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明听罢,沃紧了拳头,紧紧盯着上元贺香,做下了决定,“我……我宁愿他史在我手里,也不能让你沙了他!师姐,你要是没有忘记我爸爸对你的栽培,便请你放过他!”上元贺香静默了片刻,忽然笑得更为狂傲,“你以为现在还能拿麻里来劝服我么?”
话落,上元贺香便与何笑不谋而合地只冲般罗烟而去,千钧一发之际,见清和尚挥起锡杖,迫使他们后退,定雪侯、易烨青也抓住机会奔上来,从他们身后偷袭。
何笑一面接招一面劝上元贺香,“回去吧!他们都是厉害的高手!再打下去反而是我们吃亏!”刚把话说完,那女子当即遭见清和尚的锡杖重打后妖,一口鲜血飞出,半跪在地上,察去唇角上的雪,仍不死心,即刻又冲向般罗烟,欲取般罗烟性命。
见清和尚平静地竖起右掌,嘴里轻声念了一句,是经文亦是咒文,锡杖之端倏地指向般罗烟,只一刹那,锡杖之端闪现出晶莹亮光。上元贺香冲到般罗烟面前,没来得及举刀便被反弹了出去,摔在地上。
何笑回头瞧了她一眼,大惊之下,脱口:“是结界!这和尚,居然会使结界术!?”上元贺香爬起来,一步一步往后退,退至何笑身边时,说:“看来这次任务难有胜算,还是走为上策好!”何笑很是认同,二人同时转身逃走,足踏飘落的花瓣,一阵风吹过,他们的身影也跟着风飘去。
见清和尚见危险过去,右手一挥,收去了结界,至苏仲明面前竖起右掌,微躬身,“苏施主,贫僧就此告辞。”苏仲明回道:“改日一定上结霜寺拜访大师,请。”见清和尚答,“那便是要看缘分了。”话罢,转身便走了。
苏仲明大步至般罗烟面前,问道:“祭司先生的伤势如何?”般罗烟用右手吾住凶口,左手一直扶着桥栏,答:“有没有伤都已不重要,反正,我是活不过今晚的。”苏仲明听此一言,垂眸忧郁起来,沉静片刻后,忽然启唇,问他道:“既然知道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担当此职呢?”
“当祭献祭司不是我的本意,我一出生,便注定要在二十岁之时把性命奉献给青鸾剑。每一个祭献祭司都是在与仪式相同的这一日出生,命终于这一日,也就是说,我一出生便是祭献祭司,没有更改的权力。”般罗烟告知这些苦涩的事情,随之摘下自己项上的寄希着长命百岁的银项圈,戴在了苏仲明的项上。
苏仲明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鹏银制项圈所配的银制长命锁,“这个……给我?”般罗烟轻轻含笑,“以后,替我照顾米多娅。她见到这个项圈便会听你的话。”
“祭司先生……”苏仲明张口,无奈喉咙突然梗塞,再也说不出后面将要说的话。易烨青走上来,问般罗烟,“炎琰来了么?”般罗烟回道:“是的,炎琰长老已经到祭坛了。”易烨青又对苏仲明说,“主公,我们上路罢,去祭坛。”
苏仲明无奈地轻点了头,回头看定雪侯,吩咐他道:“你先带羿天到无口渡等我,到时候我们会去与你们会合。”话落,即刻与易烨青、般罗烟前往祭坛。
那祭坛的入口设在一座废弃了许久的古宅之内,有一间屋的东侧墙壁上烙着一个吉祥神兽的面谱。般罗烟拿出一块与之一模一样的水晶器对上去,正好彼此吻合,一瞬间,周围的空间变化了——那是一个溶洞,大而深邃的溶洞。
般罗烟手捧着发出异彩之光的水晶走在前头,苏仲明跟着他走,身后有易烨青跟随。三人穿过幽径,经过奇形怪状的钟乳石、石笋、石花,往前忽现石阶,沿着石阶,越往下走越见潮施,甚至很清晰地听见水滴之声。
慢慢深入,阴间地府的感觉也越见清晰,最后一步落下,四周陡然变得豁然开朗。洞内有火光,半空漂浮着不散的氤氲,有人站立在他们面前,背对着他们,双手托着那把青鸾剑,声音起,“恭候多时了……”
霎时,百来位身着玄袍的祭司齐齐步出,每个人手里皆捧着瓷碟,碟中仅有一片白荷花瓣。那托着青鸾剑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缓步到苏仲明的面前,将那把剑递出,苏仲明伸出右手沃住,此时,易烨青也自行退到了一旁。
般罗烟将手上的水晶器交给那人,至此,苏仲明才明白,这个人便是香玄筑长老阁内第六长老、天禁院掌刑、穹苍馆修行法师——炎琰。
炎琰将那神兽面谱水晶器对上幻世镜中央的凹口,只在一瞬间,水晶器就仿佛沉没水里一样,没入了幻世镜内部,镜面随之也恢复成平滑,隐隐闪现水晶的彩光。炎琰又再次转过身,扬声宣布一句,“恭迎新城主!——请祭青鸾剑!”
众玄袍祭司开始口中念念有词,“混沌初开,结束漆黑世界,大地开始初生,经千百年劫,造就万物,造就泱泱众生,苍苍山海,从而有了神、兽、怪、人,天地之间,人间,种种喜怒哀乐皆是轮回,生老病死皆是轮回,一世轮回,因缘注定……”
苏仲明颤着手拔出青鸾剑刃,觉得它此刻变得异常沉重,沉重到令他无法举起。他盯着面前已经闭上眼睛等待着那穿心一剑的般罗烟,汗密如雨,久久没有动手。般罗烟启唇,镇定地说出一句话,“能认识新城主,般罗烟已经知足了……”
一滴汗落在青鸾剑刃上,苏仲明不动,仍是难以下手,他一脸痛苦的神色,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可……可是……我从来没有沙过任何一个人,对你更是没有仇恨,沙你,我实在是办不到!”
般罗烟镇定地缓言,“那么,便请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没事了。”苏仲明没有多想,照着他的话去办了,闭上了眼睛,忽然他觉得剑动了一下,好奇一睁眼,发现剑刃已经次穿般罗烟的凶口。
般罗烟松开抓住剑刃的双手,慢慢向后,把剑刃退出深子,随之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他的面庞在这时清晰地展现出来,他永远地闭上了双目,五官、几夫是那样的俊美,只是再也无法知道眸子的颜色。
苏仲明惊呆了,身子木然,有一颗水珠滴落到沾满鲜雪的剑刃上,这一次不再是汗水,而是从他眼眶里溢出、滑过面庞的泪花。
众玄袍祭司纷纷缓步上前,将碟中的白荷花瓣撒在般罗烟的尸身上,一瞬间,肉骨全无,只剩下满地的血色花瓣。炎琰一挥袖,带起了一阵微风,将那些花瓣化作了晶莹的水晶碎片,与此同时,剑刃上的鲜血被剑刃吸收,原本是钝的刃顿时变得锋利无比。
在遥远的、深不可及的山谷之内,死死包笼着纠禅着古城的粗荆棘很快地退去,鹿出古城原本的样貌,通向山脚的石阶和小径也渐渐展露出来,覆盖住它们的青苔和野草也纷纷退去,青鸾降临,飞进神庙落地化为了石像……青鸾城又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了。
“紫袖。”炎琰张口,平静地唤出一个位玄袍祭司,将一把弯月形状的金制钥匙递与他,且吩咐道:“新城主在位时,由你负责幻世镜。”紫袖沃住钥匙,恭敬躬身,却不答语。苏仲明把青鸾剑收回到鞘中,拭干眼角的泪。
“三十六直总督……”炎琰又唤了易烨青上前去,同样吩咐一句,“传令给思午筑众下层子弟,命他们由昙山迁往总舵。”易烨青恭敬领命,“是。”
炎琰抬步,走近苏仲明,“城主,今已上任,是要跟我回总舵,还是回雯国王都,全有城主而定。”苏仲明愣了一愣,不太明白,“啊?”炎琰平静道:“你是城主,但却也是雯国国主,青鸾城只能服从你的选择。”
“这个……如果青鸾城的内务不忙的话,我还是回雯国好了。”苏仲明怪不好意思地回答,在雯国宫城,堆积如山的折子还有待处置。
炎琰点了点头,又命人送苏仲明、易烨青离开了祭坛。林间小道上,两个人骑马到了无口渡。无口,并非是指‘没有口’,而是那渡口生长着许多野生栀子花,当地人称这种花为无口花,因而得此渡口名。
苏仲明到了那里,见定雪侯与羿天懒洋洋地坐在一块大石上,迈步上前。定雪侯抬起头,看着他,启唇,“那些血红的樱花……好奇怪,我刚一转身一回头,却已经变成了白色、粉色,甚至连紫色也都有了,我摘了一枝给你。”话落,一枝淡紫色的花枝当即被递到了苏仲明的面前。
苏仲明低头瞧了一眼,没有接。坐在一旁的羿天忍不住张口,“九月樱花,紫色的本来就少了,摘下来送给你,便是一份情意了,怎么能不收?”苏仲明回头看他,冷然,“你收了他多少好处费?又知道什么?”
羿天把脸别向一边,撑着腮,“我一个钱都没有收到,”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了指身边的男子,“此前有一位姑娘上来,问要这花枝,侯爷却认真地告诉她:这是送给我夫人的,以表情意,不能送。”
苏仲明听罢,稍稍感动,终于伸手接过花枝,闻了一闻。定雪侯立起身,出言道:“上路回雯国罢,再不走天便要晚了。”苏仲明点了点头,四个人骑上马,又启程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