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下是泛着寒芒的锋利短刃,红艳艳的烈日都暖不透的冰冷寒芒。身后是另一个人的体温和独属于他的味道,清冷霜雪幽幽冷香。这样的香气在像所有人彰显着主人的冷性情,冰天雪地的寒,不好接近。
冷香的主人嗓音低沉,更加清冷,仿佛没有一丝人气,更加没有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
但就是这样一个冰雪铸就的人,从里到外透着冷的人,竟让柴翼熟悉到颤栗,那声音曾经在星际的夜里,无数个日夜魂牵梦绕,还有他独有的味道,这一切他怎么会忘记。
柴翼甚至不用回头确认,就知道身后这人是他一直苦苦找寻的那人,比之生命还重的他。
忽地,柴翼就放松下来。
他的这一反应反倒令齐天裕一愣,都被人挟持了,怎么倒放松了,难不成被他挟持会比被别人挟持得劲!
情况万分危及,令齐天裕忽略了心底那点异样的熟稔感。
柴翼心头大松,便想皮一皮。
他使劲往后一倒,捏着嗓子尖声尖气道:“郎君,奴家好怕怕呀!”
温香软玉在怀,齐天裕没什么偷香窃玉之感,反而全身一僵,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没有把人扔出去。
他咬牙道:“起来!”
柴翼不但没起来,反而得寸进尺反身扑进齐天裕怀里,双臂铁箍一样死死勒着齐天裕的瘦弱的,仿佛稍一使劲就会折断的腰身,娇娇着道:“讨厌,明明是你劫持的人家,现在竟让人家起开,你好冷酷,好无情!”
阿斐离得近,清晰的听到自家主子和那位姑娘的对话,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就笑出来了。
可即便这样,阿斐还是没忍住,在打仗的间隙抽空瞥了一眼过去,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有这么热辣辣的情怀。
然而这一眼着实令阿斐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原因与他,太辣眼睛了,他真恨不能重金求购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只见那姑娘比常年不洗澡全身污秽的乞丐好不了多少,不,也许还不如乞丐呢。
最起码,乞丐不能和‘她’比黑。
‘她’全身上下被天雷劈得乌漆墨黑,鲜艳的衣裙也被劈得看不出原来的艳丽,只剩下衣衫褴褛。破烂的衣裙裂开的口子下,都是黑黢黢的皮肤。头发立成朝天椒,胡乱纠葛在一起,远远看去似一只炸刺的刺猬。至于‘她’的脸,更是没法看了,如花都比‘她’美。
阿斐只看了一眼就恨不能生挖双眼,不要说主子现在还抱着人,并被火辣辣的情话表白着,求主子的心理阴影。
同时,阿斐心里起了一阵庆幸,幸好当初安雨没把这人抛给他,否则现在被恶心的就是他了。
好兄弟,你这么出事,咱们一辈子都是兄弟。
齐天裕额头青筋直蹦,肉眼可见的突突跳动,自制力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崩溃的怒道:“滚!”
他口气里的怒火已经可以燎原。
柴翼感觉皮的差不多了,在皮下去,齐天裕可能会真不管他什么炼成金丹丹师的身份,而直接把他甩给别人。
这才忙抬起头,自认为找了个最能展示自己刀削般俊郎的面容的面容角度,殊不知现在的他那个角度都辣眼睛。
“郎君,你不认识我了吗?”柴翼放开嗓子,少年清润的嗓音响起。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满头霜发的齐天裕,他面容扭成一个奇怪的表情,眸中有震惊,有不可置信,有天降的大喜,还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总之最后化成泛红的眼眶,他就被一把抱住,紧紧的,紧紧的,那是失而复得,言不能语的极致喜悦。
阿斐眼角余光瞥见这幕,震惊的手一抖,被敌人一剑刺破手臂。他忙敛了心神,不敢再偷觑。
齐天裕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人,大力的仿佛要把怀中之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从此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
他,终于找到他了!
齐天裕忽地阖上双目,清泪流过他白玉的面颊。
千言万语想说,千言万语想问,最后只道:“夫郎,我总算找到你了!”
柴翼却在齐天裕怀里扑棱着,要将被齐天裕按进怀里的脑袋□□,好仔仔细细的看看他心尖上的人怎地忽就华发满头了。
然而齐天裕的手太过用力,容不得他挣动半分。
柴翼只好在他怀里闷着声音道:“天裕,你的头发……”
齐天裕缓和了情绪,平复下心情,将怀中人的头放开,使他能看见自己,双手却仍旧紧紧扣住人。
他别开眼,道:“那不重要。”
二人纵然还有千言万语要叙旧,但生死无情的战场并不给二人这样的时间和机会。
“主子,不好了,金丹成丹时的光芒太盛,引得更多的人往这边赶过来。”阿斐手持宝剑,神情凝重,护着齐天裕且退且行。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源源不断赶来,仿佛杀不尽,斩不绝。
柴翼转头看去,就发现周围刀光剑影、兵戎相交,到处都充斥着喊杀声、□□声、惨叫声,鲜血如细雨绵绵落了满地。尸横遍野,人命此刻不如蝼蚁。
齐天裕恢复到往日的镇静,吩咐道:“所有人听命:全力掩护我,撤退。”
“是。”周围众人齐声应诺。
柴翼楞了下,齐天裕何时手里有这么多人力了,他的人不都被齐承恩挖走了。
然而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柴翼配合齐天裕迅速后退。
可是仍旧有一层又一层的人闯到二人跟前。
齐天裕看了一眼柴翼,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罩在柴翼身上。
“穿好。”
柴翼却想到什么,转了转眼珠子,一把把头上的假发套摔到地上,露出他那一头寸发。
齐天裕目光落在他的寸发之上,顿时眼露心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夫郎是经历了什么才不得不剪断长发,做这般伪装。
然这并不算完,柴翼竟开始脱外裙,这下齐天裕终于看不下去了,身手一把按住柴翼要脱衣的手上。
齐天裕眼皮跳动,声音沉沉,“你要干什么?”
柴翼浑不在意,嘿嘿笑道:“当然是换装。”
柴翼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狡黠道:“我这不就是靠着这一句伪装,由男变女,躲过抓捕我的人。现在我又由女变男,谁又能想到?”
齐天裕明白了他的想法,点头。
转首对阿斐道:“脱衣服。”
“啊?”
齐天裕再次重复,“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阿斐看着自己主子眼中的认真,知道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只能认命的开始迅速脱掉上衣递给主子。
要了自家侍卫的上衫还不够,齐天裕又道:“裤子。”
阿斐绝望了,他现在多么希望和安雨掉个个,换他上阵杀敌,安雨在这被自家主子扒衣扒裤。
阿斐悲壮的把裤子也脱了递给自家主子。
“掩护我们换衣裳。”
齐天裕带来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把人团团围住,从外面看只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我穿阿斐的,你穿我的。”齐天裕霸道且不容拒绝道。
他夫郎只能穿他穿过的衣服,至于那件女装……再不会了。
“阿斐,你穿这身女装。”
阿斐只能苦着脸,内心绝望的穿上那件破破烂烂,仿佛一碰都会碎的衣服。
这会儿他已经知道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就是他们主子的夫郎了。
真不知道他们主子夫郎脑袋瓜子里怎么想的,竟然能穿女装。
齐天裕换上安雨的衣服,柴翼穿着齐天裕那身,阿斐则是穿女装。总之这三人的衣服都极不合身极了,可却没人有意见,至于阿斐,他是不敢有。
换过衣服后,围着三人的护卫散开,阿斐趁乱跑出去,齐天裕的护卫里一人高声嘶吼,“主子,不好了,金丹丹师跑了。”
然后又一个男音以更高的音量撕心裂肺的吼道:“快抓住他,他可是金丹丹师,有了他我飞升九天便指日可待了。”
柴翼惊讶的看着齐天裕的侍卫们相互配合着自导自演,这演技不逊于他!
众人正厮杀红了眼,谁也没时间和机会仔细辨认,见到一个人穿着女装,又被雷劈得黢黑就认准了那是那位炼成金丹的丹师,顷刻战火就转移了。
齐天裕这时候道:“就现在,我们撤。”
众侍卫掩护齐天裕和柴翼二人分别上了两柄宝剑,由侍卫御剑飞行,彻底远离这片密林。
就在他们远去的瞬间,齐天裕吹响了一声哨音,由齐天裕带来的侍卫们一听就明白这是撤退的信号,纷纷御剑撤离。
大约半个时辰,柴翼他们飞进一座山峰,在山头处的一片森林中停下。
齐天裕从另一柄宝剑上下来朝柴翼走过来,刚到近前就抓住他的手,好似生怕他再次不见了一样。
“我们家就在这里,这片森林布了阵法,不能御剑飞行,想进去,只能步行破阵。至于破阵的方法我以后和你详细讲解,现在我们先回家。”
“嗯,回家。”柴翼重重点头。
无论是星际还是弘武大陆他终于有自己的家了,那是他和齐天裕的家,而不仅只是一个眠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