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元的话还是叫他本来冷淡的目光,染了暖意,他看着陈元,回了句:“好表哥。”
陈元忍不住笑,道:“你这样还真可爱,以后少板着张脸,也别动不动就杀人,一言一行要符合十三岁孩子,我这个表哥会更疼爱你。”
李稷垂眸,沉吟片刻,才道:“我的品性生来如此,有句俗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当是听过。”言下之意,我就这样,你不喜欢拉倒。
陈元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好好好,大过年的我不跟你争辩。”
小说中李稷的品性确实有交代,外表恭顺内里狂野,心狠手辣不顾手足,如今看倒是多了份隐忍自持,这也是生活环境造成,不管如何,日后他是皇帝,掌握生杀大权,陈元也就不愿跟他计较。
“你有没有跟珍儿她们说想吃什么菜?”陈元跟他话起家常来:“这两个丫头伺候的可合你心意?”
“我向来不挑食,做什么吃什么。”许是屋内就他们俩,虽言语间带些距离感,但李稷话多了起来:“相爷府出来的下人,自然是差不了。”
陈元半点不谦虚:“那是,我阿娘给我选的丫鬟,那都是万里挑一,不仅聪明伶俐,还模样出挑,是当媳妇的好人选。”说罢一乐。
李稷:“……?”
陈元见他呆滞坐那,忙解释:“找话题跟你聊,省的气氛尴尬,仅此而已。”
李稷“哦”了声,沉默。
陈元摸摸鼻子,暗暗后悔跟十三岁小屁孩聊媳妇的事。
李稷到死都没娶妻生子,他虽心狠手辣不顾手足,却也称得上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在位十余载,平定叛乱,整改土地,废除贱籍,减免赋税,治理水患,善用人才,社稷大治,无愧帝名。
只是,终究还是落得群臣离叛,六亲殃戮的下场。
陈元收收思绪,转了话题,问起他胳膊合脚的事情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想办法医治李稷。
李稷愣了半晌,他想,真有人会对他好?
年夜饭做好了,满桌子的碟碟碗碗,好不丰盛,陈元招呼其他人坐。
几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主子,听见这样的话,皆是个惶恐,两个小丫头更是没出息的跪了下来。
陈元对他们的反应再熟悉不过,府里的那些下人们也是如此,他不由得摇摇头,罢了,不勉强。
饭桌上只有他和李稷,气氛还算说得过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的无非是些家常话。
饭毕,几盘糕点和一壶好茶奉上,陈元打趣:“你表哥我跟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要什么有什么,你真不考虑对我好一点?”
李稷好奇:“哆啦A梦是什么?”
陈元喝口热茶:“一只蓝色的猫。”
“?”李稷先是疑惑,后蹙眉,本能的不信,但又不觉陈元骗他,再看他脸上寻不到一丝扯谎之意,才道:“世上竟有蓝色的猫,倒是稀奇。”
陈元笑着看他,忽然觉得这样傻乎乎的李稷才真实。
“你笑什么?”李稷不解。
陈元心思一转,道:“吃饱喝足了,去外面放烟花炮竹怎么样?”
李稷还未回应,陈元已经站起身去牵他的手,很自然的拉起他朝屋外走去。
李稷有片刻的失神,待清醒,却又如鬼迷了心窍般没抽回手。
夜空中烟花绽开,光彩夺目,李稷仰头看着,不知想着什么,某个时刻,他看向陈元,想着他种种的好,好像填补了十多年来他缺少的爱,让他的生命有了存在感。
李稷是享受的,过了年他也不过才十四岁,他渴望父爱,渴望兄长疼爱,渴望有个人真心待他好,疼他爱他宠他……
可真有这么一个人了,他却又怕了,这种关爱让他陌生,无措,纠结;他独来独往惯了,况且身负母亲遗命……
思及至此,李稷陡然清醒,手足之乐,兄弟之情,他岂配有?
第23章 表哥给你暖床
李稷突然转身进屋,陈元不解,却也没多问,这小子性格古怪,随他怎样。
一箱子烟花炮竹很快放完,陈元回了屋,伸个懒腰,问:“今晚我睡哪?”
李稷皱眉,抬头看他:“你不回府?”
“大晚上的,天又冷,你狠心让我回去?”陈元道:“况且城门早关了。”
“现在不过才戌时,快马加鞭到了城,卯时之前就能到。”
陈元眉头一皱,好个心狠的臭小子,可他偏不走,起的早,睡得晚,此刻困得极,况且寒夜骑马着实找冻。
“我就要在这睡。”陈元说罢径直进了卧房,高声道:“表弟,表哥给你暖床。”
李稷:“……”
阿叶和石坚几人:“?”
李稷去了榻上睡,陈元躺进被窝,他是真困了,很快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天色渐亮,出了卧房,才看到蜷缩在榻上的李稷,心里竟生出些怜爱,迟疑了片刻,便轻手轻脚走上前,原是想抱他去床上,哪里想李稷醒了。
“你睡眠真浅。”陈元抽回伸出去的胳膊。
李稷坐起身,揉下眼“嗯”了声。
洗漱过后,陈元阿叶要了张红纸,折叠成红包状,里面放了锭银子,递给李稷:“诺,压岁钱。”
李稷呆了一瞬,随即道:“哪有同辈人之间给压岁钱的?”
“在我这里,就给。”陈元塞到他手上:“别嫌少。”
李稷犹疑少顷,只得动作缓慢的接过。
陈元满意点头:“那我就回了。”
他阔步出屋,上马,丝毫不停留,和石坚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阿叶上前:“殿下,您也该回宫了。”
李稷看看手上的银子,随手将它放在怀中,眼神凌厉起来:“不急,才不过拂晓时分,文武百官朝贺祭典要很久,眼下我有件事要去办。”说罢他转身进了内室,不多时出来飞奔上马,戴上金铜面具驾一声,朝东奔去。
再说陈元,一路疾驰,顺利回府,还没到卧房,就给他娘拦住了去了。
“好小子,连娘都骗。”大夫人板着脸:“说,昨晚上你去哪了?”
陈元顿时脸带笑容,实话实说:“阿娘,孩儿去皇陵了。”
“皇陵?”大夫人拧眉:“你去那做什么?”
“去赎罪啊。”陈元笑着上前挽住大夫人的胳膊:“阿娘,孩儿以前对李稷做过什么,您又不是不清楚,昨天我睡着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有个浑身金光的人要我去皇陵陪李稷过除夕。”
大夫人狐疑的看着他:“就算如此,那屋子是怎么回事?你出去就出去,差点把屋子差点拆了干什么?”
“那哪里是孩儿拆的,是梦里那人,他说我若不去,就将房子拆了。”陈元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起先孩儿不信,闭上眼继续睡,哪里想床就塌了,接着软榻,桌椅板凳,最后连房顶,可是叫孩儿吓的不轻。”
一番言辞,已将大夫人心中不信抹的一干二净,更甚担忧起来,询问梦中金光之人,陈元胡诌几句,轻松过关。
因屋子要重新补建,陈元去了国公府给老爷子拜年。
陈章刚从宫里回来,一身疲惫,见陈元来了,立时笑意盈盈,吩咐人上热茶点心糖果瓜子,碟碟盘盘着实精致,全然把陈元当三岁孩童看待。
陈元享受有爷爷的好,一口一口吃的开怀,末了道:“爷爷,朝贺祭典您定是累了,孙儿也不多叨扰,你且先休息,过会孙儿来陪你吃饭。”
陈章是个高兴,如今的陈元是他理想中的孙儿,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红纸,递过去:“压岁钱。”
磕着瓜子的陈元,扔下手中的瓜子,忙接过,笑着道:“孙儿谢过爷爷。”当着老爷子的面就拆开了红包,当看到一张千两银票,当即“嚯”的一声:“爷爷,您真是我的亲爷爷。”
陈章给他说乐了,爷孙俩耍了会嘴皮子,老爷子确实乏累,陈元便走了。
他闲来无事,便挨个院子的拜年,先从他爹娘开始,再到各个太太姨娘叔叔婶婶,一路下来,竟赚了万两压岁钱。
陈元心下高兴,对石坚道:“怎样?小爷我拜个年就有万两。”
石坚不咸不淡道:“头也没少磕。”
陈元拿手肘捣他一下,笑道:“你嫉妒。”他拿了锭银子塞给石坚:“给你的压岁钱,磕头就免了。”略顿,挑眉笑:“不过,你若想磕,我也不拦着。”
石坚把银子塞袖口:“属下就谢谢小孙,”他特意尾音拉长:“少爷了。”
“去你的。”陈元说着出拳:“看掌。”又出脚来个扫堂腿。
石坚闪躲,跳上椅子:“碰得到我算你好本事。”说罢飞身一跃,快的不见了人影。
陈元“靠”一声,连跑带飞的追了过去。
……
李稷去见了个人,而后和那人一起去给他娘上坟,才快马加鞭赶回皇宫。朝贺祭典已经结束,因身有残疾,惠帝不许他参加,他不在乎,只是心里多多少少有对父皇的埋怨。
“孩儿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稷双膝跪地,行大礼:“孩儿祝父皇圣体安康,福寿永年,也祝我朝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儿臣李稷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