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也看出来他是不适应了,干脆给了他五分钟的调整时间。
大家拍摄的时间都很紧,周恙哪里敢耽搁,只能跑到鼓风机跟前,大风呼呼地刮在他脸上,眼泪不停地直往下流,周恙又怕蹭掉妆,不敢大幅度地动作揉擦眼睛,只能抬头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风吹的节奏。
哪有人是这么适应鼓风机的?
就算是言桓,当初也是自己私底下练的,怎么可能有人能一直禁得住鼓风机这么大的风?
第10章 新助理
言桓正想拦着周恙,却被一旁的副导拦了下来,“你不可能什么事都教给他,周恙要是打算好好做演员,就得自己摸索。”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李副导看着不远处和自己较劲的周恙,“他比你运气好,出道不到一年就演了个这么大的角儿,为了角色,合该他多受些罪。”
路子没说话,只在一旁看着倔强的周恙。
强大的风吹得周恙眼皮疼,他搓了搓,又往后稍微站了站,感觉要好一些了,又往后稍微站了站,就这么一点点的,周恙终于进入了状态。
少年衣袂飘扬,负手立在崖头,发丝翻飞的瞬间,他好像看见了楚聊的千军万马隐没在南疆铁骑之下,他看见大周奉为神祗的楚聊被□□擦过,血染了出征的那袭白衣。
楚聊满身血污,溅在那匹白马身上,无数只羽箭朝他袭去,可他却偏偏执着于回头,只因那崖头上,有他想再看最后一眼的人。
周恙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摸到了逐渐泛白的发丝,左眼一滴清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
那一刻,他就是宋清止。
“OK!周恙状态不错!”路子忙的脚不沾地,顾不得周恙就去修照片了。
直到言桓拍了拍周恙的肩头,周恙才回神。
“很好。”言桓说,“要学着出戏。”
周恙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听他这么说,默默点了点头。
言桓是连冠三年的视帝,从默默无闻的小龙套到如今的视帝,那可是一点水分也没有的。
唉,这人真的是跟顾砚一样的温柔啊。
言桓也不多说,演员入戏太深,出不了戏是常有的事,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倒不如让他自己想。
言桓把手机递给他,“喏,刚才拍摄的时候,你手机一直在响,怕耽误你拍摄的进程,就没告诉你。”
周恙道谢,接过手机一看,是李成打来的电话。
他正好有空,就给李成回了过去。
“李哥?”
那头的声音有些憔悴,“小周啊,你也别担心,这边的角色不会给你换掉,投资方点名道姓要了你。”
投资方?
那不就是顾砚?
周恙抿抿唇,心头一暖,顾砚怎么这么温柔呀。
“你自己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微博上的那些事你也别管。我昨天晚上查过了,你接这部戏的消息,可能是咱们公司里的人放出去的,还有公司给你临时找的那个助理,可能出问题了,那人临时反悔,现在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这两天你在剧组行不行,要不明儿哥过去陪你?”
“不用,成哥。”周恙想了想,“是乔羽吗?我之前试戏的时候碰到他了。”
那边寂静了一阵。
“应该不是,他进了《锦官城》的剧组,”李成的语气带着些歉意,“我估摸着是我手底下的人,叫柳东。”
周恙挂了电话,细细回想着和‘柳东’有关的一切。
如果他不是原主,没有接这部剧的话,那宋清止的角色应该是柳东的。
柳东在拍摄《葬行》的时候,碰到了同样在横店投资《锦官城》剧组的顾砚。
当时顾砚的继弟顾城来剧组挑衅,正是柳东解顾砚于水火之中,两人都出生贫苦,自然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而柳东对于顾砚细心的照顾,也让他成了顾砚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可是现在柳东没有参演《葬行》,而顾砚也没有投资《锦官城》,他们两个自然也不会认识。
想到这,周恙心里顿时有些愧疚。
那种感觉就像…他抢了属于柳东的东西。
所以,于情于理,柳东好像报复自己也没有什么错。
就让柳东这一次,周恙想。
忙完定妆照,天也黑的差不多了。不远处的影棚里依然亮着灯,场务和部分演员都还没有散,只有些年纪大的先去休息了,大多数人还聚集在棚子里讨论成片。
周恙帮不上忙,也不敢走,生怕组里有什么事找不到自己,只好借着薄弱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背着台词。
一下午拍了几十近百张照,周恙累瘫在剧组的躺椅上,这突然的工作强度上来,他竟然还有些累,昏昏欲睡的感觉一上来,谁也挡不住。
周恙以前也只是在剧组偶尔客串一下,更多的时候都是助理跑来跑去。
这次拍定妆照的时候,演员都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就连那些男四男五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助理过来通知,只有周恙,一个人抱着厚重的衣服跑来跑去。
晚上的剧组闷热的很,不像早上,还稍微凉快些,蚊子也随之多了起来,周恙身上脚腕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痒的他一直伸手挠。
顾砚和徐导刚商量完拍戏的进度,一出来就看见周恙这个团子软趴趴地躺在椅子上,额间渗着细碎的汗滴,跟着椅子晃来晃去,像是累坏了。
顾砚蹙眉,这小孩像是没有助理。他瞥了眼桌子上的小风扇,打开对着周恙吹了会儿。
周恙睡的懵懵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凉风从侧颊吹过来,凉凉的,软软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手上打了下,蹭到了蚊虫叮咬的地方。
痒意得以舒缓,舒服的周恙眯起眼‘唔’了声。
眼前人眸色深不可查地暗了暗,小白团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长长的黑发如瀑布一般从肩头倾泻而下,像一只困倦的猫儿一样,蜷缩在椅子上,偶尔还会说几句梦话。
“…砚,砚砚别怕嗷。”
顾砚眼睫轻颤。
上辈子从出生开始,他就一直活在算计里,每个人脸上都贴着和善的笑,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哪一天突然死掉。
从来不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滋味,如今面对周恙这突如其来的善意,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濒死的人行走在沙漠里,面对着不远处突然出现一眼清泉,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本性使然而已。
顾砚垂眸,看着熟睡的周恙,这小孩当真是谁也不设防。
他轻推了推周恙,“回去睡。”
周恙不听他说,困意上来了,哪里还叫得醒,这一点他倒是和原身像了个十成十,干脆翻过身子继续睡。
两人正无声地僵持着,忽然一阵铃声传来,惊醒了周恙。
周恙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摊在躺椅上,接通了电话。
“小少爷,我是文东。”
周恙听着这个名字,瞬间清醒。
文东,他大哥周悯的私人助理,可以说是他们周家从小栽培出来的人才之一。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文东对周恙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少爷可是没有表面上这么尊敬,愿意捧着他只是为了报答周家的知遇之恩。
“文东哥,”周恙瞬间坐了起来,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怎么了吗文东哥?”
又是哥?
顾砚微微蹙眉,盯着周恙细长的脖颈。
月光下,少年背对着他,乖乖盘腿坐在摇椅上,因为太热,如瀑的黑发被斜撩到脖颈侧处,只露出一截细长如藕的脖颈。
那边还没答话,周恙忽觉耳边一阵阴风刮过,下意识转过头就看见正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的顾砚,“…顾”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自己捂住了嘴。
不行,文东是大哥的人,要是让文东知道他跟顾砚在一个组的话,他就别想演戏了。
又怎么照顾顾砚呢?
不远处的顾砚似乎听到了喊声,回头看了眼周恙,对方正捂着嘴,好像‘顾砚’这两个字有多么见不得人一样。
顾砚薄唇紧抿,下一刻强撑嘴角的笑意,像是明白了什么,兀自却红了眼眶。
他只对着周恙微微点头,便垂了眼睑,转身离去。
身影竟还有些落寞。
周恙握紧了手中的电话,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渣男,可,可他什么也没干呀。
“小少爷,顾什么?”
那边一连喊了几声,周恙才反应过来,应了声。
“微博上的事情我会处理,”文东声音冰冷的像机械,“明天下午四点,我会抵达江城。以后,我将会是您个人的私助,您所有的出席活动和剧本,都将会由我负责。”
“…昂,不不不不…”
“喂?”
不等周恙拒绝,文东就挂了电话。
周恙懵懵半晌,文东要来了?
原书里也没说文东回来啊,那顾砚怎么藏呀!
摄影棚里稀稀落落走出了几个演员,徐导看大家今天太累了,也不好赶夜戏,干脆让他们提前散了场。
周恙如释重负,拖着沉重的身体,一头栽倒在酒店的床上。
微博上依旧吵的热火朝天,#全民抵制周恙宋清止#的热搜依然还在上面挂着,私信比之前的又多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