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弋要的不过是,最为稀松平常的东西。
“这位先生?”
在时舟思绪之中,时弋后半句话,缓缓地响起。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更大的风力像是蜷成了凝固的拳头,狠狠地朝着他砸了过去!
裹杂着飓风的风拳一砸上机甲就倾斜出来,狂风卷裂在机甲外身上,只留下道道刮痕,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时弋微低下头,在手腕的终端上迅速记下一笔:机甲机身防御能力——良好。
第25章 上将的小猫25 你不配
起初,时弋并不能确定擅自驾驶机甲的人是谁,他本是打开个人终端启动外程序,断了机甲的活动。
机甲尚出于调试阶段,时弋是万万不可能给机甲存储多少的能量,并且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贸然进入驾驶,他给机甲设置了一个外程序,只需要在终端上运行便可阻遏机甲的一切行动。
可他没想到时舟出手竟然那样快,只是低头的一瞬息,机甲熟稔地切换长刀,刃箭离弦,骗卫楼开偏了一枪,攻势就要落到卫楼身前。
时舟想杀他。
而他认出了时舟驾驶机甲时,习惯的操作——
将机械手臂的炮弹模式转为近战攻击的冷兵器类。时舟,喜欢用长刀、冷冰机械,像个毛头小子肆意纠缠打架般,近身、近距离的对抗。
时弋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打定了主意,以风裹挟周身,踏裂虚空般,一呼吸间就闪身在了卫楼和长刀攻势前。
他只微微抬起手臂,腕骨从暗纹繁复的净白袖口里露出一截,手指缱绻用力,以更大的风刀偏刃阻隔了长刀的攻势,逼得时舟后退。
后续的发展,便完全符合时弋的预想了。
在抬手防御、攻击躲闪的瞬息之间,时弋面色如常,冷静自若地低头在终端上迅速地记上机甲在这种大开大合的中所有的缺陷和优势。
[推进器速度:良好]
[攻击形态切换:稍有反应凝滞,应是设计的程序时用的处理系统位数过低,处理命令缓慢]
[引擎轰鸣状况:良好,无怪音]
时弋稍稍侧头躬身,身子堪堪擦着热浪腾升的机械臂,惊险万分。
经他手设计而出的机甲,在所有方面确实达到一种无懈可击的地步。饶是时弋了解机甲所有攻击的范畴和威力,但机甲在时舟娴熟地操作之下,攻势刁钻,威力全然不可小觑。
更何况,时舟擅用假势骗人,在这般骗走位之下,时弋身无寸铁,依旧无可避免的受了些伤。
频繁抬起的手臂上的袖子被刮得七零八碎,碎口的地方,隐有血线流出,晕染了净白的袖子,衬得上面的暗纹隐现。
时弋偏皱了一下眉,小臂和腰侧上大大小小的细碎伤口,让他着实有些苦恼了,若再继续下去,他怕晚上很不好交代。
急速地在平地前止住脚步,时弋不偏不倚地立在时舟的攻击范围内,垂眸将手腕上的终端打开,微色的小型光子屏矗立在空气中。
时舟迟疑时弋陡然停下的动作,但只是一瞬,他便操纵着机甲破空而去,撇去械臂长刀,深严寒光的拳,将一路驰过的空气震得哗啦作响。
任谁都能感觉得到,那一记拳里,蕴藏了多大的力度。
砸到机甲身上,怕是都会让机身凹陷下去,更何况这是要挥到身无寸铁的人身上。
“时弋!”一早就被时弋扔出范围内的卫楼一直没走,沉于时弋狡黠如猫的身姿中,直到这一刻才陡然惊神。
他刚刚应该要去叫人的。
时弋恍若未闻,感觉到破风在逐渐刮过来的时候,缓缓地拾起目光,彻蓝的琥珀透明眸子里,只有无边的沉静和漠然。
仿佛面前的种种,都不入他的眼。
他完全置身事外,无一人一物可惊得起他半点的波澜。
时舟只来得及这样想,神思错乱之间,他忽然想要制住攻击。
但他不能。
破风刮在少年挺直如松,半分没有后退的身上,扬起少年额前缀落的浅金色碎发,墨黑反色的机械冷光,将那双彻蓝朗润的眸子映照得更加的陌然生寒。
时弋关闭了终端,冷眼抬目上视面前的庞然机甲。
生龙活虎的机甲偃息,张扬的冷拳破空而来却只落在时弋鼻梁的咫尺之间,骤然停住。
时舟愣了一瞬,诧异之间正想着他于错乱时升起的念头怎么成真了,陡然听见时弋清冷凉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先前留下的还不够,”时弋伸手整理了一下耳畔遗落下来几绺发丝,压在耳后,声音澈亮却不带丝毫的情绪,如同只会冰冷诉说事实的机器,“怎么还要大老远跑来,占夺我的东西?”
时舟嗓间一涩,唇张半分,却忘了说什么。
“大哥。”时弋嗓音寒陌如冰。
时舟手掌骤然脱力,从引擎柱上滑落。
“成人礼快到了,我很期待。”
眼前景象转换,时舟见到时弋半身血,稳稳当当地矗立在辉光万耀的宴会厅中央,他递出了那一叠洁白干净不然纤尘的稿纸和保护妥当的机械心徽。
他同另一个人说,“成人礼康乐。”
眼神淡漠,不见任何的恨和咒怨,让人愕然这句祝福,竟然是真的。
眼前场景接连转换。
时舟同满沐荣光归来的时白在走廊碰见,而时白恰从时弋之前居住的房间里,关了门出来。
时白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从学院制服的胸口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叠放整齐的稿纸。
“这是?”时舟也是修过机甲设计课程的,一眼就看出稿纸上某些改动简直精巧到了极点,而他也一眼瞧出,稿纸设改的机甲正是他常用的那架机甲。
正当他惊讶于时白另一层的能力,和慰心看起来不亲近的弟弟给他亲自设改机甲的时候,时白接下来的话让他所有的惊喜都压堵在了胸口。
“大概是时弋在成人礼那天,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吧。”时白凉凉地道,“可惜,变成了还债。”
“成人礼快到了,我很期待。”
期待那天得到祝福的时候,将覆满心血的祝福同等的送出。
可那天少年半身染血,不论何时都盛着夺目光芒的眸子,变得冰冷寂然。
他抬手将覆满不知多少时间、多少心血的稿纸,放入了一个他压根不识的时白手里,从始至终,拒绝和他曾经熟悉的时舟任何的接触。
满心欢喜的祝福,在惊心动魄的阴谋之中,变成了浸血的还债。
驾驶舱在夜色混沌,时舟思绪错杂中缓缓弹出。
时弋站靠在机甲肩颈部位,微微垂眸向下看。
场景颠倒——
时舟后身冷汗如瀑,坐在驾驶位上,而时弋淡漠着眸子,冷冷的站在机甲外,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他。
那场训练赛后,时舟好似也是这样看着时弋的。
他头一次知道,他眼底的凉薄不耐原来这样的清晰可见。
要不然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夜色里看清楚时弋做出同样的动作时,时弋眼底的冷漠。
可叹原先时弋什么都清楚,却装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我自认我该还的东西,都已还清了。”时弋站靠在机甲身上,淡淡地道,“劳烦从我的机甲里出来。”
“你不配。”
第26章 上将的小猫26 你不配两连击……
“你不配。”
少年清亮冷漠的声音响彻在时舟的耳畔。
刹那间,那些激荡起他内心愧疚的画面破碎。
他一把扯开驾驶位上的黑色护带,冷哼一声,站立在驾驶位上,怒目看向时弋。
时家在帝国是何等高贵、无限荣誉的贵族,他作为时家的大少爷,更是享尽无边赞誉,还从未有人冷眉冷眼,轻蔑地对着他说,他不配。
这对他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侮辱蔑视。
他确实是在成人礼那件事上误会了时弋,但那点误会不过是让他愧疚半分,他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起时弋的。
时家救他的命,给他物质上所有的满足,不过是让他替时白一阵子,倒还算是便宜时弋的了。
“时弋,你的命可是时家救回来的。”时舟矗立在机甲的驾驶位上,一手压着椅臂,明明处于下方,却做出了一副比时弋高傲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在时野手底下活下来了,但你早该死了。”
早该在成人礼那天死去,或者早该在时家救他命的那一刻死去。
时弋微敛下眸子,语气淡淡的,“时弋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还有,你是听不明白话?我让你从驾驶位上离开,你不配待在这里。”
时弋手臂微抬,指尖在空气之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一股不可抵抗的狂风怼着时舟的身躯,将人往驾驶位下一扔。
“请你下去。”
时弋坐下来,坐在机甲的肩颈处,看着在地面上摇晃站不稳差点摔上一跤的时舟,漫不经心地又补上了这一句。
时舟被时弋这副模样彻底激怒,从没有人这样对过他,张口闭口他不配,还硬生生地将他从机甲里驱赶了出来!
时家的人,可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别人上赶着恭维的,他尚在学院修课的时候,机甲课上顶级的机甲可都是别人检查完毕,等着他去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