顾骁善卿。”
骁粤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几名丫鬟强行拽进了房间。
秦秀秀穿上了斗篷,乘着夜色离开廊坊。
整个郦都城被忽然而来的噩耗搅得天翻地覆,唯有东湖,依旧一片宁静,静得犹如亘古不变的画。
秦秀秀这一去便没再回来。
骁粤被困在廊坊上,终日惶惶不得安宁,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朝阳的霞光照进了船坞,骁粤支走了身边的丫鬟,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岸边,沿岸重兵把守。
骁粤不知那些人是在保护他,还是监禁他。
他想了很久,仍是不明白幕后之人为何要在祁宸即将离宫的关口,在皇家的家宴上谋害皇上,直到三日后的那个清晨。
骁粤从漫天的厮杀惨叫声中醒来,兵戈刀枪的碰撞伴着撕心裂肺的叫阵传来,给原本宁静的清晨染上了厚重的阴翳。
骁粤匆忙裹上衣物,推开窗槛,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的心跳骤然停了几拍。
东湖沿岸变成了厮杀的战场,锦衣卫和禁军杀到了岸边,监察寮的铁衣寡不敌众,被刺穿了胸膛铁衣不断落水,鲜血染红了沿岸的湖水。
无数小船正朝着廊坊驶来,小船上的人个个举着刀剑疯狂地砍杀身边的人,整片东湖上空回荡着惨烈的哀嚎和呐喊。
骁粤知道,最后宣判的时刻到来了。
房门被重重推开,秦姑姑和浑身染血的莫子卫冲了进来。
骁粤阔步上前:“秦姑姑,您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
眼看禁军就要杀上廊坊,骁粤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莫子卫大半个身体和小半张脸都染着鲜血:“侯爷被陷害毒杀皇上篡位,皇太后下旨抄了神通候府,锦衣卫已经将东湖团团围住,喊话将您交出去,否则……”
秦姑姑的眼眶红了,带着隐隐地哽咽:“否则廊坊众人,一个不留。”
锦衣卫。
果然是祁宸。
骁粤就知道,祁宸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更不会放过方侯爷。
祁宸曾经便在风月大观设过自导自演的局,而今,他怕是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他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赌进去了。
骁粤:“侯爷呢?侯爷现在如何了?”
骁粤话音未落,无数支箭嗒嗒嗒地射在了门上,窗上,甲板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骤然炸开。
“骁善卿小心!”莫子卫徒手接住了一支飞进屋的箭,“侯爷在被押往刑部的路上被侯府的死士救走了……骁善卿您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秦秀秀拉住了骁粤的胳膊:“骁善卿您水性好,快从船底离开,跟我来。”
小船撞向廊坊,一阵晃荡中,船上禁军翻窗跳进屋。
莫子卫扔出手中的箭,刺穿一人的喉咙。
秦秀秀顿时失声尖叫。
另一人举着官刀冲向骁粤,骁粤挡在秦秀秀身前,抡起椅子在铁头盔上砸了个残骸乱迸。
莫子卫提剑上前,大喝:“快走!!”
秦秀秀惊慌地拉着骁粤:“骁善卿快走……”
廊坊的船底储物间开了一道暗门,可以潜入水底,秦秀秀拉着骁粤一路躲着乱箭钻进了锅炉房,拉开了地上的木门,顺着阶梯下到了船舱底部。
怎料刚走到水上的暗门边,木制的暗门腾空飞起,湿淋淋的锦衣卫提着刀冒出水面。
“秦姑姑!!”
骁粤拉着秦秀秀往回跑,跑出锅炉房又撞上迎面而来的禁军。
秦秀秀:“这边!”
二人钻进了一间厢房,拉上门栓的瞬间,刀剑噼里啪啦落到了门上。
厢房开着侧门,连接着隔壁的厢房,秦秀秀带着骁粤四处乱窜,一个拐角又撞上了一队禁军。骁粤提脚一踹,数名禁军轰隆隆地滚下了楼梯,往回跑了几步看见杀气腾腾的锦衣卫迎面而来。
前有狼后有虎,秦秀秀推开低矮的舷门,二人钻出了船舱,在二层甲板的边缘过道里一路逃窜。
忽然一名锦衣卫从下面一层跳了上来,落在了二人中间。
骁粤踉跄着躲开退后几步,看到秦秀秀被包抄而来的禁军砍中了背部。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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