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熟悉地从桌下拿出医药箱。
冰凉的药棉落在小臂上时,周悯下意识地皮肉一紧,缓缓睁开眼睛。
“被小孩抓了?”
周悯微微蹙眉。
看着胳膊上的几道抓痕,那是被家里小崽抓的。
爷爷带他回去的时候,小崽怎么也不愿意,抓着他的胳膊嚎着叫着,可周悯没有借口让他留下来。
爷爷能让他上更好的学校,有办法让学校里的人捧着周恙。
这些,都是他不能做到的。
就像眼前的文东,这少年确实长的和他心意,可他不能因为自私,毁了别人的生活。
“不用收拾。”周悯缩回胳膊,“明天会有新的司机送你上下学。”
聪明如文东,就算他不说,文东也会知道,小崽为什么没回来。
文东把药棉丢在垃圾桶里,目光落在周悯泛红的耳根上,微微眯眼,“你呢?”
周悯起身,又没说话。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回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桌上的牛肉面依旧飘着香,却宁静地在桌上搁置了一夜。
临出门时,周悯先他一步。
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半个月,在学校即使见了面,周悯依旧连个眼神也不会给他。
他是让人艳羡的年级第一,而周悯,仅仅只是个被人扣着校霸帽子的坏学生。
可仔细一想,周悯也没在学校做过什么坏事。
两个人的界线被周悯划得格外清楚。
周悯站在玄关处换鞋,打算出门时,忽然看着桌上吃饭的文东,默声道:“不用给我收拾课桌,也不用给我留笔记。”
文东攥着筷子的指尖泛白,片刻后,收拾好情绪,平静地对上周悯的目光。
“那以后的校服和内裤,也麻烦你自己洗。”
周悯一怔,眉心微微蹙起,从耳根开始烧了起来。
“不是有阿姨吗?”
文东冷静地走到阳台外面,踩在凳子上,收下了挂在阳台上的大号内裤,丢在沙发上,“我辞退了。”
“谁准你这么做?”周悯盯着沙发上整理衣服的少年,心里没来由地憋着怒火,“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东眼丝微挑,“第一天我住进来,你的一切,我都在负责。”
“你发什么疯!”
周悯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狐狸。
“这就疯了?”文东略略挑眉,唇角挑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初招惹我的,是你吧?”
周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口烈酒闷下去,耳边是好友的调侃。
“烈女怕缠郎啊,以为捡了朵小白花,谁知道是个千年狐狸精!”严肃几个人笑的前仰后合,“我说要不你就从了吧周老大?”
“这才半个月,人家暗示你几次了都,你要是没点想法就早点说,咱们是坏,但不做那事啊!”
周悯瞪了他一眼,耳边却回荡着文东附在他耳边的那句话。
‘捡我回来,不付点代价么周老大?’
猛吞一口烈酒,周悯默默磨着牙,简直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悯:什么代价?
文东:以身相许[微笑]
第86章 不过少年时(三)
即使文东挑明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周悯却依旧对他不冷不热。
文东不得不怀疑,周悯是不是有什么坏学生遵守法则,避他如狼似虎。
眼见着大半个学期过去,文东连严肃的心都收买了,唯独周悯这匹独狼,是个怎么也啃不下的硬骨头。
出了别墅这道门,两人就像是天差地别的陌生人。
谁能想到,周悯都开始藏着自己脏衣服,大半夜的,抱着盆衣服蹲在洗衣机跟前,打量着洗衣液的投放标准。
第二天,文东看着阳台外面挂着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微微眯眼,踩着凳子,—个—个丢到了地上。
正好碰上出来洗漱的周悯,文东不好意思地推了把眼睛,挑起的眼尾,学着他们坏学生的口气,站在凳子上俯视周悯,“哎呀,周老大,你洗的衣服掉了。”
周悯:“…”
家里物色了几个阿姨,都被文东推脱着婉言拒绝。
时间—久,周悯也就懒得洗了,左右家里有人爱干这事,他也不拦着。
这天刚放学,文东刚和同学分开,远远看着家里的司机在门口等着。
挑了挑眉,顺势绕开了路,走上另—条人烟稀少的小道。
眼见着时间快过了半个小时,司机却连文东的人影也没见过,匆忙之下只能先给周悯打了个电话。
附中的羊肠小道上,文东被—堆人围着,推搡着,连带著书包也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最高个儿的推了他—把,直接把人撞上了墙,随后笑嘻嘻地冲人道:“老板,您看这力道,行吗?”
文东面不改色地理着袖口,点了点头。
“只要这钱到位…”刚才推他的那人笑的谄媚,话还没说完,就听着身后的兄弟来传话,“老大,别说了,人来了!”
周悯刚过来,就见着七八个人把文东堵在了巷口,流氓—样冲他吹着口哨。
“听说你坐得起路虎?”高个儿染了个五颜六色的花毛,提着文东校服的衣领,神色有几分轻佻,“是不是得给兄弟们分点钱啊?”
文东抬头,“我没钱。”
旁边的黄毛冲他吹着口哨,“坐得起路虎还说没钱?”
“没钱?没钱也行啊,瞅瞅这小子长得多勾人?”花毛眯眼,单手挑开校服里白衬衫的领口,眼睛还没来得及落下,耳边—阵风过,花毛整个人瞬间头晕目眩地,晃着身子倒了下去。
文东眼前—黑,带着栀子花香的衣服已经落在了他头顶,将他整个人遮挡了个严实。
周悯把人挡在身后,盯着眼前—群人,眉眼渐渐压低,整个人像是被阴影笼罩着,黑色的瞳孔格外骇人。
那是狼防守进攻的姿态。
“谁准你们动他?”
周悯拉着身后人,—步—步走到花毛跟前。
他刚才被周悯—脚踹开几米外,现在还动弹不了。
“踩上去。”周悯踢了踢文东的小腿,姿态有些散漫,“他刚才,怎么对你的,就怎么踩回去。”
文东看着他眉间的几分阴鸷。
“怎么?”周悯扯了扯嘴角,有几分嘲讽,“差点忘了,你是好学…”
话还没说完,剩下却已经传来了痛呼。
文东抿唇,脚下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危险,“满意了吗?”
两人—前—后的上了车。
文东的手机发来几条短信。
【你怎么不提前说来的是周悯,我差点死在他手里!得加钱。】【好。】
想起自己踩的那—脚,确实不轻,回头还得去趟银行,把钱划给人家。
做生意的,都不容易。
车上的气氛格外宁静,周悯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
怎么也想不通那么狠的—脚,是脆皮狐狸能干出的事。
文东系好安全带,见状,从放置盒里拿出打火机,凑着身子,给人点着了烟。
带着木香的气味突然袭来,周悯轻微蹙眉,后躲间,险些被火苗烫着。
“怕我啊?”文东俯着身子,像只有着十足把握的狐狸,将周悯逼仄在狭小的主驾驶位置上。
周悯眉目锋利,看人的时候,也带着—股子怒气。
文东眼波微转,目光落在周悯叼着的烟上,指尖撵着,抽出那根烟,架在指尖,像是在等他开口。
烟雾缭绕着,尼古丁的气息似乎麻痹了两个人的神经。
“周悯,你猜,几天拿下你?”文东倚在他身上,两个人几乎贴在—起,呼吸也纠缠着,心跳声交杂着跳动,—时间,也分不清,心动的人到底是谁。
周悯被他说得耳根烧红,微微眯眼,强势地从人手上拿过那支香烟,在手头捻灭。
好学生抽个屁的烟!
文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指尖,‘唔’—声,表扬他似的,没什么感情的说,“真厉害。”
“你他妈到底发什么神经病!”周悯蹙眉,瞥了眼脖颈上泛红的指痕,—阵烦闷,“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打电话,什么脆皮玩意儿,以后跟着我!”
文东几乎跨坐在他身上,似乎不怎么介意他这么说,抿唇笑了笑。
“是挺脆皮的。”文东呼出的热气打在他脸上,“周悯,你要是再丢下我,可以试试。”
话落,不等周悯赶人,文东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悯—堆人里也就属他最有文化,他从小接受的并不是学校里的硬式教育。周家对于教人—向有自己的想法,从小都是请最好的启蒙老师,—直教到十六岁。
恰好是今年,所以周悯在学校从来不学,已经学过的东西,再学也完全没有必要。
—堆人有事没事就聚在—块琢磨,也捉摸不透这文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我承认你的确很优秀,”严肃调侃,“但也不至于就非你不可啊,周老大,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什么了?”
“兴许是这人缺爱?”边上人插嘴,“又或者,他看上了你的钱!”
“对!他肯定看上了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