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太傅贺舞葵也来了,并且一坐就坐在了他的身侧,含笑着与他打了招呼,“哟,李侯来得实在是颇早啊!陛下还没有到,你就先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有自由出入后宫的特许令,会携陛下一起过来呢。”
定雪侯不想睬他,淡然地把脸别向一边,嘴巴却漏出一句,“我跟陛下是清清白白的,你休得整日胡言。”
贺舞葵不变容色,笑答:“我又没说什么,你有听见我说了什么了么?只是朝野里,个个都知道你李侯跟陛下有些交情罢,是陛下的宠臣,又不是认为你是陛下的峦童。”
定雪侯听罢,脸色变得阴沉,心里觉得:峦童的名声,是难听了点,但是只要他愿意收他为峦童,再难听也无所谓,甚至事情闹到慧柔要以死相逼也无所谓,但可惜……他看样子是爱女不爱男,只能妄想罢。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宣喊,苏仲明潇洒如风地来了。定雪侯精神一振,抬起头望过去,一见他的打扮,便心里觉得清爽。
苏仲明坐于天子之座上,张口即谈正事,“昨日,从佳陵国来了一位使者,口口声声说要雯国出兵援助,说桃夏与葛云联兵进饭他们的国家,孤难以定夺,今日特请众卿前来一同商讨。”
屋内寂静了片刻,忽有大臣出言,“佳陵民间确实穷困者众多,但王室却不至于此,显然是兵马不够精甲械不够良所致,不过,以微臣之见,还是不要贸然出援。”
有人接口,“顾大人所言极是,那佳陵又从未与我国有过盟约,我国岂能贸然出兵协助他们击退北方两国强兵?”
有人反对,“两位大人,这样实在不通情达理了,佳陵的确从未与我国有过盟约,但倘若这次出兵援助并击退了北方两国强兵,是有利处的:一来,我国终有机会与之成为盟国,二来,桃夏、葛云二国也会因此次战败而不敢小看我国。”
贺舞葵出言猜测,“陛下,莫要忘了那和亲公主可是出自桃夏,桃夏王定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大发雷霆,所以发兵南下,想来个一石二鸟,至于为何与葛云国联手,必定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盟约。”
苏仲明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开口道:“只是攻佳陵的城池,确是与我国毫无关系,但只怕他们霸战了佳陵之后,又继续南下攻我国的城池……”
“那,陛下的意思是……”
“你们吃的盐比孤多,你们决定罢。”
群臣又继续互相讨论,经过半个时辰,却分明地形成了正、反两派,并返回了起初。苏仲明皱起了眉,觉得再如此下去也得不出一个结果,敲了敲桌案,止住众人的议论之声,提议道:“这要论到何年何月?不如抓阄好了。”
群臣闻言,大惊,“抓阄?陛下,这事如此重大,怎能靠抓阄了结?!”苏仲明鹿出疲倦的神情,“出兵援助的理由,不出兵援助的理由,都有道理,孤已经听了很久了,总不能听上一个月一年吧?抓阄最快最省脑筋。”
他说罢,命人拿来纸笔墨和一个碗,把写了字的纸片搓成小团放入碗里,让大胆的人抽,群臣皆不敢动手,他无奈,只好自己来抽。指尖伸入纸球里头,随意捏起一个,他打开来,第一个先瞧了一瞧,又递给太监,那太监高声道:“出兵援助!”
“出兵援助,众卿家哪位愿意领兵前往?”苏仲明扫视了一眼群臣,皆不见有人响应,他又无奈,提起笔,“那就继续抓阄。”
他将笔递给那太监,命他将朝廷里会打仗的武将的名字一一写下来,然后放入碗里。太监照办了,不一会儿,那只碗盛满了纸球儿。他又按照先前的做法,亲自捏出,一共捏出了四个作为副帅,最后捏出的第五个则作为主帅。
他把第五个沃在了手里,让太监先宣读前四个,太监读道:“以徐太乙、万远、杨明鹤及聂繇四位将军为援兵副帅。”他又把自己未曾打开来看过一眼的纸球交给那太监,那太监又继续读,“以定雪侯李旋为援兵主帅。”
苏仲明启唇,“五位卿家就率精兵九万,明日随使者前往援助,”身立起,“那么……就散会吧!”话一落,他第一个就步出了经纶阁。
贺舞葵笑着,把手答在了定雪侯的一个肩头,贺一声喜,“李侯,侯爷!恭喜了!带兵去打仗,回来可要记得带上佳陵国上好的方物呀!听说佳陵的人甚喜欢将酒埋在地里头深藏几十年,你可要记得带回来哟!”
定雪侯当面哼了一声,无情地拍开他的守,跟在众臣的身后,走出了经纶阁。他一个人在空地里慢慢走,忽然高台处有人唤他,“喂——”
☆、第23话
他一回头,循声望去,迎上的是苏仲明的脸庞,便定在原地不走。苏仲明从高台下来,径直迈步走到他的面前,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一抓阄,就碰巧爪到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定雪侯注视着他,不太高兴,“你的手气真差,不过……”语气瞬间转变,“我会好好打仗的,但如果我不幸在沙场上被敌军坎个十刀八刀,然后一断气……”话还没有说完,苏仲明已然出全打在了他的左敛上。
“不要说丧气的话!你还没有出发,还没有打仗!万一变成乌鸦嘴,自己害死自己,可就没有人会同情你!”他指着他的鼻尖骂了一句。
定雪侯平静地听着,垂下头,凑近他的尔边,轻声道:“你还是挺关心我的。”苏仲明往后退了一步,“除了讨厌的人,我对谁都很关心!”定雪侯一听,觉得言语上战不了便宜,便趁四下无人之际,索姓张开双壁将他紧紧娄报住了。
苏仲明毫无防备,当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拼命挣砸,还抬起脚狠狠跺他的脚背,可那个男子的脚背就像是铁做的,怎么死命地跺,他愣是不肯放开守,还平静地回答,“废了一只脚也比不上死在沙场上可怜。”
苏仲明随即不再往下跺,停下来,忍一忍,只当是被狗咬了。报着他的定雪侯以为他冷静并且放松下来了,遂抬起左守扶住他的后景,无比大胆地朝他的醇稳了下去,很激烈很激烈的稳,苏仲明几乎招架不住,只得被迫接受。
过了一会儿,定雪侯松开了守,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要是想杀我,等我活着回来了再杀,要是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就叫人鞭我的尸深。”苏仲明川息着,直直看着他越走越远,竟因为他说的这话杵立如木,没有骂,亦没有追上去狠狠揍答。
他记不得那接下来的半日是怎么过的,深夜打更的时候很安然地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眼睛,问立在卧榻外听候吩咐的老太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去佳陵国的援兵出发了没有?”
老太监急忙跪在地上,回道:“奴才该死,今日一大早的,看见陛下睡得那样香,便没忍心叫醒陛下,遣人叫将军们别等了。如今,部伍该是离开王都了。”
苏仲明坐起来,没有生他的气,只平静地答,“睡过头就睡过头了,没去送行也不是什么比天大的事,叫人把漱口水、洗脸水和早饭端进来。”
那老太监应一声喏,立刻就照着他的吩咐去办。
中午,太后寝宫那边的太监过来给他带个话,说是太后要请他过去一起用午膳,他应下了,不敢不从,大方地到了那儿以后,发现那个顽劣的姑娘也在那里,他不与她挨着坐,见她靠近太后的左手边坐,就坐在了太后右手旁的空位置。
太后喜欢素食,喜欢清淡一点的味道,所以摆上桌的菜几乎为素。苏仲明扫了一眼,见到的菜肴如是:香芹白菇炒腰果、碎肉炒豆腐、清炒豆芽、香芋糯米糕、花椰炒栗子,桌上只有一道带荤的菜——冬瓜排骨汤。
连他平日最爱吃的花蟹鱼虾都没有。
苏仲明纳闷着,接过太监呈给他的一碗素粥,又怕太后不高兴,将就着把每盘菜肴都吃了一些。那太后吃着高兴,还叫自己的媳妇给苏仲明夹菜。文茜在她面前倒是服服帖帖,答应着就给苏仲明荚了一搓豆芽,却是给太后舀了一勺腰果。
苏仲明心里嫌弃,但当着太后的面,不得不接了。饭罢,出了太后寝宫,他才敢把憋在心里的哀怨吐当着文茜的面吐露,“太后叫你夹菜,你就夹豆芽给我!让我吃了你的口水!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吃好饭啊?舀一块碎豆腐给我也成!”
文茜爽快地答,“没错!本王后就是不想跟你一块儿吃饭!”苏仲明不甘示弱,无情地说道:“好啊!咱们两个回去,就跟太后说咱们要离婚!我休了你!以后,你吃你的东风,我喝我的西风!”
文茜哼了哼,“谁怕你了,本王后休了你才对!……不过,等本王后当王后当过隐了,再休你也不迟!”说着,就轻快地跑开了。“你……”苏仲明拦不住她,只看着她随风飞了起来,转瞬间就不见了影。
这下午,他本以为很清闲,却有太监将一封信递交与他,那太监说,此封信函是丞相府上的人捎来的。苏仲明忙拆开看,只见纸上字迹寥寥,有恭敬邀他到丞相府上之意,他把信收起来,马上动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