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曲谙惊喜道,“那太好了,我一直觉得,只要山庄插手,必然会安宁许多。”
或许不久的将来,西平镇真能像名字一样,太太平平。已把自己当成永久居民的曲谙诚挚的盼望着。
蓝宁嘴角抽搐,忍不住狐疑地打量空云落。
不归山庄庄主何许人等,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道儿女之情对一个人的改变真就那么大?
谭凌的目光也时常停在空云落身上,她更年少时,剿灭不归山庄这类歪门斜派时她习武的一大目标,怎料有朝一日竟会与这魔头同桌吃饭。
两人对空云落的关注被曲谙察觉,他有些吃醋,便敲敲桌,暗示他们别看他男人了。
“还不知二位来此的目的。”曲谙道。
蓝宁很快看了曲谙一眼,又随意望向别处,“自然是出来历练。我师傅说,能从西平镇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必然有所突破。”
曲谙笑了,“西平镇在你们外乡人眼里,就这么可怕?”
你们外乡人?蓝宁听了心里更沉。
简单吃了顿饭,蓝宁还想继续与曲谙交流,正委婉提出能否带他俩在镇上走走的建议。
但空云落耐心用尽,曲谙也隐约觉察出一丝异常,他与蓝宁到底也只是见过几面,关系谈不上亲近。
谭凌及时出声,带着蓝宁告辞了。
与那二人分别后,蓝宁露出苦恼的神色,“这可有些难办了,他们竟真走到一起了。”
原先在望悬湖上,蓝宁就觉得曲谙和曲洛的关系非常,今日一见,坐实了他的猜测。
“这空云落家财万贯又英俊伟岸,要是我,我也不愿走。”蓝宁叹息。
谭凌怪异看他一眼,“这话我来说才合适吧?方才你太不谨慎了,我看空云落已起了疑心。”
“原以为我们先来一步,又早与他们相识,占尽先机。”蓝宁摇摇头,“要不然直接和曲谙明说得了,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归处在哪儿,没准他也愿意跟我们走。”
“如此简单,玄参派何故下这悬赏?”谭凌道,“况且,空云落与那人的恩怨谁人不知?若是让他知道曲谙的身份,他们之间的情谊,怕只会让他更恨……”
蓝宁的异常的确引起了曲谙的疑虑,他朝空云落说了,空云落已派人去查他俩真实意图。
曲谙也就不在操心。
他想起福海楼里空云落说的话。
“洛洛。”他们单独相处时,曲谙便会这么叫他。
“嗯。”空云落抬了抬下巴,示意曲谙过来宽衣。
“我记得不归山庄从不管镇上治安。”曲谙边为他解下外袍边道,“你刚才说的,是萧先生的主意?”
空云落不善地瞪他,“与萧责何干?”
仿佛是个被抢了功劳的小孩,很是不忿。
“不是么?”曲谙迷茫,“我以为你只做甩手掌柜。”
空云落撇过脸,虽是面无表情,但曲谙能感觉出他的不开心。
曲谙便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好声好气地顺毛,过了会儿空云落才开口:“你曾告诉我,能让你心安之处,人人和睦,没有杀戮。”
曲谙一愣,想了片刻,才记起来,在很早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洛洛的真实身份,和洛洛说起过他的上一世,那个和平文明的时代。
空云落接着道:“只是你口中的地方,怕是翻遍华风大陆也找不出。西平镇鱼龙混杂,朝廷不愿管制,若彻底肃清,想必你也不愿看到。兴许再过几年,才会变成你所想的模样。”
曲谙怔然看着空云落,当一个人愿意把别人随口的话记在心里,那一定是非常在乎对方。
在这一刻他对空云落的爱意满得要炸开了。
“萧责闲着没事么,去为你做这些。”空云落又冷冷道。
曲谙张开手臂紧紧抱住空云落,满腔情意化作了一股酸涩,他情难自控:“我、我实在太喜欢你了。”
就算以身献祭,也不后悔。
空云落垂眸,抬手摸了摸曲谙的发。
是夜。
一道轻盈的身影落在门口。
空云落睁开了眼。
“庄主。”门外人低声道。
是今日去查明斜山派来意的人。
空云落将手臂从曲谙的颈下抽出,穿上衣服走出去。
来人单跪在地,“启禀庄主,那二人来此,是因为一道悬赏令。悬赏之人,正是曲公子。”
“何人发出此令?”
“玄参派。”
第142章
但悬赏令上的具体内容还尚未明确。若玄参派向全天下发起悬赏,消息早就传回来,可这份悬赏令似乎十分隐秘,兴许只在名门大派中传开。
按理来说,玄参派该针对不归山庄,毕竟他们的人是从这儿离开后才被杀的,但楼雯润一行离开了许久,玄参派还按兵不动,这封针对曲谙不明不白的悬赏令,在隐隐透露着什么?
空云落回到屋内,看着躺在床上睡颜安宁的曲谙,慢慢想起了楼雯润曾说过的话。
曲谙的身份在他的心里逐渐成形。
他目光复杂,澎湃的杀念被丝丝缕缕不忍压下,反复挣扎。
曲谙醒来,空云落不在身边。
空云落偶尔几日会早早起来到练功场发泄自己的力量,只是在春宵后的早上通常不会去,今日些许反常。
但这只是日常中的小变故,不足为奇,曲谙并未放在心上。
空云落不在的时候,他通常会继续研读那本医书,他相信自己只要吃透了整本书,一定能学有所成。
只是遗憾的是,这份成功的喜悦不能和空云落分享。幸好空云落体格健壮,不轻易生病,不然他忌医,可太糟糕了。
不过今日曲谙有些心不在焉,斜山派的来意不明令他在意,蓝宁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事儿会与他有关。
又想到了楼雯润,距她回去已有半个多月,应该回到玄参派。再迟,玄参派也该知道自己的长老弟子死在归途中,这事与不归山庄有关,在他们眼里,大概难辞其咎。
玄参派会采取怎样的手段呢?
于理,曲谙不想不归山庄被上不属于自己的锅。
于情,玄参派是安佲的第二故乡,曲谙也不想它大伤元气。
曲谙叹气,要是他能跳出作者这层身份,或许会活得更轻松。
接下来一连几天,还是风平浪静,唯一古怪的是空云落的态度,突然间冷淡下来。白天早早出门,晚上回来,和曲谙缠绵后睡去,交流甚少。
曲谙甚至有种他们在私会的错觉,好像他是空云落养在外边的小情儿……
于是曲谙问他最近在忙什么,话都不多说几句。
空云落久久地看着曲谙,终于问道:“曲谙,你到底是何许人?”
“我就是曲谙啊,我……”曲谙说不出自己真正的由来,却不想再对空云落说谎,“你所认识的,就是全部的我。”
“是么?仅此而已?”空云落淡淡道,“可我总以为,我尚未认识你。”
说了这句话后,空云落就再也没说了。
悬赏令与玄参派的事,他没有向曲谙提起,既然心底已有顾忌,那就用事实说话。
曲谙以为他们进入了冷淡期,对此很是不解。明明才在一起没多久,他的感情还正值怒放季,而且床上也和谐,怎么就冷淡起来了?
是他人格魅力太浅薄?还是空云落……大姨夫来了?
阮誉不在,梁庭不和,曲谙不知找谁倾诉,终于碰巧遇见萧责,忍不住询问空云落近日有何异常表现。
“庄主一切如常。”萧责道,“你与庄主又生间隙了?”
这个又非常微妙。曲谙迷惑摇头,“没有吧?他莫名其妙对我很冷淡。”
“你认为是庄主的问题?”萧责又道。
“或许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先生,你怎么看?”曲谙虚心求问。
“曲公子,两个人的相处,也不过是坦诚二字。”萧责平静道,“你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哪里疏漏了?”
曲谙略作思索,忽然背后一凉,想起来了。
萧责看他的神情,道:“看来你已有了答案。”
“是……梁庭的事么?”曲谙定了定神问。
“你是说梁庭勾结外人,在你家里放书信陷害你的事?”萧责道。
曲谙心想,他们果然知道了。
“曲公子,可曾有人说过,你不善谎言?”萧责淡然道。
曲谙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你们何时知道的?”
“庄主接你回山的次日,我便派人去查,当日便查明此为梁庭所为。”萧责道,“说来也有趣,将他供出来的也是你。”
“我?”曲谙惊讶。
“庄主与我说,你食欲不振,饭菜就在门口却不愿吃,此为疑点。”萧责徐徐道来,“只需就此深入,便可得那几日为你做饭的人是梁庭。为何不愿吃他的饭菜,自然是与他不和。”
曲谙自嘲笑了笑,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像个小孩一样幼稚吧?
“这事我做得不对。”曲谙道,“我念在旧情上,替他隐瞒了下来。该受什么惩处,就尽管来吧。”
“如何处置,庄主说了算。”萧责道,“而你要做的,是主动向庄主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