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确定一下这是哪一年。
“不记得了?明天是我三十岁生日。”祁渡坐在床边,握住席真的手,“我请了一天假,我们一家人一起过。”
跟谁一家人呢?席真冷酷无情:“过个屁。”又问,“所以今年是2030年?”
托贴吧无聊的“历届中考状元大揭秘”的福,他知道祁渡跟他一样大。
小学数学,2000+30=2030。
这个问题让祁渡无法再忽视席真的不正常,他摸了摸席真的额头,没发烧:“真真,你哪里不舒服?”
“我脑子没问题,还有,别叫叠词。”席真挥开祁渡的手,继续问,“所以,我们这种关系持续多久了?”
“哪种关系?”
席真面沉如水:“就是这种——”非法同居关系。
“爸爸。”门口响起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头望去,看到一张和他肖似但稚嫩许多的脸。
和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小孩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席真眼前一黑,怎么可能……怎么会……
小孩磕磕绊绊走到床边,黑黢黢的眼睛望着他,亲昵的语气令他更加崩溃:“爸爸,抱抱。”
席真神色呆滞。
祁渡抱起小孩,哄道:“爸爸身体不舒服,父亲抱。”
小孩点点头,坐在祁渡膝盖上,上半身前倾,伸长短短的胳膊,用肉乎乎的小手拍席真的肩:“爸爸,哪里,不酥服,宝宝,催催。”
席真终于缓过一口气,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孩,却更加不爽。
一点都不叛逆,不像他,就像旁边那个姓祁的。
姓祁的边哄孩子边说:“等远丛放学,让他带弟弟,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席真瞳孔地震,一瞬间表情几乎裂开:“这小屁孩还有哥哥?”
祁渡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两个儿子,一个都不记得了吗?”
席真:“我只记得我是你爹。”
“……”祁渡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这样的席真让他梦回高中,仿佛找回了逝去的青春。恶狠狠的Omega自以为超凶,其实可爱得过头。
对老婆大人自带粉色滤镜的祁姓Alpha,认真思考今天的鸡飞狗跳是老婆大人带他重温初恋的可能性。
门锁转动声响起,保姆把大儿子接回了家。
三岁的祁远丛背着巴掌大的小书包,捧着幼儿园画的《我们一家人》,献宝似的拿给爸爸看。结果爸爸看到他像是见了鬼,还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祁远丛:“……”
弟弟祁远钊从父亲怀里爬下地,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肩膀,瘪着嘴说:“爸爸,病病。”
祁远丛一愣:“爸爸生病了吗?”
祁渡点点头:“我陪爸爸去医院,你在家照顾弟弟。”
“嗯!”祁远丛义无反顾地接下这个重任,并且瞬间原谅了爸爸刚才恶劣的态度,认真地说,“爸爸别怕,打针不疼。”
被三岁小孩安慰的席真:“……”
他跟着祁渡下了楼,坐进车里,仍然觉得无比魔幻,不禁认真地道:“带我去精神病院吧。”
这应该是一场噩梦。
或者是谁催眠了他。
想了想席真又道:“如果错的不是我,那就是这个世界。”
“……”
前言不搭后语,思维极度混乱。祁渡开始担心席真得了产后抑郁,虽然距离他上一次生产时间已经过去一年。
是他疏忽了吗?这么长时间竟然毫无察觉。
他挂了Omega专家号,陪着席真做了全身体检,抽血时还捂住他的眼睛,用他的信息素密密地包裹住Omega,在Omega的耳边轻声说:“很快就好,忍耐一下。”
席真面无表情:“早上你也是这么说的。”
祁渡顿住,护士侧目。
感受到针尖刺入指腹,席真平平淡淡地道:“没事,针管比你的牙齿细。”
护士收回目光,有点失望地拔.出针头。
祁渡轻咳一声。
席真是故意的。害祁渡出糗,被Alpha信息素缠绕的不爽感终于缓解了一些。虽然从护士嘴里得知这股咸湿的味道叫做海盐味,是罕见又清爽、非常受Omega欢迎的味道。但席真只觉得全身都是Alpha的气味,心理上有种极度不适的感觉。海的味道,他不想知道。
——尽管他的身体自作主张地享受并倍感愉悦,甜美的蜜桃香源源不断地从后颈分泌。
做完一大堆检查,席真被护士指引去了妇产科。
看着科室门口的牌子,他茫然不解:“为什么要来这?”
祁渡微微皱起了眉,想到了那个夜晚,结婚纪念日,席真多喝了两杯,特别激动,大喊着“受不了了我要重温一次无t成结”,扒了祁渡的裤子就……他怀疑是那一次……临到嘴边又改了口,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还记得吗?有一次太激烈,tt破了。也许……”
“……”席真憋了半天,没憋住,还是说了脏话,“你他妈……一发入魂?”
祁渡:“……”
“没什么大问题,再去做个b超吧。”医生看了半天化验单,笑着道,“提前恭喜二位。”
喜、从、何、来?
席真面无表情,祁渡上扬了一秒的嘴角赶紧压平。
他跟着席真离开,刚出诊室,就被一把揪住衣领。于是连忙收敛信息素,双手高高举起。
以免干扰到席真揍人。
他束手就擒的姿态让席真顿了一秒,然后他抓住这个机会赶紧道:“我明天就去结扎。”
“……”犯罪嫌疑人认罪态度过于诚恳,席真也没了脾气。
他松开祁渡,一言不发往b超室走。
黑洞洞的b超室里,投影仪幽幽地发着光,医生拿着仪器在席真腹部滑动,投影幕布上出现一团阴影,阴影中央能看到一个蜷缩的小婴儿。
b超医生含笑道:“恭喜你们,宝宝很健康。”
席真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看到宝宝的一瞬间彻底绷断,他转头看祁渡,一半面庞被黑暗笼罩,另一半被投影的光打亮。
果然还是
“决一死战吧。”席真平静地道,“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们爷俩亡。”
祁渡:“……”
第3章
在医生的阻拦下,祁渡保住了狗命,但依然不可避免地多了一对黑眼圈。
席真问医生:“打胎在哪儿交钱?”
不需要询问一下你的Alpha吗?医生悚然:“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席真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平气和地说:“你再考虑考虑。”
医生:“……”
祁渡顶着熊猫眼,神色凝重:“怎么打胎对身体影响最小?”
直接同意了吗?他倒没见几个Alpha如此惧内。难道是交不起计划生育罚单?毕竟三胎政策还没放开呢……医生不禁多了几分同情:“要打肯定是越早越好,但还是要看身体情况,你们可以先预约。”
“好的。”祁渡领了申请表,填完又仔仔细细了解人.流须知、小产护理,才带着席真回家。
一路人两个人都没说话。
Alpha的信息素一直保持克制,淡淡的海盐味收敛到最低。但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
即使是意外,其实他也有那么一瞬间期待过这个孩子的诞生。
但既然席真不愿意,那肯定是要按席真的想法来。
不管怎么样,席真才是最重要的。
车子停进了车位,祁渡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想把席真扶出来。
席真坐在车里没动,祁渡扶着车门,弯腰看他。昏黄灯光下,青年的眉目突然显得很陌生,令祁渡心中微微一惊。
明明已经做过CT,医生也说席真身体没有问题,应该只是怀孕造成压力太大,思维短暂性混乱。
祁渡蹲下.身,仰头道:“对不起。”
席真偏头看他:“其实——”
祁渡:“你说。”
“——我不是你老婆。”
席真想了一路,决定离开祁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化,又是怎么和祁渡搞到一块儿去的,反正对他来说,祁渡只是个刚刚认识、长得不赖、班主任安排给他帮扶学习的新同学而已。
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被一个近乎于陌生人的Alpha标记。
祁渡立在原地没动。
【不是你老婆。】
这句恐怖的话,宛如立体环绕音,在他脑中一遍遍重复,令他无法呼吸,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他根本想不起要问席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脑中只产生这一个念头
omega要离开。
席真终归不是Alpha,不知道Alpha隐藏在体贴温柔下的真正品性。
信息素无声地咆哮,仿佛深海中跃跃欲试的怪物,Alpha铭刻在基因中的“恶”争先恐后地涌出:极端的易怒、无法想象的善妒、令人恐惧的冷酷、疯狂的占有欲……祁渡努力地压了下去。
他敛眉垂眸,神色依然肉眼可见的危险。但席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看到。
席真又道:“说了你也不信,但这就是事实,你老婆被我穿了,上一秒我还在课堂上睡觉,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你床上。”
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