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阅微看着她,顾砚秋说:“我吃,你看着。”
林阅微:“……”
她问:“有什么电影?”
顾砚秋在购票app主页从前往后翻,一部一部地报,在报到一部小众文艺片,林阅微接连摇着的头停顿了一下,顾砚秋直接买了票,林阅微说:“我还没决定呢。”
顾砚秋说:“我也喜欢看文艺片,正好。”
两个人检票进了电影院,坐的中间的最佳观影区。这个片子拍得有点深奥,导演和演员都很有名,很巧的是女主角就是林阅微现在顶顶头的上司白桦,这部电影入围了国际A类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白桦作为主演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给她的履历上又增添了光辉的一笔,所以吸引了一部分观众来看。然而由于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了的,林阅微前面两个人看睡着了,她扭头看了一眼顾砚秋。
大银幕上的光反射到顾砚秋脸上,冷白着一张脸,眼睛盯在银幕上,心思却不一定在银幕上。
两人全程都没有任何语言交流,沉默等到放映厅的灯亮起来,前排的两个女观众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手挽着手走了。顾砚秋好似才回过神来似的,“咱们也走?”
“等片尾曲放完吧,我看看有没有彩蛋。”
“好。”
“我觉得白桦大神一动不动地坐在镜子前那段演得最好,光凭一张脸就把一个人一生的故事说完了,你觉得呢?”
“嗯,这段是挺好的。”
林阅微就知道了,顾砚秋没怎么看,这电影里压根就没这段,这段是另一部影片里的。
片尾曲结束了,没有彩蛋,连个拍摄花絮都没有,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等她们离场,两人搭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顾砚秋开车回家。
林阅微是局外人,她看得比顾砚秋更清楚,也更加不受到主观感情的影响。
基于顾砚秋所说的那句,顾飞泉的照片可能是在沈怀瑜生前拍的,这是林阅微最直截了当的推论。顾砚秋在连说了两个“不可能”后,心里却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动摇。
沈怀瑜是淡泊至极的性子,从小到大顾砚秋从没见过她因为哪件事红过脸生过气,顾砚秋还非常小的时候,也有过玩泥巴玩得一身脏的时候,她还和同学打过架,把同学打哭了,同学家长告上门,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沈怀瑜都是温温柔柔地和对方道歉,再牵过顾砚秋的手,给她擦干净,教育事宜都是顾槐来做的。不止于此,其他的事太多了,不胜枚举。
假如沈怀瑜知道顾槐在外面有另一个人,还生了儿子,她会不会同样不会说什么,还和对方和睦相处?顾砚秋发现自己居然完全能够想象出来这样的画面。
顾砚秋心不在焉地开着车,林阅微在副驾驶观察着她的神色,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竟然为她添上了一层阴郁之色。
头顶的树枝簌簌作响,林阅微拉开后座车门,将两人的包拿了出来,一手一个,跟着顾砚秋进了家门,顾砚秋换好鞋后便对她说:“今晚你先睡吧,我要想一些事情。”
林阅微没有问她能不能和自己说,她知道答案:“那我上楼啦。”
“晚安。”顾砚秋对她说。
“晚安。”
凌晨一点,林阅微给书房里的顾砚秋送了一杯牛奶,顾砚秋手盖在桌上,手下叠着几张写满了字迹的A4纸,“谢谢。”
林阅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从和顾砚秋睡在一起后,为了不吵醒顾砚秋,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睡觉的时候翻过身了,林阅微将自己睡成了大字,猛地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一直盯到眼眶酸痛,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才将眼睛合上,艰难地让自己陷入了梦乡。
早上醒的时候身边依旧空无一人,林阅微抓了把头发,先去了书房,再到了一楼厨房,顾砚秋在里面做早餐,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身后。
“你昨晚睡了吗?”
“眯了一会儿。”顾砚秋转过身,继续对着她的锅,说,“快吃饭了,你拿两个盘子来。”
林阅微找了两只盘子放到她手边,看着她将鸡蛋抄到盘里的动作,突然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顾砚秋低着眼,接着将切好的水果摆上去。
“我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八道。”顾砚秋望向她的视线平静,“你确实提出了我没有想到的一点,而且是很有启发性的一点。”
“我……”
顾砚秋把盘子放到她手上,打断她道:“吃早餐。”
林阅微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顾砚秋照常去公司上班,碰巧在电梯里遇见了顾飞泉,两人对面不相识,互相无视,传到公司又是一桩八卦。
下班前半小时,顾砚秋给顾飞泉打了个电话,约的六点在XX餐厅见面,顾飞泉接到她主动的电话,挺意外的,夹枪带棒地讽刺回来一句:“我以为您要我带着八抬大轿去请呢。”
顾砚秋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电话那头说:“你展现出诚意了,我也得给点诚意才是。”
顾飞泉哼笑了句,“晚上见。”
***
下班后。
餐厅包厢,顾砚秋被服务员领着进门,顾飞泉盯着顾砚秋身后看,顾砚秋落座,说:“她没来,不用看了。”
顾飞泉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没发表意见。
他是想和顾砚秋谈事情,有没有林阅微在无所谓,有的话他还觉得别扭呢,毕竟是他们家的家事。
“照片你是在哪里拍的?”顾砚秋开门见山道。
“顾槐的书房。”顾飞泉也不和她兜兜转转,既然对方把他当敌人,他没必要一直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顾砚秋注意到他直呼的顾槐名字。
顾飞泉把那天晚上他无意间看到的顾槐在书房的事说了,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绪,继续道:“后来那阵子,我一直寻找机会,终于有一天,顾槐不在家,我溜进了书房,找到了你母亲其他的遗物,应该是她的吧。”
顾飞泉点开相册,将手机推到顾砚秋面前。
顾飞泉:“都保存得很好,我没敢乱动,怕事后被顾槐发现。”
顾砚秋翻过那些照片,除了佛珠还有手抄的佛经,以及首饰,有一张是顾飞泉捏着翻开了一页,拍了沈怀瑜亲笔书写的落款,名字是后来改过的,两个字:骆瑜。
顾飞泉:“现在信我了吗?”
顾砚秋:“理由。”
顾飞泉有点儿生气了,说:“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两遍了,我只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存在,我妈妈在这段感情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还我们,所有人一个清白。”
顾砚秋没吭声。
顾飞泉冷笑道:“你以为就你气愤吗?我,即使我出生比你早,我也是一个小三的儿子,我妈妈苦了那么多年,落得个小三的名头。别以为谁都嫉妒你们顾家的家产,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要不是为了我妈,我绝不会踏入顾家大门一步!”
顾砚秋把他的手机推回去,抬眸问道:“你见过我妈吗?”
顾飞泉愣了愣,说:“什么?”
顾砚秋说:“你这些年有没有见过我妈,我妈的名字叫骆瑜。”
顾飞泉点头,又摇头。
他说:“我在中学的时候远远见过一两次,这样的应该不算见吧?”
顾砚秋说:“不算。”
她闷头喝了一杯茶,说:“你妈见过她吗?”
顾飞泉皱眉:“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砚秋说:“字面意思。你从小长到大,有没有觉得有哪里可疑的地方?”
顾飞泉何等聪慧之人,他一问便眯着眼思考起来,说:“我妈上班时间不长,工资不高,但是我物质条件一直过得去,从小到大别人有的我都有。小时候没怎么想,大了之后我问过,我妈说是顾槐一直在定期给她汇款,只要她不去闹事的话,她就能够一直过优渥的生活。”
贺松君是个胆子小又贪慕虚荣的女人,顾槐这么说了,她便这么做了。所以这么多年,他和贺松君才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安稳地生活着。
顾飞泉说:“我没有见过你妈,也没有见过顾槐,除了上学,我妈大部分时间都和我在一起,而且我妈很讨厌你妈,应该不会和她见面的。”
“你也讨厌我,为什么要和我见面?”
“……”顾飞泉一秒钟失去了反驳的余地。
顾砚秋没发现他的异样,说:“是因为你和我有共同的利益,那么我妈和你妈妈有没有共同的利益?”
顾飞泉摇头。
他品了品顾砚秋从进门来说的一系列话,从里面琢磨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你是怀疑你妈妈知道我妈妈的存在,并且她们俩之间有联系?”
顾砚秋点了点头。
顾飞泉断然道:“这不可能!”
顾砚秋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
顾飞泉跟她分析道:“你不知道,我妈那个人没什么机心,心里更藏不住事儿,能在外人面前藏住的,也绝不可能瞒着我,她有什么事迫不及待地就和我说了,她绝对不会和你妈妈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