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件稍微看得过去一点的,就是给时弋的这一件灰黑色的衬衫了。
而且,这件是他带在身上所有的衣服里,唯一属于他的一件衣服。
时弋迅速地将衣服穿好,从浴缸里出来了。
他将手轻轻从霍滦掌心里挣脱出来,对着霍滦微微一笑,“我先去外面等着了,上将快点洗吧。”
霍滦不知想到了什么,颊侧微微发烫,等他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定眼一看,时弋已经出去了。
想到少年身上的淤痕,霍滦跟出去,翻找出一支药膏递给时弋,“你先自己抹一点,抹不到的地方,等我洗完澡出来帮你弄。”
时弋坐在床边盘着腿,他收下药膏,应了声好。
然后垂眼看着霍滦脚步略有些杂乱地快速走进了浴室,等到浴室的门关上,时弋忍不住轻笑了一点声音出来。
不说别的,他借由别人的身体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只有和霍滦接触的时候,才会感到一点舒适和安心。
这像是没由来的信赖,相信霍滦一定不会害他。
这样没有理由的信任,本应该是很突兀的,但时弋却没有生出一丁点的反抗来,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
时弋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药膏,走到床边的一面落地镜前,解开衬衫最上方的几颗扣子,微微仰头,露出脖颈下方一点的红白交错的伤痕来。
他手指捻了一点奶白色的膏体,抹在那道红痕上,轻轻推开。
冰凉的膏体刚刚推抹开一点,房间的门忽然传出一道敲门声。时弋手指捏着那支药膏,动作陡然停下,呼吸放缓,不敢出声。
稍有点门路都能知道这艘黑户星舰。
他当时只是阻拦了那两人一瞬,但倘若他们执意要追过来,他也是挡不住的。
可无论是阮祁或者时野,他现在一个都不想见。
“时弋”留给他关于时家的记忆实在太少,而他想要的还债,要更加盛大。现在的时机并不太好,他要有足够的时间去挖掘出更多对他有利的东西。
还债,要还到点子上。
门口的敲门声响了一瞬,就销声匿迹。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了声音。
时弋轻吁了一口气,僵硬地将头扭回来,扯了扯衣领,正想要继续涂抹药膏。
一阵急切杂乱的敲门声哐啷哐啷地响起,甚至能听到有人在破口大骂着什么。那人见敲门无人应,而后竟是将整个身躯都往门上撞!
撞门声一声比一声响,门被撞得晃晃荡荡。
时弋进来之前有注意过房间的门锁,并不牢固,只是随随便便套了个满大街的普通锁,这种锁,力气稍大一些就能撞开。
时弋眉间紧锁,扔了药膏就要去找还在浴室里的霍滦。
他刚走到浴室门口,耳边一声金属叮当落地声陡然响起。
门锁被撞掉了!
时弋神情一慌。
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雾气朦胧间,一双手伸了出来拽着时弋的手腕,将人拉了进去。
霍滦身上只来得及随意裹上一件衣服,他一手贴在时弋的后脑,一手护着时弋的后背,将人稳稳地锢在怀里。
而他自己的后背抵着浴室的门,抵挡着浴室的门,低头看了一眼略有慌乱的时弋,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几下时弋的后背,“别怕,没事。”
天旋地转一番,压制下去的头疼又翻涌了上来,时弋眼中泛起了一点黑雾,脑子昏昏沉沉的,不太能够看清任何景象。
耳边似乎也冒着轻微的耳鸣,模糊之间他听到霍滦在说什么,皱了皱眉,他伸手拽了拽霍滦衣服下摆,踮起脚尖,几乎是凑拢到霍滦的耳边,他气息不稳地道:“可能,是找我的……上将,您可以……”
温热的气息扫在耳边,霍滦注意着外边那人的注意力一下被扯动了一下,意识到时弋在说什么话,他伸手将时弋往怀中大力揽了一下,话语之间带了些警告:“不许乱说。”
时弋这会儿已经不太能够听清霍滦到底说了什么,耳鸣越来越严重,受到损伤的精神力海肆意翻涌中,扯起一道道骨裂的疼痛来。
眼中黑雾肆意之间,似乎有什么微色的白光亮了一瞬。
时弋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不仅头疼,身上还微微发烫了起来,尤其是柔软的发间,极其的烫。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了出来。
察觉到护在怀里的时弋身子微微颤了起来,霍滦以为他是害怕,手掌压在时弋柔软的头发正要轻抚宽慰一番。
可他却陡然察觉,手掌似乎摸到了其他毛绒绒的东西。
霍滦低头,看着他手掌之下的一对软白色,上端带着一抹浅棕的猫耳。
耳边依旧有闯进房间的人叫嚷着捉叛军的声音。
不应该是做梦了,霍滦心想。
于是他手指捻在一只猫耳的边缘,摩挲了几下,一时没忍住,他摩挲着又摁压了起来。
毛绒的触感在手掌下格外的舒服,叫人不忍放开手。
时弋脑中抽着神经的疼痛消散了一点下去,但他还没轻吁一口气,缓和一下,自他头顶处传来的摁捏的摩挲的疼痛,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却又忍不住觉得舒服。
粗糙的手掌揉搓在幼猫的猫耳上,不稍一会儿,就让耳廓里泛起了微红。
时弋身子忍不住往霍滦身上靠了靠,眉间微微拢起,他不知自己头上的变化,只是眸中略带了些求饶的意味,望着霍滦。
“上将,可以别揉了吗?”时弋以为霍滦摩挲着他的发间,并不知道他说话时,被霍滦按压在掌心的猫耳颤动了一下,“很疼的。”
第14章 上将的小猫14 刺探
霍滦整个人一慌,几乎是颤着手移开那只猫耳,但敛在垂落下来的几绺发丝后的眼眸却微微发亮。
上将冷然的薄唇紧紧的抿着,似乎在怕略微张开就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门外似是喝醉了酒,在叫嚷着星舰上有叛军的人,终于注意到浴室里的动静了,手里拎着一只破烂酒瓶,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霍滦来不及和时弋做任何现下情况的解释,扯过时弋身后放置的一张白色浴巾,搭在时弋身上,将他整个人都遮挡在浴巾下面。
“别动。”霍滦微微曲身,手掌弯过少年的膝肘,将人半抱在了怀里,随后他身子离开浴室的门,打开盥洗池的水,手掌沾湿了些水。
而后他将沾湿了水的手掌压在了时弋的后背上,隔着白色的浴巾,时弋并不能直接的感受到那点湿意。
浴室的门被应声撞开。
霍滦此时已经半抱着时弋,坐在浴缸了的边上,浴缸里的水哗啦啦的放着。浴室里热气氤氲一片。
来人见这景象,装醉的醉酒都醒了一大半,甚至还愣在了当场。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霍滦宽大的手掌上沾着暧昧的水痕,而那双手背上微微凸起一点青筋,似乎是用上了些力度,将怀中的人紧紧的箍着,不让人颤动分毫。
单单是这样的动作,他倒是不在怕的,这么一路过来,他受命闯了好几间屋子,这般假装暧昧的模样又不是没被他揪出来。
只是,霍滦那双伪装过的黑色眸子里,密密匝匝地布满了□□,在他闯进浴室的一瞬间,那□□便陡然转变成了浓浓的占有欲,和凶兽领域被侵犯的要溢满出来的警告意味。
他被那双眸子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用来伪装身份的酒瓶哐当落地,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差点忘了。
时弋看不见外边的动静,听见酒瓶落地碎开的清脆声,忍不住动了动。
本就没有搭得太稳的浴巾被时弋微微颤动的猫耳抖落了一点下来,露出半点毛绒暴露在空气中。
霍滦森目冷然地瞥过面前装着酒醉,打着找什么叛军的名头闯进来的人,随后目光低垂,扯过被时弋乱动弄下来的浴巾,重新将暴露出来一角的猫耳给遮挡住。
“乖,不要乱动。”霍滦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哄诱着小朋友。
可听在别人的耳里却是浓浓的不满,和轻微的警告。
那人不敢在这间明明雾气氤氲,但却冷然的浴室里停留片刻,本就是装出来的酒醉,这会儿完全都醒了。
“不……不好意思!”那人低头哈腰,手忙脚乱地将地上散碎的酒瓶碎片捡起来,“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他丝毫不敢停留,目光瞥过霍滦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变态。
他可曾听别人说过,某些有钱权的人,就喜欢给人戴上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尤其喜欢小男孩。跟变态一样!
似乎是想到小男孩,那人临走前,余光又瞥过去了一点,这一看,只见霍滦怀中的少年,从浴巾里挣了出来,一双毛绒绒的猫耳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抵在霍滦的下颌附近。
看着像是在讨好。
霍滦森气凛然的目光忽然又瞥了过来,那人不敢再待,人在墙上跌撞了几下,滚出了房间。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外边还等着他的同伙,一把扯过人就走,嘴里念叨着里面那人不是什么秘密潜入的帝国军人,是个变态!
……
霍滦松开锢着时弋后背的手掌,堪握成拳抵拢在下颌与唇中,眼神纠结地看着时弋那一对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