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越愣住了,那是他的声音。
然后那个角落就亮了起来,欧阳越看见自己面目扭曲,把一个男孩子压在地上,一边殴打,一边进行暴行。
那个男孩子,清秀的脸被打得伤痕累累,他觉得有些眼熟…
下一刻,欧阳越自己震惊地后退了几步,因为他看见,梦里的那个自己,随手抄起一根钢管,就往…
就往那里插去…
这场景太过变态血腥,直接把欧阳越从梦里吓醒…
全身像是被车碾了一下痛,可是他顾不得痛,直接就翻身呕吐起来。
酸臭的呕吐物弄脏了他的一身,沾着鲜血的月白皮肉,他的脸扭曲得像一个恶鬼,一下又一下…
血和肠…
欧阳越喘息不定,他抖着手擦掉嘴角的脏污,突然被人架了起来。
那三个人把他带到澡堂,澡堂的热水是定点供应,眼下只有冷水,拿着喷头,直接就往他身上冲。
冷水激着伤口,痛得他毫无招架能力,刚下跪下来求饶,一个男人就开口说:“澄先生让我告诉您,求饶的后果您是知道的。”
水珠从眼睫上掉下来,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作揖的手缓慢而又僵硬地放了下去…
青紫的唇咬出了血…一片猩红。
冲干净呕吐物之后,三个人把欧阳越送去了医务室。
是要吊着他的命,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红着眼眶从办公室里跑了出去,唐驭的助理走了进来。
唐驭全身放松地陷在椅子里,在抽烟,烟雾模糊了男人过于俊美的面容。
“澄先生去了监狱,见了欧阳先生。”
吐着烟圈,唐驭勾唇,“他打算怎么整欧阳越?”
“就是买人打欧阳先生三天,让欧阳先生,不许求饶…否则,就往您身边送人,一辈子都出不了监狱…”
唐驭挑了挑眉,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把烟灭在烟灰缸里。
“没了?”
“嗯。”
唐驭整理了一下西装,有些意兴阑珊,转着手指上装饰用的戒指,突然笑容扩大,“那么软弱的一个废物,要是真能抗下来,倒是让人另眼相看了。”
助理扶了扶眼镜,“唐总,您看,需不需要…”
唐驭摆手,“欧阳澄是在给他生路,不用管。”
…
江安下了雪,前面出了车祸,堵车,没有一个小时疏通不下来,正当欧阳澄不耐烦之际,刚好看到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对于烟花,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有了爱人,瞳孔里便舍不得移开这样漂亮的场景。
他给沈阎打了视频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沈阎穿着浅蓝的毛衣,似乎是刚睡醒,整个人眼里还带着几分懵。
“小澄…”
连嗓音都是又沙又哑得,跟那日船上一样。
“沈哥,我好想你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他眸子里一片碎光,很温柔,还带着委屈。
欧阳澄对于沈阎,向来是不吝啬于撒娇的。
沈阎一瞬间就有些清醒了,他其实刚打完吊针醒来,打算喝杯水。
头发还有些凌乱。
他张了张唇,最终还是轻声道:“我也想你啊…”
欧阳澄低低笑出声,“沈哥,看,今天烟花还很漂亮的。”
他举着手机屏幕对着车外面,飘着雪炸开的烟花,很漂亮。
“很好看…”心底一片柔软,“你没在京安?”
“嗯,去江安办点事。”欧阳澄拿回了手机,“刚好遇上了堵车,就给你打了视频,沈哥都不给我打啊。”
胸口有些难受,又闷又裂,想咳嗽,但不想让欧阳澄担心,就忍着。
抬起水杯喝水,却忘了自己手背的那一片青紫。
“又生病了?”欧阳澄皱着眉问。
沈阎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又觉得没必要,“天气一冷,没办法的。”
最怕的就是没办法,这种无能为力,让欧阳澄很抗拒。
沈阎察觉到欧阳澄的不悦。他对着对方有着十分的纵容,明明是自己生病难受,既学不会撒娇也不懂装腔作势等着他来哄,细瘦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屏幕。
“别老皱眉。”慢慢地开口,“我有在吃药,有在打吊针,也没有拖,肺上的毛病,总是磨人了一些,但是也还好,慢慢的,这个冬天总会过去的。”他忽然弯了眉眼笑了,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笨拙地向欧阳澄比了个心,“把心给你,别生气了小澄。”
他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怎样哄人的招数。
第九十三章 电梯里没人
欧阳澄只觉得心空,手指顶着鼻尖,缓了半晌,欧阳某人才呐呐地说:“这么会哄人啊…”
沈阎弯了眼角,虽然只是浅浅的笑意,“我也只哄你啊!”
欧阳澄笑得合不拢嘴,想忍住笑意,伸手挡住脸,身体一颤一颤的,最终还是笑出声来。
沈阎愣了愣,后知后觉地被他的笑声感染,想跟着笑,然后空气灌进喉咙里,一瞬间爆发的咳嗽,让他弯下了腰,瘦削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欧阳澄只看得见对方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咳到泛粉,青筋清晰可见。
重生以来,欧阳澄的记忆里,沈阎身体就一直在慢慢糟糕下去,读书时,要整日打工,又因为害怕自己是同性恋…进入大学里更累,孤身一人在异乡,遭遇那些事…后来,就越来越糟糕…
人就一直那么瘦…
健康的沈阎…反而是上辈子,对方还没有在巷道里被人殴打和捅刀的时候,即使瘦,也是健康挺拔的…
因为即使他不爱他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也没有敷衍过自己的生活。
欧阳澄只觉得鼻酸,沈阎说过一句话,他这辈子的运气,好像都花在他欧阳澄身上了…
后来又说了几句话,堵车已经疏通,为了安全,欧阳澄只能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喝了水之后,即使身上酸痛乏力,沈阎还是再看一会儿文件。
敲门声响起,他穿着黑色大衣的母亲站在门口。
“您坐。”把唐心兰迎进屋里,沈阎给她倒了一杯水。
唐心兰看了眼开着的电脑,道:“我听你助理说你这几天都在发热,身体不好,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了。”
沈阎坐在他母亲对面,闻言只是微微垂下眼睫,“临安的这个项目很重要,很多人都咬得紧。”
“再重要,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沈阎眼珠转了转,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们的瞳仁都一样深黑,看上去很冷,面部轮廓俊而深邃,所以不笑时,总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阎对自己母亲温柔是怎样的完全没有印象,那怕对方现在是在关心自己,他也没有从她脸上窥见更多的东西。
“…”他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便开口说,“您给了我这些,我只能做好,总要有回报的。”
唐心兰愿意把在京安的分部交给他,让他和老牌家族斗,沈阎自然是不会白拿的,他心里有一笔账,和谁都算得很清楚,除了欧阳澄。
唐心兰闻言愣了愣,皱紧了眉,“你和我都要算得这般清楚?”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如果不是为了和欧阳澄在一起…沈阎他怎么会,向一个抛下他的人求帮助。
上辈子被欧阳澄嫌弃乏闷的时候,沈阎也曾怪过,他父亲太忙,没有人来教他做一个可爱有趣的人。
“我很感谢您。”
唐心兰气得手指绞在了一起,但是她和沈阎一样,他们都不是轻易发怒的人。
“早点休息,我先走了。”唐心兰说完,径直离开。
沈阎情绪没有什么波动,可能,再让他去寻什么母子情深,他已经办不到。
沈阎到底还是第二天早上晚点起,他难得早上八点才起床。
落了一夜的雪,雪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沈阎有些低血糖,先拿出手机看欧阳澄没有发消息,靠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
他裹着灰色的浴袍,下了床,拉开窗帘,刚好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宾馆下面。
他视线微微一滞,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直到看见穿着商务大衣的欧阳澄迈着大长腿下了车的时候。
几乎一瞬间,他随手扯过羽绒服外套穿上,吸着拖鞋就出了门。
欧阳澄抬头看了眼,他当然知道沈阎在哪一层哪间房,窗帘拉开的,没有人。
还有小雪,他拍了拍肩上的雪,想给沈阎一个惊喜,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宾馆走去。
他才进入大厅,电梯门刚好开了,他看见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脚脖子还在外面的沈哥。
明明,也就才一两个星期不见…
可是,就是觉得好久好久了…
于是沈阎的下来买早餐的助理,看见高高大大的青年,直接几步就跨了过去,把他们的沈总,直接抱住。
压进怀里,“这么冷的天,怎么就这样下来了。”
“看见你的车,就来了。”
“生着病呢,脚脖子都冻紫了。”
“哪有那么夸张…”沈阎推了推欧阳澄,“进电梯,都是公司的人。”
大厅里有很多人,有准备吃早餐的,有要去看雪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