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苏也希望秦越会对沈淼淼如此。
沈淼淼一双眼澄澈见底，她用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戚苏总觉得自己心中住了一个魔鬼，在吞噬着她，也在吞噬着别的。
祖母总说人不应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别人，不然若是得到了什么，也会心中生愧，从此一生都陷于懊悔之中。
她心中的想法不正是祖母说的那种人吗？
戚苏咽下了那将要出口的话，她勉强地冲着沈淼淼露出了个微笑，道：“……我也不知。”
要去何处，她也不知道。
如此便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秦越决定的，要去哪里，瞒着沈淼淼，全是他一人所为。
戚苏虽然意外知道了，可她没有告诉沈淼淼，没有借此机会让沈淼淼被秦越厌弃。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戚苏看着沈淼淼略带疑惑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帘子回了马车里，那副模样像是信了她的话。
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
莫要想了。
戚苏戴上了口罩，看着周围的树木从自己的眼前后退，从白日到夜晚，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时辰，等她睁开眼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不知何时被人抱回的马车里，秦越和沈淼淼都不在这里，脸上戴着的口罩也被人摘了下来。
戚苏摸了下自己的脸，她掀开帘子探头看去。
他们在溪边点起了篝火，火上正在烤着从山林里打来的野味，还有从水中捞起来的鱼。
秦越在烤着肉，沈淼淼在溪边玩着水，看她的模样似乎是想要抓水底的鱼，裙角被她往上一扎露出了两条白皙的双腿，看着非常纤细，总让人有种她随时都会倒下的奇异感觉。
沈淼淼在棺中躺了几年，如今能够这么迅速地下地行走……也是很厉害了。
她才走近，沈淼淼便向着她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明明之前还一直盯着河里的鱼看的。
“戚苏，你看，我抓到的鱼！”
沈淼淼指了下在溪边石子上扑打着鱼尾的鱼，那鱼并不大，只是一条小鱼，按理说大鱼更好抓一下，小鱼的体型小，双手去抓时更容易抓空。戚苏想了下，觉得这大概也算是沈淼淼的可取之处了吧。
至少这个傻子一个人流落在山间时，还能靠着自己抓到鱼儿为食。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若是去了域海便能知晓，什么叫做鱼。”
沈淼淼从河里走了上来，她好奇地询问着：“域海的鱼不一样吗？”
戚苏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胳膊细腿上，她哼了声：“自然是不一样的，每一条鱼都有着你手臂那么长，自然也是要比你的手粗上许多的。”
“……可那不都是鱼吗？”沈淼淼嘟囔着，她一上岸，秦越便将已经烤的差不多的山兔和烤鱼都递给了她，沈淼淼看了下，要走了秦越手中的鱼。
戚苏并未瞧见他们的这番交接，一心落在了沈淼淼的那句话上。
“你怎能拿陆面上的鱼同域海的鱼来作比较？域海海内的鱼哪怕只是洒上净盐也是美味十足。”
沈淼淼晃了晃刚从秦越手中拿到的已经烤好了的鱼，她问着：“所以戚苏你不喜欢吃吗？”
戚苏的话一顿，她木着脸看着沈淼淼那有些小得意的脸，轻哼了一声，戚苏十分有骨气地回答着：“自然是不吃的。”
谁知秦越一直都没管着她们二人，在戚苏说了那句话后竟然凑过来说了一句：“戚苏你不是一贯爱吃鱼？”
戚苏没说话，她见着沈淼淼脸上的笑更加得意了，不光如此，沈淼淼还十分开心地冲着她咬起了木枝上串着的烤鱼。
……沈淼淼真可恶，她真应该让沈淼淼去惹怒了秦越然后让秦越将沈淼淼丢下的。
吃饱饭足，护卫分批换岗守夜，秦越让她们两个去马车上休息，自己还在和下属谈论着事情。
他身为一城之主，离开几日也是有许多事务要处理的。
比起她和无所事事的沈淼淼来说，秦越能够出行一次已是不易，更遑论这一次不知要离开几日。
戚苏今日已是睡了一觉起来的，现下要她去睡她也睡不着。
她下了马车，在附近晃悠了下，护卫就守在了这附近，没有太过靠近马车，也没有太远，一个比较安全又舒适的距离。戚苏晃了一圈，拔了些草叶子就要回去，忽的见到有个人蹲在了草丛旁边。
她心中一慌。
乌云从月亮中离去，月色照明了戚苏面前的人，沈淼淼苍白着一张脸转过了头来。
慌张的情绪一下子便退了去，戚苏两步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沈淼淼没有吭声，她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可那张脸着实是让人觉得不对。
“……你不能吃鱼为何要吃？”戚苏还记得过去她带着沈淼淼时，沈淼淼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吃些青菜白粥，今晚的东西全是鱼与肉，她这般娇贵的身体能受得住这些油腻才怪。
沈淼淼缓缓站了起来，她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分明是乖巧的模样可说出的话着实让戚苏想要往她脸上来上一拳，“你想吃又憋着一口气不吃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
戚苏：……沈淼淼这家伙还是快点消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假的日更x
☆、235：死者复生
许是昨日食了些鱼, 今日醒来时沈淼淼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她倚靠在窗边, 一脸不想和人说话的模样，秦越问了她好几声, 沈淼淼一句话都不曾回过他，甚至在秦越问的太过烦人之时, 还回怼了他几句, 也不知秦越是怎么能忍的，听了那些话竟也没生气，给沈淼淼披上了条毯子后便乖乖坐在了一处。
戚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看了一会儿，觉得在这马车里待着实在是无聊的很，又起了些想要出去的念头。
刚一起身, 忽的听到秦越说：“戚苏，不要出去。”
戚苏一怔, 她回过头, 看向秦越问道：“为何？”
秦越的目光从沈淼淼的身上扫过，见沈淼淼是真的睡着了，秦越才说：“此处越来越靠近西灵了, 我怕你会被怨灵缠身。”
被怨灵缠身？他该担心的是沈淼淼吧？戚苏在心里暗道, 她虽然那么想着，可掀开帘子的手也放了下去，戚苏退了回去。
“为什么要去西灵？”
“我以为你昨日就会问的。”
那怕是你压根就不了解我。戚苏在心里悄然回答着，面上一点都不显, 她没有应话，秦越叹了口气，慢声道：“淼淼是西灵之人，你应该也有听说吧。”
“嗯……”
“她生于西灵，长于西灵，如今自当也要归于西灵。”
这话有些怪了，戚苏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秦越说错了亦或是自己理解错了。
秦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归于西灵？
戚苏讶异地扭头看向了睡着了的沈淼淼，沈淼淼的脸色不太好，她以为是昨日吃了那些鱼的关系，可事实好像并不是那样子的，沈淼淼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是因为她要死了？
这是真的？不是才取了她的心复活吗？
为何会如此？
戚苏想不明白，脑子乱糟糟的，她想不太明白。
昨日还对她说着那般讨人厌的话的沈淼淼已是将死之人了？骗人的吧？
“秦越，你是说沈淼淼要死了吗？”戚苏问着，她近乎呆愣的模样让秦越露出个奇怪的笑容，他反问道：“你不应是最开心的那个吗？沈淼淼若是死了，她身体里的那颗心自然会回到你身上。”
戚苏觉得有点奇怪，她有些看不懂秦越这个人了，“……你费尽心思让沈淼淼复活，只是为了让她活这几月时光？”
“戚苏，死者复生本就是违逆天理，这几月已是她偷来的时光了。”
戚苏摇摇头，又道：“我原以为，你应是哪怕是违逆天理也要强求之人。”
“我已做了我应做之事。”
话到此处，已无法挽回什么，戚苏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挽回什么，她闷着声，问道：“沈淼淼知道吗？”
“淼淼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不然沈淼淼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即将去什么地方。说来也是好笑，沈淼淼一无所知地从死者的国度被唤醒，接下来又要一无所知地踏上那条去往亡者之地的道路。
说到底都是现世人的自私，不顾她所愿地强行拽醒她。
戚苏忽然有些心疼她了，这大概是很古怪的情绪，她也并非极为讨厌沈淼淼，沈淼淼的讨人厌并不是那种会让她将沈淼淼视为仇敌的讨厌，像是一种嫌弃吧。
可这个没什么毛病的沈淼淼一直都是受控于他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想了许多，她又忍不住问：“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对不起沈淼淼吗？”
秦越却说：“戚苏，人各有命，若是沈淼淼活着，你那颗心永远也回不到你身上。”
“秦越你可真是个小人。”
秦越自嘲地笑了笑，“戚苏，淼淼与你，我只能选择一个。”
“你不是早就做好了选择了吗？”
“我悔了。淼淼本就是早已死去的人了，是我不顾天道轮回，硬是要唤醒她，更是为此伤害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