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陷害一事只是猜想没有证据,情信又被贺之漾干脆认下,他自然也无法多说什么。
半晌,乔岳的目光在贺之漾身上一转,淡道:“不碍。”
“总之吧,此事到此为止。”贺之漾挑眉一笑,恢复了纨绔模样:“这情信……我也写得多了,明儿就换人随意送,岳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情谊很诚挚,态度很坚决。
只是漂亮的眸子飘忽不定,也不知想要掩饰何事。
贺之漾早已想得明白,谁对谁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情窦初开的少年传个情信合情合理。
饶是锦衣卫也拿不出他的错。
再说此事一出,任谁都不愿再和他独处,乔岳避着自己都来不及,更谈不上追问细节。
他恰好乐得清静苟口气。
若是有谁问起来,那他拿出追人的气势大大方方承认,该羞耻的是他乔岳才对。
乔岳和贺之漾对峙半晌,忽然挑唇道:“你倒是容易放下,但这情信我好歹收了小半个月,来此地也存着交好的心思,蓦然如此,倒不太适应。”
真真假假,也听不出乔岳是何用意。
贺之漾没功夫和他拉扯,摊手道:“对不住啊岳哥,那……只得劳烦你再适应适应。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茬事儿还是当没发生好。再说您见的世面多了,想必也不会为此困扰。”
说罢对乔岳抱歉笑笑,拉起目瞪口呆的李冀转身就走。
乔岳负手而立,并未阻止。
庞瑛忍不住大步从夹道里走出来,气愤道:“尽是些胡言乱语!千户,他为了遮掩真实目的,竟然妄自出言诋毁你……”
明明是暗中陷害,偏要说看上了他们堂堂千户!
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是削锦衣卫的威风么?
乔岳没理会,目光落在贺之漾染上夕光的背影。
少年迈开长腿跑向巷口,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方才是谁说些许小事,不值困扰的?
庞瑛看此情景,心里没来由一动,试探道:“千户?这事儿我们就这么算了?”
乔岳收回目光:“他既然承认下来,我们还有何好说?那些猜想总归无凭无据,就算把人抓回去又能如何?”
庞瑛:“……”
锦衣卫办案,什么时候讲究起证据了……
他们一群人颠颠跑了一趟,人没抓到,倒让他家千户被人抓着告白轻侮了一番。
只是乔岳都大度的不再追究,他们也不敢再提此事。
“漾哥……漾哥哥哥……”胡同尽头,李冀捂着被贺之漾暴打的脑袋哀嚎:“求您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贺之漾怒火直往上冒:“那我他妈一爷们儿,为何要当面去给他乔岳“表明心意”?”
“不是……您对千户表明心迹怎么是因为我?”李冀呜呜咽咽:“您给他写了小半个月的情信,又不是今天才示好。”
贺之漾一怔,忽然无话可说,他烦躁的来回踱步,把拳头默默攥紧几分。
“当然!”李冀忙道:“漾哥你的苦心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羞辱锦衣卫,打压他们的气焰!”
贺之漾:“???”
这台阶给的倒是不错。
贺之漾恨不能把李冀脑袋拧下来:“你他妈的这次倒是领悟挺快。”
方才脑子怎么跟掉线似的,百般暗示都抛给了瞎子!
“我从心底佩服漾哥舍己为校的作风!”李冀一脸诚恳,恨不能跪地发誓:“此事感天动地,足以载入国子监校史,但!只要漾哥不发话,此事我打死!都不会给旁人说一个字的。”
当日,乔岳回府后,在滴水成冰的廊下来回踱步,心思翻转,察觉不出冷,也毫无困意。
家丁不由问道:“少爷明日还要早早去操练,今日还不歇下么?”
乔岳立在廊下片刻,终于转身进了房门。
翻来覆去,心思却仍辗转起伏,乔岳挑灯起身,在灯下细细拿出情信浏览——他从未想到贺之漾竟会语出惊人,以情爱之名搪塞他,阻上他查案整治的心思……
夜色如墨,乔岳忽然涌上一个诡异的念头——贺之漾所言,究竟是搪塞?还是……确有其事?
第25章 宛如谪仙 要我亲自请你上床不成?……
贺之漾这几日过得很不舒坦。
当时他为了脱身,一句话赶着一句话跟说笑似的,倒也没有细思。
回校之后细细琢磨,才愈想愈不对劲。
虽然自己对乔岳并无情愫,但毕竟前有情信,后又当面承认,以后这兄弟……还怎么做啊?
贺之漾捏捏眉心,不由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乔岳帮许姨出头赶跑兵马司的人,他便觉得结交个锦衣卫的朋友也很有面子。
结果几日之内,又搞得不伦不类。
还有,什么叫心血来潮觉得你挺特别?什么叫自己很快能随便瞧上别人?什么叫些许小事?
这不是活脱脱渣男语录么?
乔岳不会真认为自己随便又轻佻,且天天泡在秦楼楚馆吧?
要知道他贺之漾可是纨绔中的清流!若不是因为他乔岳,连春波楼的门朝那边儿开都不晓得!
想到会被乔岳误会,贺之漾甚是郁闷委屈!
还是霍尧冯境提醒了他:“你管乔岳怎么看呢,在风月场厮混,也是年少风流,他锦衣卫只有羡慕的份儿。”
贺之漾吐出一口浊气,也是,他堂堂一校霸,何必在意乔岳的看法。
更何况此事一出,乔岳自然不愿和他多来往,日后少了交集,他也能少生几口闲气吧。
想起乔岳也许会对自己避之不及,贺之漾按按眉心,又开始莫名烦躁。
他有意无意关注着隔壁锦衣卫的情况,然而几日过去,皆是风平浪静。
他挺想去找乔岳,若有似无的讽刺调笑几句,找回些面子,他甚至连要说什么,包括乔岳的应对之法都想好了。
但别说去找乔岳,放课时他甚至会刻意避开乔岳回家常走的路,生怕撞到尴尬。
还好有次买早膳时,恰好撞见了隔壁的余察察。
余察察看到他,眼眸蓦然一亮,礼貌而不失生疏道:“之漾兄。”
还是在称兄道弟,但和漾哥完全是两个味。
贺之漾挑眉:“两日不见改口倒快?”
“您别介意。”余察察吞吞吐吐:“是乔千户亲自发了话,让我懂规矩,不准和国子监的人称兄道弟。”
“谁?”贺之漾怀疑自己听觉失灵:“谁发话!?”
余察察老老实实:“乔千户。”
贺之漾意外的道挑眉:“他?没资格说旁人吧?”
是谁非要腆颜当他哥哥的?倒是先把自己管好啊……
余察察看贺之漾哼哼唧唧的满脸不高兴,倒有些奇怪:“之漾兄这话何意?”
贺之漾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的:“算了……你们乔千户这几日还好么?”
余察察笑了:“千户近几日很忙,也很出风头呢,朝廷有官员触怒陛下,千户缉捕了不少人,还参与三法司审案了。”
他们是锦衣卫,讲起这种事儿自然津津乐道。
贺之漾则在心里暗骂一句鹰犬,哼道:“那……咳咳……前几日的情信一事还有人提起么?”
其实那日埋伏的几个人都是乔岳的亲信,又得乔岳严令,自然半点风声都不会往外传。
余察察毫无所知,他已经把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之漾兄倒是还关心这个?这几日我看没人来送——听说前几日千户去查此事了,还向镇抚立案,怀疑专门有人诋毁锦衣卫!”
贺之漾愣住:“当真?”
“那当然。”余察察道:“听说千户都带着人去守株待兔了,结果那写信的正主却没出面,害,后来千户去镇抚处结了案子,说是有些误会,不再追究此事了。”
贺之漾倒吸一口气,身上登时有些发冷:“巧借查案,暗度陈仓,不愧是他啊!”
他万万没想到乔岳竟然能把事牵扯到诋毁锦衣卫这项罪名上来,就连那次约见,也不是动心动情,而是布置好的陷阱。
若不是他一时负气不愿让畔君出面,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只是李冀既让他当着乔岳的面翻了车,为何……乔岳不将他抓回去呢?
是顾忌伯府,才会不动声色的放掉他么?
贺之漾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可不会念乔岳的好,如今回想当日,乔岳简直滴水不漏,明明知道情信也许有诈,还作出一往情深的模样,把他任意戏弄。
此人心机颇深,且阳奉阴违,真不是好相与的。
唉!还不如眼前无害的察察讨人喜欢呢。
余察察忽然想起一事,道:“漾哥,你伤好些了么?”
贺之漾抬手抚过唇角,稍稍思索才道:“小伤,你们乔千户已经帮我报仇,把他们揍跑啦。”
说时美滋滋,说完不由脸一红。
他,堂堂校霸,这番话说得倒像是在仰仗乔岳保护。
“什么揍跑?”余察察纳闷道:“他们不是当时就丢了命嘛?”
“丢命?”贺之漾大惊:“不是被掐晕闭过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