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甘子越也觉得,为了他,还当不得兴师动众的。
但是还真就兴师动众了。
还是林尧云最先发现甘子越不见的,这几日甘子越都和赛尔伊出去玩,后两天说跟在甘子越身旁的那两个人碍手碍脚,打搅人,跟着赛尔伊出去玩又不会有什么危险,甘子越就给他们也放个假了。
却不想这一出去就日头西斜也没能回来,林尧云还是去催功课去的,那沛丰是世子就是耽搁甘子越的读书进度,尽早走才好。
但是在甘子越家中坐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回来,这下林尧云坐不住了。去赛尔伊的住处去找人,却未发现赛尔伊的人。
再找回去甘子越的家中,已经夜色降临,依然无人回。
纪羽和萧元扬先后而来,萧元扬道:“甘子越从不会不告而别,我去寻他。”
纪羽道:“且慢。”
心急如焚的萧元扬却等不下去。
纪羽:“你知去何处寻他?”纪羽很快画了一份粗略的路线图,对萧元扬道:“你先沿着这个方向找。”
林尧云守在甘子越家中,还怀抱着一丝甘子越能够回来的希望。而纪羽回到自己家中之后,放出了两只信鸽,又对一忠仆道:“我出去一趟。”
纪羽着一身黑色劲装,翻身上马,融于夜色之中,眸色也于夜中暗沉,全然不似往日里的飘然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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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半夜时分,一路疾驰,人马困乏,除了篝火哔哔,一行人已经熟睡。
甘子越轻轻站起身来,连呼吸都屏住了,踮起脚往房外走去,眼看就要踏出茅草屋,却忽然声音响起。
“阿越要去哪里?”
“阿越。”
“明日还要赶路,阿越快回来睡吧。”
甘子越回头:“我要回去。”
赛尔伊走到甘子越面前,火光照的他的面容明明灭灭,甘子越也不再感觉得到他的那种让人舒畅的阳光之气。
“不可以。”
“我不想对你粗鲁,若是绑起来会睡着不舒服。”
赛尔伊说着,不容置疑地揽住甘子越将他带了回去,然后又按回草堆还有衣服临时铺成的‘褥子’上,赛尔伊自己倒粗糙,只随便在旁边一歪而已。
将宽大狐裘重新给甘子越拢上,赛尔伊将手挡住了甘子越的眼:“别多想,你该睡觉了。”
天微亮的时候,吃了点儿东西,又开始在马背上疾驰,离京城也越来越远。
在甘子越离开的这第二日,其实就是宁町的拜师之日,众人见证,当着他老师的面,众人皆对他交口称赞。
那座‘绕音厅’今日开放,他还在他老师之后,弹奏了筹备良久的新曲,今日于他,是处处皆是赞美声的辉煌一日,可他最想分享见证的人,宁町环视了一遍又一遍,却都见不到踪影。
于是心中连一丝喜悦也无。
真的就不再理他了么?
告诉他这一日拜师的时候,宁町怀揣着希望的,子越最是心软,如此特殊的一日,起码这一日,他以为,子越会出现的。
终于宾客散去,宁町还是往甘子越那里过去了,在今日,他想见一见他。
在外面站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宁町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慌乱的脚步声跑过来,门也被唰地拉开。
看到门外站的是宁町,林尧云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子越可在家?我想见一见他。”
林尧云眼下是一夜未眠的青黑,“子越不见了。”
宁町瞳孔一缩,“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一夜未眠的不止林尧云,就连木头楚佑都带着伤去再查赛尔伊和甘子越昨日去过的地方了,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林尧云在天亮之后,也去寻了皇上,禀报此事,但甘子越一不是皇亲,二不是重臣,虽得皇上看重,但终究现在顶多只算是一书生而已。
不好为他大动干戈的,个人终究影响不到两国邦交,而且沛丰也大可不承认此事。
也是因此,赛尔伊才有恃无恐吧,将人带回去,往沛丰一藏,再改个名字,给换个身份,又能拿他什么办法?
一旦入了沛丰境内,才是真的有去无回了。
祁卫帝知道萧元扬去寻了,他也只能告诉林尧云,让他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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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中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赛尔伊看着甘子越赛冰霜的小脸,“还在生气呢?”他也是第一次被甘子越这么冷脸对待。
“你说呢?”
“以后我加倍赔你好不好,你在夏国有的,在沛丰都能有。”
甘子越不想再搭理他。
只不过是在再次上马之前,他道:“赛尔伊,你是想让我后悔与你相识一场么?”
赛尔伊手持马缰的手微顿,但却道:“阿越无论如何说,我都要带你走的。”
第58章
又行了两日,赛尔伊高兴地指着远处,对甘子越道:“阿越,再行个五六日,我们就入沛丰了。”
甘子越不能对他的喜悦感同身受,若换个时段,或许还会有心思想一想沛丰的自然风光,但是现在被人强行带来,对沛丰则生不出一丝向往来。
一肤色黝黑的沛丰属下,忽然和赛尔伊低语了一阵,甘子越他们再上马的时候,甘子越就觉得他们明显偏离了原先的方向。
甘子越又多留了几分心思,确定队中氛围也多了紧张沉重。
甘子越道:“发生了何事,可是前方有盘查?”
“将我放下吧,别让我耽搁了你们。”
“赛尔伊,以后我有机会就与你多通信还不行?你不是可以任性的小孩子了。”
甘子越却是白费口舌了,赛尔伊冲他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管这些。”
甘子越气闷,但同时也确定,赛尔伊他们确实遇到麻烦了。
可不是吗?在赛尔伊他们离边境只有两日路程的时候,他们被人追上了。
离沛丰越来越近,甘子越早已觉得这下要彻底换了个地方的,却没想,在这时候得遇转机。
当看到对面的萧元扬时,甘子越意料之外,又有那么点意料之中。
眉清目华,可称得上风神俊朗,平日里衣着华丽,一派风流骚包相的萧元扬,此时出现在他面前,却成了胡子拉碴,一副落拓的模样。
见他出现在视野中,甘子越也不知怎地,忽然就眼睛酸酸的。
竟真的会有人一路来寻他。
萧元扬的目光也没从甘子越身上移开,目光贪恋,想将人马上带回来。
但是赛尔伊已经再次策马疾驰,同时吩咐左右,“拦住他。”
甘子越注意到萧元扬那边只有他一人,不禁又为他提心吊胆起来。
其实是萧元扬比别人都行的快,其他人没有追上他,所以现在只他一人而已。
但他虽有一人,可是能于刀山血海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祁卫帝手中得力之人,这世上能超过他的还没有几个。
即使是武功不错的高手,可也不敌萧元扬的诡谲狠辣路子,之前与赛尔伊相斗时,都是收敛着那些阴戾风格的了。
赛尔伊的那些属下数人想拦下他,也没能成功,只略一阻碍,萧元扬就已和赛尔伊对上。
甘子越眼花缭乱,在其中头晕目眩,看不清两人过招的招式,只知极快。
直至听到一声闷哼,似有血迹落到了他脸侧。
“世子!”
甘子越听到赛尔伊的属下惊呼声急切。
甘子越抬头去看,还没看清赛尔伊,就已经腾空而起,再落下时,已经换了另外一匹马,背后也换了另外一人。
甘子越也才看见,原来赛尔伊脖颈那里有一道很重的血痕,血流的很快。
那个位置很危险,若再偏差上个几寸,或许真就取了赛尔伊的性命了。
赛尔伊以前便知萧元扬行武风格不是正统,偏亡命徒,但今日才真正意识到此人如从地狱里逃来人间的蚀骨恶鬼。
赛尔伊的手捂住脖颈,黏糊糊的血液从他手指间落下,他没感觉到伤口上的疼痛,只觉满心不甘。
沛丰世子不管面对什么的对手都不会害怕退缩的,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
而萧元扬最擅长的则是一击必杀,刚才也就是甘子越在赛尔伊那里,所以那一下才离取人性命有所偏失。
现在甘子越已经被抢了回来,萧元扬依然没有放弃取下赛尔伊之命的想法,他早就想如此做了,至于赛尔伊这个沛丰世子死在大夏境内,之后的种种麻烦,他不是政客,那不是他要考虑周全的事。
两人之间的杀意,连甘子越这个不会武之人也感觉到了,他忙道:“萧元扬,我们快回去吧。”
萧元扬:“他欺负你,我要他死在这里。”
在甘子越背后的萧元扬一脸杀气腾腾,这话说的也认真,甘子越只听着便心尖一颤。
“我想回家了,很累。我与他以后也见不着了,朋友也做不成,但他若死在这里,我会做噩梦,也会放不下。”
听到甘子越如此说,萧元扬浑身的杀意才一顿,他当然不希望甘子越对赛尔伊放不下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想。
萧元扬道:“如此,便放你一回。以后不要再来大夏,否则见你一回,给你放血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