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挺胸骄傲道:“奴才堵着门不让人进,他们又不敢派人撵奴才,就只能乖乖拿出糕点了。”
宋奚笑着摇摇头,解决掉一块糕点,收起话本塞回袖兜,正要拿起第二块,符明渊在旁边冷不丁道:“那些奴才给你脸色看了?”
宋奚没回答,“符将军找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旁边的小安子立马集中精神,警惕地盯着符明渊的一举一动。
符明渊没同他计较,说:“无事,随便看看。”
“那符将军还请便,我这小太监只备了一人的茶点,朕就不招待符将军了。”宋奚说完,遮着嘴轻咳了几声,最近天气偏凉,他咳嗽也反反复复。
符明渊问:“需要传太医吗?”
宋奚回绝道:“不必,没什么大碍。”
符明渊顿了顿:“身子不好,就别出来吹风了。”
宋奚烦了,端着那盘被他咬过的豆沙糕去池边掰碎了喂鱼。
他不爱吃的东西,这些鱼倒是吃得欢快,争先恐后地抢食,牵动一池清水。
符明渊眼神暗了暗,沉声道:“陛下还是回去歇着吧。”
“你烦不烦?”宋奚扬手摔了空碟子,碎瓷片乱飞,“有事就直言,你要是想当皇帝,我现在就可以让给你。”
符明渊站定,任由瓷片从他脚上弹开,道:“陛下说笑了,臣并无二心。”
宋奚望着他,嘴唇泛着乌青,突然两眼一闭,整个人软踏踏地朝着碎片上方倒去。
小安子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还没碰到人,就看见宋奚被一双手接住,直接捞进了怀里。
符明渊将人打横抱起,冷声呵斥小安子:“去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第72章 皇帝也有梦想08
寝殿中,空气安静的仿佛地上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所有宫人皆是躬身埋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半点声响。
符明渊负手立在床边,骇人的兵煞之气外放,不威自怒,他对着犹犹豫豫好半天的太医扔了记冷眼,“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陛下这是,是……”太医拱手,咬牙心一横继续往下说:“陛下之前祛除蛊毒后身子并未彻底痊愈,现如今气血亏损,心脉薄弱,怕是……寿元有损。”
语罢,太医埋首不敢直视符明渊,他们太医这职称,外头听着风光无限,内里也就自己人明白,这职位就是整日提着脑袋,悬在刀尖上过日子,没病得说成小病,到了真病入膏肓又得斟酌再三,还得将话说得温和。
太医心里直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符明渊抬手挥退宫人,直言道:“陛下还有多久可活?”
太医心里想着外头的传言,一合计,干脆实话实说道:“好生调养,多则五载,少则三年。”
太医本以为这位气压会稍稍松散些,哪成想,这话音刚落下,周身温度骤然又降了好吃的度,好半晌才听见冷冷地一声:“开药方吧。”
太医心头算是松口气,提着药箱正要退下,符明渊又突然道:“将此事先瞒着陛下。”
太医连忙应下:“是。”
殿内恢复平静,符明渊将视线落在床帏中双目紧闭的人身上,良久,才伸手将对方的被子掖紧。
这时,殿外蓦地传来争执声,听声音似乎是先前跟在皇帝身边的那位小太监,被门口的守卫拦着,吵着要进来。
符明渊正要唤人将小太监轰走,又突然顿了顿,最后还是冲着殿外扬声道:“让他进来。”
门口守卫得了命令,自然是不敢多阻拦,小安子扯扯肥大的衣摆,冷哼几声小跑进殿内。
小安子一进来就警惕地看着符明渊,活像一只守着自己东西的小兽,符明渊没计较他的失礼,只淡淡问道:“你跟着你家主子多久了?”
小安子有些怵他,但一想到这人对陛下有坏心思,又立马鼓起气势道:“半年。”
符明渊莞尔:“不怕我杀了你?”
小安子挺直身板说:“不怕!”
“我自年少时行兵打仗,杀过不少人,要说最擅长的,就是抹脖子,”符明渊微微停顿,视线在小安子脖颈上转了圈:“刀锋锐利非常,只需要放在脖子上轻轻一划,你的皮肉就会被划开,直接割断喉咙。”
他每说一句,小安子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跟着想,到底是年幼定力不足,吓得他脸颊惨白,手使劲攥着袖摆,“奴才,奴才不怕!”
这小奴才,尚可。
符明渊收起威压,正要打发他出去,身后冷不丁传来道虚弱无力的声音,“符将军威风倒是不小。”
小安子三步做两步地窜到榻边,喜出望外地:“陛下!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才了!”
宋奚撑着小安子的手,吃力地坐起来,对着他脑门弹了下,说:“行了行了,咋咋呼呼像什么话。”
听着像是训斥,但这语气里没有丁点责备的意思,小安子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说不上为什么,这一幕符明渊瞧着就有些刺眼睛,他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那小奴才挤开,道:“你身子不好,先躺着罢。”
“不劳烦符将军费心,朕,咳咳——”宋奚一句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咳起来,喉咙被牵动着,有些干疼。
符明渊动作自然地坐在床边,边替宋奚顺气边吩咐小安子,“去拿水。”
喝了口温水,宋奚才慢慢平复下来,冲着小安子安抚一笑,道:“你先下去吧。”
小安子看看他,再看看身强力壮的符明渊,犹豫半晌才俯身领命,“是。”
看着小安子消失在视野中,宋奚这才收回视线,淡然地道:“太医说我还能活多久?”
符明渊唇角微抿,“不知道。”
宋奚懒得拆穿他,方才他虽然昏迷着,但系统可是二十四小时在线,一醒就嚷嚷着他这具身体活不长了。
宋奚顺口气,将早已想好的说辞缓缓道来:“符将军这些日子劳累辛苦,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是该有重赏,不过朕想来想去,也只有金銮殿上那把椅子适合你,要不朕……”
符明渊冷着脸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不必,臣不缺什么。”
宋奚了然道:“符将军不必怕名不正言不顺,朕是自请下位。”
他这皇帝跟空气没甚区别,与其被对方赶下去,还不如自己放手,弄座宅子和一些银钱,带着小安子出宫去。
至于这任务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失败就失败吧,系统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大不了再做个惩罚任务。
符明渊轻磨后槽牙,垂眸道:“臣,没有那个意思。”
宋奚还欲说些什么,符明渊便倏地起身,“臣府中还有事,先行告退。”说完他甩甩袖尾,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宋奚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抽了,瘪瘪嘴又躺下了。
原本以为两人短时间不会再见,谁知道这不足半日,宋奚便浑身发烫,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
太医诊出宋奚是感了风寒,若是想快速退烧就得下猛药,可偏偏他这身子孱弱得很,没有人感开方子,都怕宋奚撑不住方子,到那时候,可就是满门抄斩的事了。
几个老太医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商量着让人将符明渊请来,让符将军来拿主意。
符明渊赶进宫时,身穿宽松长衫,头发随意地用玉簪固定,散落的发梢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
他随手挥退行礼的宫人,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有位太医出来解释了番,说出顾虑,又苦笑着摇头道:“若是半个时辰内不能退烧,可能会危及性命。”
符明渊微微思索道:“药不能吃,去准备一壶烈酒和毛巾,剩下的都先退下侯着。”
没多久,宫人就动作麻利地送来东西,符明渊将人全部撵到外头,关上门拉上帐纱,面不改色地伸手解了宋奚的衣裳。
宋奚烧得浑身都泛着绯红,嘴上胡乱呓语,听不太真切。
符明渊将毛巾浸在酒中,捞出来拧个半干,从头到脚地替宋奚擦了擦,酒精挥发,烧果然退了些,但是酒精不能多擦,擦过一遍就放下了。
符明渊伸手放在宋奚额上量量体温,温度渐渐有回潮的趋势。
看着宋奚难受地翻滚,他扭头冲着门口吩咐:“送桶凉水来。”
……
宋奚烧得浑浑噩噩,其实还有一丝微弱的意识存留,今天中午吃过药,他就下榻在殿内里溜了圈,哪知道这具身体虚弱的这么夸张,吹了点窗口的冷风,没过多久就发了热。
高烧持久不退,他整个人仿佛被扔在火炉子里来回翻转烧烤,随便呼出口气都烫人。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身上凉嗖嗖的,没持续多久又发散开,宋奚难耐地翻腾,刚伸腿将被子踹开,又被人拉回来。
他嘴角动动,正要出声骂人,蓦地身上靠过来冰冰凉凉的东西,散发着令人舒服的冷气,他如同在深海漂浮中突然抱住一块浮木,死死抓着不肯松手。
宋奚轻轻喟叹一声,埋头舒服地蹭了蹭,还蹭到几颗水珠,沾湿了鬓角的发丝。
没多久,类似冰块的东西被他捂热,宋奚皱皱眉松开手,“冰块”动了动退开,等到再次贴过来时,便又恢复到先前冰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