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下什么都没有,监听器没有安装在那里,但温檀知道摄像头就在自己坐的地方的正上方就有一个。她现在心情很镇定,坐下来后说:“卓总若是说诚意,那不是这几分钟能代表的。你想让我看到真正的诚意,应该知道应该拿出什么东西出来。”
卓茴笑道:“你真是够直接的。”
温檀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和卓茴迂回,藏着掖着反倒会让卓茴怀疑,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这种猜忌惯了的人,反而对这种方式没办法分辨。
卓茴拿出一方锦盒,当着温檀的面将盒子打开,那块碎玉安静躺在黑色的丝绒布上,越发显得温润。温檀目光肆无忌惮的看着那块碎玉,这是真的。
平心而论,卓茴这次的诚意确实足。
卓茴将这块碎玉拿出来放在手上把玩片刻,饶有意味的说:“就这块小碎玉,因为宋沉的一句话所有人都信了那个不切实际的传说,我看那个传说就是敷衍你们的,要是真这么值钱,我拿它换小小的股份都换不到?”
温檀在心底冷笑,卓茴讲话也着实有水平。什么是小小的股份?宋家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已经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巨额财富。这个卓茴如此贪心,最终要把自己害死。
但她脸上是不漏声色的,拿起精巧的茶杯小饮了一口,淡淡道:“卓总想拿这个物件去换股份,就有一些贪心了。”
“这算什么,人有贪心是好事,我还能更贪心。”卓茴将这碎玉夹在指间,手指往前伸到了温檀的面前,“你看,这不是将你换来了?能把这样的美人换来我身边,这碎玉也值了。”
温檀没忘记房间里的监听器,这里的所有动静,声响,宋曼卿她们在隔壁是清清楚楚的。她的眸色冷了下来,说:“卓总自重。”
卓茴根本就不在乎她说什么。在卓茴的眼中,此刻温檀就是她志在必得的猎物。如今只用她抛出这一点点诱饵,猎物就会上钩。而自己则会将这美丽的猎物吞吃干净,活着永远锁住猎物,这样就能永远属于自己了。
她说:“温小姐只知道让我拿出诚意来,自己拿出的诚意呢?”
卓茴手上的碎玉近在咫尺,温檀却不能现在去拿。她沉住气,看着卓茴道:“我答应和你合作已经是最大的诚意,我说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卓总不要得寸进尺。”
卓茴深深地看着温檀,舔唇笑得有几分邪气,与她温婉的长相极其不搭,“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认为温小姐的诚意还不够,我必须看到更多。”
卓茴的目光亮的惊人,上半身也前倾了,几乎要越过一半桌面。这已经有了危险的距离,温檀不动声色微微往后退,但手却伸出来,摊开掌心在卓茴的手下方。
“这诚意卓总究竟给不给?”温檀的声音没有不耐烦,仍旧是淡淡的,但眼中已经没了温度。
“给,你向我要,我自然是要给的。”卓茴的嘴角上扬,笑起来的弧度增大,她的身子又微微往前了一分,手正要下落。
温檀却脸色一变,急速要退开。她并不是全无警惕,她想起来上次与卓茴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情况,知道这次她也是成心。在那一瞬间,卓茴已经把温檀的手紧紧拽住,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肆无忌惮的舌头猝不及防滑进温檀的口腔,霸道而强硬的力度让温檀只觉痛苦。她的右手手腕和腰都被卡住,力度之大让她的伤口竟开始隐隐作痛。
温檀反应极其迅速,在这一瞬间就伸手去抠住那块碎玉,就在她的指尖一触到碎玉的刹那,耳后的胎记迸发出剧烈的灼痛,与此同时,外面的门忽然被推开。
一位陌生的女服务员身着暗红丝绒长款旗袍端着茶盘进来,微笑道:“您好,我是过来添茶的。”
温檀弯着腰跪在地上,那片明明温润的碎玉就被她紧紧捏住,却好像有无数尖锐的刺在扎她的手心,再加上耳后不断地刺痛和灼烧感,亦或者是因为刚才卓茴对她的冒犯,温檀支撑不住的干呕着。
怎么回事……
拿到了。
——只要拿到了就好。
那女服务员在弯腰为两人添茶的时候,卓茴突然低骂一句“操”,随即一脚狠狠踢在服务员的小腹,高跟鞋的鞋跟竟能划破那旗袍,血痕顿时就显了出来。
一时惊变让温檀赶紧站起来,卓茴此时的神情仿佛要吃人,那女服务员掀开旗袍抽出匕首,受了如此严重的踢伤都一声不吭,俨然训练有素,并不是普通的服务员。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赶来,一时间声音混杂在一起。
那女服务员挡在温檀的身边。
“不自量力。”卓茴解开了自己的外衣脱下,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把枪,对着那人的头直接打出一枪。她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如此轻轻松松便杀了人。
无声,血腥。
温檀胃里翻腾的更厉害,她离那个女服务倒的地方不过两三步,血液开始弥漫在她的眼前,温檀只觉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脑袋里空白一片。
终于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呢?也许不过一秒,两秒,甚至半秒。
温檀只知道有熟悉的,安心的味道包裹了她,还有人不断的冲进来,包厢外面有大喊和大叫,还有人在倒下。
而她抬头,就看到了宋曼卿的眼睛。
她来了。
如果说有什么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一天,那一定就是这一天。温檀被宋曼卿牵起来,看到她的衣服上已有血点。卓茴被她的人拥住,狠声大叫:“操,我就知道你们要带人!今天你们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温檀看到宋曼卿的手上拿着枪,眼神里全是清晰可见的悲悯和痛心,柯听寒一身血腥味从外面冲进来在宋曼卿的身边,暗道:“先带你们走!快,卓茴带来的人远比想象中多太多,我和禾冬在后面顶住,你们快走!”
言语间,柯听寒和宋曼卿将四五个冲他们过来的人打在了地上。
宋曼卿始终严严实实护着温檀,从自己走到温檀那一刻起,她不再让温檀看到一丝血腥与暴力。
“啊!”温檀忽然低低叫一声,那耳后的胎记痛的她几乎不能承受,碎玉在她掌心,温度也在不断上升,温檀手不停在颤抖,连身体都开始异常的抖动着。
同时,宋曼卿也出现了不对劲。她的状态似乎与温檀紧密相连,在上一刻还清明的眼神突然涣散,全身在那一刻仿佛脱力,宋曼卿忽然往下跌,但意识让她咬牙坚持,勉强单膝跪在了地上。
卓茴看中了这个对她而言绝好的机会,眯着眼举起枪。
枪口直对着宋曼卿的心脏。
那一枪让温檀受了,宋曼卿大难不死。卓茴就不信了,今天还不能杀了她!
卓茴的眼中有嗜血般的残暴,那是一种异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温檀看到了。
她第一时间就去推宋曼卿,却不知道宋曼卿哪来的力气,竟然一动不动。温檀的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宋曼卿的眼神她从来没见过,从没见过这个样子,这个眼神的宋曼卿。
那是一种挣扎,痛苦,无奈以及坚毅。
温檀不知道是不是宋曼卿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但她的眼神却代替她传达了讯息——宋曼卿在让她走,让她要活着走!
“宋曼卿!”温檀大喊,声音几乎要尖叫,她伸手用掌心的碎玉面对宋曼卿,宋曼卿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难言的痛苦。温檀对着她猛地一撞,手哆哆嗦嗦地拿起了那把枪。
宋曼卿被狠狠撞击出去。
卓茴冷笑,扣动扳机:“美人。可惜了......再见。”
......
闷声响起,温檀眼泪一直就没止住过,她看到柯听寒在自己面前倒下,还保持着那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还动了动嘴唇,似乎在让自己别担心。
但是她倒下了。
那一刻温檀好恨自己,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开枪!只要她开了那一枪,柯听寒又怎会......
有一双手接住了温檀脱手下坠的枪,准确无误地瞄准了卓茴的方向,利落按下。
宋曼卿做完这一切,终于没办法再使出一丝力气。但她可以确定,此刻温檀一定是安全了。
她看到温檀湿漉漉的泪眼,心里疼的厉害,却没办法再抬手为温檀拭去眼泪。
宋曼卿还对着温檀笑,轻声说:“你的手上......不能沾到鲜血。这种事......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你......做。”
说完最后一个字,宋曼卿便闭了眼睛昏死过去。
温檀扑在宋曼卿的身上,不停抖着,眼泪前赴后继地涌上来:“宋曼卿,宋曼卿,宋曼卿!”
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乎吵闹,又似乎僻静。
宋沉直接带人扛着木箱闯进来,看到失魂落魄的温檀在宋曼卿和柯听寒两人中间跪着,头发凌乱,明显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让医护人员先带柯听寒走,温檀这才和回过神一般。
“谁!”
宋沉赶紧上前拖住温檀,“是医生和护士,小温你冷静一点!冷静下来......”
宋沉说:“曼卿没事,她会没事,我找到办法了。你去看看小柯,她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