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达既羡慕又好奇,非常想知道萨幔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强壮。所以有意无意间,就有点注意萨幔的动向。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萨幔购买能量液的频率竟然还没有他高。那萨幔是怎么获得营养的呢。
有一天卡达工作的制衣厂要求他上夜班,就在半夜下班回家路上,经过萨幔的家的时候,卡达竟然闻到里面传出一阵又一阵的肉香。
是的,那是肉香。
卡达惊慌失措地找到了詹姆士,然后报告了这件事情。
当陆杨领着几个警察冲进萨幔的家的时候,炉火上正炖着一口大铁锅,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肉块。带着血的头颅,内脏,和一些混杂毛发的地方被剔下来,胡乱堆在一个大塑料桶里面。
场面另人难忘。
陆杨当场抓捕了萨幔。
林克听了,想起当初那个罐头,心里非常之不适。他想打断陆杨,但这故事似乎不长,便忍住了。
“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陆杨却说。
后来,城西-沙麦路陆续还是会有人在半夜闻到肉香。
多出现了几次,詹姆士便懒得管了。
但是后来,上面给了詹姆士一些压力,因为下层经济区红头发白皮肤的人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迅速消失,这引起了上层的关注。詹姆士一怒之下命令陆杨彻查此事。最后陆杨查出了一批‘食人喜好者’的存在。
让人唏嘘的是,追捕到的食人者中就有卡达。
卡达交代,自从萨幔的事之后,每天晚上他都会想到那一锅热滚滚的肉,一遍又一遍地想,一边想一边咽口水。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他还交代,白皮肤红头发的女人味道最美,这是沙麦路的同好们都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情,突内斯城下层经济区的慈善车里面除了能量液,还增添了拳头大的肉罐头。说是大船打捞上来的深海鱼肉。
陆杨停下脚步,牵起林克的手,深深看进林克的眼睛里“我告诉你这个故事,不是要勾起你的猎奇心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城市不值得留恋...突内斯是扭曲的,这里的人...也已经被这个城市扭曲了。”
“跟我离开这里,天涯海角都跟着我,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让林克毫无招架之力。
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我留恋的从来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伙伴,并不包括这个城市。”完全不受控制地真情流露“我愿意跟着你,天涯海角,直到我从这个时空消失。”
管他妈的狗屁考试,林爷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做‘色令智昏’!
陆杨和林克来到地狱之门。
此时的地狱之门已是一片焦土。
烧焦的房梁已经坍塌,房顶货车般大的招牌垮塌在废墟中,露出的‘HELL’字迹还隐隐可见。而在二十个小时之前,闪烁着七色霓虹的‘地狱之门’招牌依然还是下层经济区塞巴黑河沿岸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林克捂着嘴,眼睛里染上湿气。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是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林克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长,他后来因为追捕怪物的事情离开了这里。但是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盏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甚至可以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多数都是从这里形形色色的故事中积累的。
还有那个总是面带微笑,喋喋不休的酒保。
还有那个顶替了他的位置,面容清秀的男孩。
抽着烟的舞者。
踉跄的醉汉。
那个时候,地狱之门灯光璀璨,气氛靡靡,聚光灯下人们喝酒跳舞,整个舞池热气蒸腾。
陆杨扒开焦黑的横梁,找到摇摇欲坠的大门。
几乎被烧塌的大门被人为用钢筋别住,并用机械压弯锁紧。正是因为这些钢筋的支撑,大门才没有完全坍塌。除了大门,其他的门窗也使用了相似的封锁手段。这样的封锁完全阻断了里面的人的求生通道,别说困在里面的人不可能逃出去,就算有人想从外面救援在没有专业设备的情况下也只能束手无措。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规模屠杀。
林克戴上手套伸出手去,在距离门上钢筋二十公分的距离处,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感受手心处牵引他的力量,然后掌握控制权。
钢筋渐渐变了形,最终一分为二。
陆杨抽开钢筋,推开了门。
大量的灰土迎面扑来,呛得陆杨和林克几乎窒息。擦掉脸上厚厚的灰,二人走了进去。
地狱之门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
坍塌的房顶使得亮光透了进来,烧焦卷曲的尸体大多数聚集在门窗处。可以想象,危急时刻他们拼命试图从门窗逃出去,他们甚至已经砸破了窗户的玻璃,然而那些牢牢固定在门窗外的钢筋最终还是绝了他们的求生之路。
也有一些试图从房顶逃跑,结果死在房顶被封闭的楼梯口处,随着房梁坍塌,焦尸垂挂在梁上,随着吹过的海风微微晃动。
碳化的尸体卷曲成怪异的形状——那是人体极速缩水变形而导致的,作为人类的同理心,依然能从这些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濒死挣扎‘看到’他们当时极度的痛苦与绝望。
“警察应该不会调查了。”林克喉头发紧,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个酒保亲切的问候‘嘿,林克。’然而眼前这些萎缩的焦黑人形,其中一具就是他。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及时派人来处理。”
“詹姆士那个变态!”陆杨狠狠一锤旁边的桌台,桌台哗啦一声垮掉,原来早已经变成灰烬,只险险维持着桌台的形状。
陆杨也在怀疑詹姆士。
林克皱眉。真的是詹姆士吗?他为什么要焚毁地狱之门,还烧死所有的人?作为V1的携带者,詹姆士似乎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既然他能够在地狱之门鬼混二十年而没有引起V1的蔓延,说明他非常注意保护措施。所以应该能排除为了阻止病毒传染而采取的极端举措。
那么为什么他要在上移之后将这里付之一炬?难道与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第四十八章
陆杨默不作声地开始搬开那些碳化但是还没有彻底解体的大块物体,以便清理出一条通道来。勉强清理出来一条通道后,二人小心将尸体抬到一块空地,集中起来摆放整齐。这个工作其实相当艰难,首先他们尽量不去猜抬着的这个尸体是谁,是不是他们常见到的人,是不是熟悉的人。然后,他们需要尽可能忽略尸体散发出的味道。
虽然都已经烧焦,有些保留着较为完整的状态,他们就尽量不要磕碰到,让他在抬出去后依然是完整的,而有些已经被坍塌的房梁砸成了碎末,他们也尽可能地收集起来,堆放到一处。
林克在垮塌的卫生间看到一具尸体,应该是绝望之下躲到这里来的,他将尸体拖出,发现少了一只手臂,便四下搜寻,果然在一块废墟下发现残肢。在中国人传统观念里,能够保留全尸是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所以他没有多加思考就爬进了废墟。
刚拿到残肢,就感觉头顶淅淅索索掉下一些灰土来,正要退出去,旁边支撑的渣土‘哗啦’一松,头顶一块门板大的水泥板摇摇欲坠。他心道不好,想尽快脱离险境,哪料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衣服又被废渣里裸露出的铁丝勾住。他不敢蛮力拉扯,怕一拉扯,这一环扣着一环的支撑彻底坍塌,那他可能就葬身在这里了。
这一犹豫,头上的水泥板结果还是没坚持住,垮了下来。林克绝望地抱住头,然而预料中的重量没有砸到身上,只听得耳边闷哼一声。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陆杨半蹲在他身侧,用肩膀硬生生扛起了水泥板。
“陆杨...”
林克迅速爬出来,和陆杨一起扛住水泥板,方便陆杨换一个容易卸力的姿势,这才把水泥板安全放下来。
“伤着没?”林克卷起陆杨的衣服,查看他的肩膀有没有受伤。结果陆杨衣服里面也全是碳灰,被汗水糊在肩膀上,根本看不出有没有伤处。他便上手去摸。陆杨‘嘶’了一声,说:“可能破了点皮。”
“那么重的水泥板砸下来,你用肩膀去接,怎么可能才破了点皮。”林克说“你歇一会儿,我来弄。”
“没事。”陆杨说。
“回去后洗干净了我再帮你看看,抹点药。”
“好。”
整理完所有的尸体,只要通知陆杨之前的同事来运走就行了。二人出去的时候,全身都沾满黑灰,几乎看不出鼻子眼睛来。而他们走出门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艾美埋头坐在外面,身体微微抽搐。
“艾美…”
艾美回过头来,眼睛通红。
林克不忍地背过身去。艾美内心的痛苦也许工作时间不长的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从平时的接触中也能感受得到她对这里非常信任和依赖,也是仅有的被她当做家的地方。也是她赖以生存的地方。
“他们果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她嘴唇抖动着。“这太残忍了。”
“艾美,你不该来这里。”陆杨说。这里的惨景对于艾美来说确实太过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