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被一个beta压了,怀了孩子不说还不得不生下来,这对他而言是足以击溃整个人生认知的屈辱,如果不是孕后期在冬季,孩子又因为他吸收不好长得比较小,根本就藏不住。
那时候他脾气暴躁,处于人生最低谷,对廖观宁的态度就更差,脾气上头控制不住甚至还有推搡动手,然而对方都包容了下来。
他想当然地以为对方只是自得,一个beta居然让alpha怀孕了,多了不起啊,那点把人当替身的宠爱和愧疚也在漫长的孕期中被消磨得不剩多少。
他的打算就是等孩子出生就跟廖观宁摊牌,结束那段本就不该存在的关系,孩子归对方,抚养费他出,多少他都认,有其他什么条件也都可以,算是个交代。
孩子出生后他根本不关注,一看到小孩儿就想起来不堪回首的九个月,他埋首被耽误的工作,甚至连续几天不回家,根本不知道也是新手父亲的廖观宁是怎么过来的。
直到那场改变一切的火灾。
阮蔚州盯着廖一一的脸,孩子是无辜的,说到底他有亏欠,每一个孩子都不该是带着恨来到这世上的。
他是,却没成想他的孩子也是。
所幸,廖一一有一位足够爱他的父亲。
阮蔚州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合格的父亲,从没打算要孩子,喜欢上吕中瑞也毫无心理负担。
没有人告诉他该怎样成为好的父亲,甚至仅仅是合格的父亲。
他想着想着,抵不过困意慢慢睡着了,倒是实打实睡了两个小时。
下午小孩儿压根儿不搭理他,趴在桌上写小作文,百十来字的要求愣是写了两张半。
阮蔚州帮着捋句子和错别字,廖一一的字很规整,横平竖直,看得出练过书法,笔锋处跟廖观宁有些相像,不过稚嫩很多。
廖一一双手放在桌上,盯着阮蔚州十分不情愿道:“老师让写评语。”
阮蔚州把两个错别字纠正在那两行的最右边空白处,问,“为什么不找你爸?”
廖一一嘟起嘴唇夹住铅笔,也不看人,“爸说你跟我一起去的,你写。”
阮蔚州轻轻啧了声,伸手把铅笔拿过来,翻到第三页在下面洋洋洒洒写了半张,不过他没按格子来写就是了,还得留意着模仿原主的字迹,万一给廖观宁看出什么就亏大发了。
他这根本不是掉马那么简单。
死了的人还能活?天方夜谭,怕不是要被关小黑屋严刑拷问,关键是他知道大佬记恨他啊,来自大佬的报复,光是想想就恐怖,他自己的仇还没报,不能折在这儿。
下午不到五点,廖观宁就过来找他们俩说要走,阮蔚州没问,走就走呗,这两天也是折腾得可以,回去继续睡觉。
面对体贴地先送他回家的廖总裁,他下了车又折回身捂住廖一一的眼给了大佬一个吻,恰到好处的留恋和腻歪,谁不受用啊。
晚上熬夜把两门儿考察课的作业写了,阮蔚州周一早上爬起来的时候精神头就不怎么好,熬个夜对Alpha来说无所谓,对Omega简直要命。
最后一节课上老师在上面天南海北地胡侃,只等着下课了收作业,阮蔚州坐在后排窗边的位置支着下巴迷瞪着眼打盹儿。
下课前十分钟,辅导员突然进来,还带着个学生模样的人。
长款羽绒服里套着连帽衫、牛仔裤、马丁靴,一个小酷哥。
辅导员跟老师说了几句,班长组织着快速收了作业,老师夹起卷子拿著书端着茶杯提前结束这学期的任课,但还是没忍住多看了跟在后面的人一眼。
这时候转学?想也知道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重要转学生出现~~】
第17章 一顿火锅进医院
因为是最后交作业的课,没有逃课的,全员到齐,辅导员简单介绍了几句,让班干部给讲讲班里的情况,帮新同学融入集体云云,下课铃一响就走了。
阮蔚州打了个哈欠,张勤挽,一个名字挺好听、长得挺好看的alpha小孩儿。
他现在看班里的学生都跟看小孩儿一样,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十九岁,正青春的壳子,沧桑的灵魂了。
对窃窃私语的议论他也懒得关心,Omega们自然是乐意的,beta事不关己,alpha估计就不怎么愿意了。
大学,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谁愿意被压一头。
也因此,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阮蔚州在经过连接两个校区的、校外一条人少的小路时看到张勤挽被班里一群alpha围住,他一点都不意外。
幼稚小孩儿的幼稚把戏。
阮蔚州本来没打算掺和,不过他向来看不惯以多欺少,慢吞吞靠过去,“期末了,你们不打算给自己记个大过吧?”
带头的于翔现在看见阮蔚州就条件反射的发怵,“你一个Omega瞎搅和什么,滚!”
阮蔚州偏了下头,看了看神情冷漠的小酷哥,“喂,打一架?”
张勤挽把背包放在一边,“无所谓。”
于翔那边七八个alpha,他虽然怵,但是人多势众不认为自己会输,他就受不了班里Omega、甚至是beta的目光都转向了新来的,揍一顿给个下马威立立规矩,别挑事儿。
而看张勤挽这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人拱火。
打起来就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等一群败北的alpha骂骂咧咧地走远,阮蔚州看着拎起背包背好的张勤挽,人家大气不带喘一下,跟自己一对比就不由得暗骂了声。
他拍了拍灰,伸出手,“张勤挽是吧,身手不错,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有他当年的风范。
他初中还好,高中的时候就是个校霸啊。
有一段时间学校周边环境不好,小混混多,被抢被欺负都是经常的,他就带着班上几个alpha翘掉晚自习在周围游荡,看见地痞流氓就揍,揍到不敢来这边为止。
持续了半个月,最后以学校和警方介入结束。
张勤挽瞥了眼套近乎的Omega,绷着一张冷峻的帅脸,冷淡道:“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阮蔚州的手僵住,脸上还算友好的笑容也僵住了,老天作证他只是想起之前的自己,想着帮一把交个朋友,谁知道这小哥能想歪到这种地步?
他缓了口气,收回手揣进兜里,这回俩人一起的配合还算默契,时间短他也没怎么受到其他alpha信息素的影响,“也别看见个Omega就觉得人家对你有意思好不好?自恋过头就变自负啊。”
他顿了下又道:“AO之间也可以有纯友谊啊。”
张勤挽迈开步子,“我没见过。”
阮蔚州跟上去,“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张勤挽目不斜视,在短暂的沉默后,道:“我请你吃饭,火锅行吗?”
“我没想跟你约饭。”
“你刚才说交个朋友。”
话说到这儿阮蔚州也没推辞,反正他不打算回家吃饭,也是一个人在外面吃,有个能唠嗑的饭友也不错,如果真能交到朋友算是意外收获。
俩人吃了顿热腾腾的川辣火锅,分头打车离开,阮蔚州心情不错,张勤挽虽然话不多,但是情商不低,偶尔应一两句还很在点子上。
然而半夜被疼醒的时候,阮蔚州已经无力去吐槽Omega的玻璃胃了。
他没找到胃药,只吞了两片止疼的,好歹熬到天微微亮,自己爬起来去医院挂水,没想到才挂一瓶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阮蔚州皱起眉,廖观宁怎么在这儿?
廖观宁一身西装,围巾加大衣,在哪儿都气场妥妥,跟输液室不怎么搭噶,身后还跟着俩亦步亦趋的医生、护士。
他走到阮蔚州身边,也没说什么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医生忙招呼护士去拿吊瓶。
阮蔚州有点懵,从廖观宁进来到抱着他出去前后也就一分钟时间,他胃里还难受,有气无力道:“廖大总裁咱看看场合别胡闹了行不?”
回答他的是廖观宁沉着的脸色,他干脆闭了嘴闭上眼,安静窝在人家怀里。
廖观宁一直把人抱到住院部的单人病房放下,又让医生跟护士出去,这才盯着坐在床上的人道:“发烧刚好又得急性肠胃炎,不折腾不开心?”
阮蔚州手还按在胃部,抬头反驳,“你以为我住院很开心?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发烧那事儿也不怨我。”
“好好照顾自己很难?”
阮蔚州沉默,照顾自己是不难,但照顾一个Omega确实很难,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都一点不夸张。
他的生理课马马虎虎,alpha怎么都好说,一个词就概括了,皮实,随便折腾都OK,谁知道Omega这么难搞,一顿火锅就能给人送医院。
张勤挽也能吃辣,他就只点了一个汤底。
不点鸳鸯锅是他这个季节性火锅爱好者最后的坚持。
阮蔚州想起在学校听到的事儿,不想闹太僵,扯开话题问道:“阮俊奇今天早上被泼了一桶带冰渣子的冷水,这你知道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廖观宁打量着阮蔚州的神色,问,“心软了?”
阮蔚州听明白了,这就是廖观宁做的意思,他斟酌道:“干嘛心软,他捉弄我在先,我现在不计较不代表以后不计较,廖总分分钟百万千万上下,没必要为这种小事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