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全一口茶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阮蔚州不就是阮家不得宠的小少爷嘛,怎么一个两个大佬都要出面护着?他敢情是捅了马蜂窝了?!
赵校长想辞职。
阮蔚州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但一秒钟都没睡着,还出了一身黏腻腻的闷汗,被迫进入发热期、又注射了过量抑制剂,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没精神。
李归将东西送来时才把他惊醒,看着放在桌上的晚餐,他一看窗外发现天都黑了。
李归走后,阮蔚州一边扒拉手机消息,一边喝着熬到软烂的蔬菜粥,嘴巴里寡淡得一点滋味都没有,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去了,索性勺子一搁蜷起没事儿的那条腿踩在椅子边儿,下巴搁在膝盖上刷手机。
校内论坛上大多在看热闹,他和阮俊奇的赌约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毕竟他如果作弊那肯定是输了。
阮蔚州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两滴泪珠,整个人困倦得不行,看见张勤挽发消息说明天回来,他又跟人聊了几句,只说没事儿让人家别担心。
他本来是打算等吕中瑞消息的,不过通过对方公司的官方微博知道最近在忙一个项目,估计也注意不到他这边,就一瘸一拐回卧室睡觉了。
廖观宁说会处理他一点不担心,他没做过,诬陷也没用。
躺到床上依旧是睡不着的,廖观宁还嘱咐他先给脚踝做做冷敷,他也不想鼓捣,反正不管折不折腾都得过几天才能好,差别不大。
阮蔚州平躺着,在熟悉的公寓里总是能想起很多往事,也有很多被忽略的小事,比如——
五年前他带廖观宁回家之前都是独居,有钟点工定时定点打扫,每次回来他都不像是回家,而是住进了包年的酒店,如果要搬家,他大概半个小时就能把所有东西收拾好。
廖观宁住进来之后,他为了不找麻烦就辞掉了钟点工,年仅十九的学生仔好像也没上课,他还以为对方就是不务正业的辍学小混混,就算廖观宁表现出的气质、认知超出寻常人,他也没有去深究过。
毕竟他那时候的精力百分之八十在工作上,百分之二十在吕中瑞身上。
他早出晚归,廖观宁总是会给他留一盏灯;
每天早上搭配好的衣服;
不管再晚,厨房里永远为他留了晚餐、或者说宵夜,总是各种粥,他那时候应酬多喝酒多,床头永远备的有醒酒药;
工作时永远不会打扰他,会给他准备点心和热茶……
他享受了对方的体贴和关怀,却从来没有去好好想想廖观宁为什么做这些。
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做这些事情其实吃力不讨好,明明只用偶尔明面上配合、讨好一下就行,却做了这么多容易被忽略的事情。
阮蔚州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不是那些事情容易忽略,而是他根本就没上心。
一个替身而已,需要上什么心。
现在他也是替身,廖观宁却做得比他好。
阮蔚州这么想着,心里的失落不免又加深了些,他翻了个身,受伤的手臂悬空着,在暖黄灯光中,似乎万籁俱寂。
他盯着手臂上白乎乎的绷带,感觉伤口有点疼,又觉得这疼已经麻木了。
迷迷糊糊间阮蔚州好像听到了很轻的开门声,眼皮一撩,出现在视线里的正是他惦记了半天的人。
他眨眨眼,看着站在床边的廖观宁,模糊地笑起来,“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不错。”
廖观宁看着睡得懵懂不知今夕何夕的阮蔚州,握住对方的手在床边坐下,轻声问,“想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今天除夕啦~双更,大家新年快乐哦~】
第35章 有人可依赖
“不做什么,”阮蔚州微凉的手被alpha握在手里,暖洋洋的,他舒展了下眉目,温吞道,“只是想你。”
廖观宁轻笑一声,弯腰在阮蔚州的额头上亲了下,“睡吧。”
阮蔚州看着alpha凑近的脸,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脑门,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睡着,他下意识抽了抽手,却被廖观宁紧紧握着。
他顿了下,放弃了,问道:“不是说不过来了么。”
“一一睡了。”
阮蔚州垂下眼,“没必要这么折腾。”
话这么说着,但他心里好像突然被洒了一捧暖融融的阳光。
本来没有必要过来,却愿意在孩子睡着后又来陪他,五年过去,这个男人依旧知道怎么往他心窝里戳。
唯一一点区别是——
他之前察觉不到,现在清楚每一丝每一毫。
察觉出阮蔚州的情绪波动,廖观宁轻轻叹息一声,“不放心你。”
阮蔚州的眼睫微微颤了下,忽而仰了下头亲在廖观宁唇上,一触即分,询问道:“来都来了,上来睡?”
“自然,宝贝邀请,不能不上。”
阮蔚州推了下廖观宁的肩膀,翻过身不搭理人了,说得好像他那么不满一样。
廖观宁揉了揉阮蔚州的头发,触感一如既往的柔软细滑,他去冲了澡换了衣服,回来后发现阮蔚州已经往另一边又挪了挪,给他留出了位置。
他掀开被子上床,被窝一片暖融融,带着Omega未散的热度。
阮蔚州没睡,在被廖观宁捞进怀里的时候那一丁点抗拒很快溃不成军,僵了下又恢复如常。
廖观宁贴在阮蔚州耳边,“小美人这么自觉地暖被窝,怎么,怕我走?”
阮·小美人·蔚州耳朵尖都红透了,暖被窝个鬼哦,“怕还是不怕有什么关系,廖总来去自由我有什么权利阻拦?”
他现在算是摸清楚了,廖观宁对他这个小替身的容忍度还是挺高的,只要不踩线、不提“魏一铎”,基本不跟他较真。
廖观宁亲了亲Omega近在毫厘的耳廓,轻笑道:“之前还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现在是翅膀硬了胆子大了学会恃宠而骄了?”
廖观宁说话间带出了些微气流,扑在耳廓上是微微的痒意,房间里很安静,阮蔚州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宛如擂鼓,也像雨夜的落雷。
他面朝窗户那面,没有拉严的落地窗帘从缝隙里透进来一丝缥缈夜色,过了春节,正式开了春儿,天气一天一天暖起来,虽是春寒料峭的,但夜色似乎也沾染了春的柔和、温软许多。
他恃宠而骄了吗?
他有吗?
他真的有?
或许吧。
阮蔚州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撒娇的人。
爷爷从小就不是这么教他的,有事一肩挑,怎么能在别人面前示弱,怎么能暴露自己的缺点与软肋,怎么能厚颜无耻地去跟别人撒娇?
然而他在廖观宁面前,好像对这一切无师自通。
不管是被逼的,还是Omega生来的天赋优势,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狡辩的,变成了Omega,再不愿接受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阮蔚州把手贴在廖观宁揽着自己腰的手臂上,闭上眼,缓了口呼吸,似乎是满足,也似乎是释然。
既来之,则安之,前路如何,走着看吧。
现在他只想暂时放下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享受片刻安稳。
他唇角弯弯,略略沙哑的嗓音轻缓如河流解冻后第一股涌动的细流,“观宁,谢谢。”
廖观宁轻轻应了声,不再说话,Omega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他能感觉到。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绵长,因为发热期体温偏高一些,像一个软绵绵、不烫人的小暖炉,与他的怀抱嵌合得一丝不差。
存在标记关系的AO之间有奇妙的感应,阮蔚州的依赖他一样知道,能学会依赖别人,有进步,是很大的进步。
而他想要的也根本不是一句“谢谢”,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
他们有的是时间。
或者说,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夜色无声流淌,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影在地上映出一道十厘米左右宽的光道,属于夜的黑逐渐被晨光稀释,直到变成一道暖白的光柱,静静铺在地毯上。
阮蔚州的眼珠滚动了下,慢慢睁开有点酸涩的眼睛,发热期的症状基本消失了,除了有些疲累外没有其他的不舒服,alpha用信息素给他筑了个安稳的巢,将一切动荡不安全部隔绝在外。
他翻了个身,另一边空荡荡,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阮蔚州脸上还是刚刚睡醒的懵懂,他翻了个身滚进廖观宁躺过的位置,又眨巴眨巴眼把自己缩起来。
被褥、枕头间满满都是他们俩混合后的信息素味道,比他闻过的所有信息素、所有植物、所有香水都要好闻,直到不小心自己踢到还肿着的脚踝才倒抽了口气清醒过来。
他现在都对不自觉追寻廖观宁信息素、并且还喜欢得不得了这件事免疫了。
然而在听到男人略促狭的笑声时,阮蔚州还是窘得红了脸,好一会儿才看向发声源——是床头柜上竖立在支架上的手机,对面是西装革履的廖观宁,看上去斯文从容,应该是在车里。
阮蔚州在十几秒的死亡凝视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伸手调整了下手机角度,又把手缩回去,瞪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人,“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