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更加肯定,这位暴君一定是长得奇丑无比,或者是毁容了。
李玄度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本宫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多福施礼后告退了。
李玄度坐在椅子上想事情,杨槐序忽然走近几步,给他按了按肩膀:“这里还疼吗?”
李玄度也按了下:“最近好多了,暮商的针灸和推拿很有效果。”
“那我给你按按。”杨槐序因体虚的缘故,手劲并不是很大,按起来倒也舒服。
李玄度道:“你一个病人倒给我按摩了。”
“只要殿下舒服了,我也舒服。”杨槐序淡淡一笑。
李玄度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他还在想暴君那事:“连大婚之日他都戴着面罩,可真是……”
“大婚那日,陛下……”杨槐序的手劲不自觉得加大了一些。
“可别提了,我都要吓死了。”进宫那日带来的恐惧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我真怕哪里做得不对,就被陛下给咔嚓了。后来进了洞房,就剩我和陛下俩人,更吓死了。我想着,真要是惹怒了陛下,连个劝说的人都没有。好在虚惊一场,陛下没待多久就走了。”
“走了?”杨槐序手下动作渐渐放轻。
“是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刚开始我都不知道,就听见推门声了,我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出去,后来多福进来伺候我,这才知道陛下走了。”李玄度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槐序,你说陛下是怎么想的啊?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优秀,可为何要把我掳来当皇后啊?”
杨槐序意有所指:“因为你是最特别的。”
“哪里不同啊?”李玄度想了下,“是因为我的身份问题吗?他是想找个平民皇后?这样可以杜绝外戚干政?”
杨槐序道:“也许吧。”
“陛下登基至今不过三年而已,便血洗了几乎整个朝堂,如今这些朝臣们,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我父亲便是。”杨槐序看出李玄度对此很感兴趣,便为他解释着,“陛下虽是残暴嗜杀,但自他登基后,颁布了不少为民有利的政策,使大庆在原本的腐朽颓败中获得了一丝生机。”
李玄度似乎明白了龙炎立男妃时为何大臣们虽然反对,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里面绝不只是单单靠武力来镇压的。这些朝臣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自然有知遇之恩。况且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忠君报国,无论君主多荒唐,不忠者即是不仁不义。更何况龙炎虽是残暴,但也是位有能力的君主,于百姓而言,他算是个好皇帝。只是还想不通,他为何要立男人为妃。
“原来是这样,”李玄度长叹一声,“那你知道他的年龄吗?有多大?”他认为龙炎的年纪应该不小了。
“不知道,但我想着年纪应当不大,”杨槐序道,“先帝驾崩时,刚过不惑不久。”
这么说来皇上最大也就20多岁?很年轻啊。
“槐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啊,好厉害。”李玄度一直以为杨槐序深居府中养病,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杨槐序笑笑:“在家养病无聊,就好听各种事情打发时间。”
“好了你别按了,这么长时间手也累了。”李玄度活动着肩膀从椅子上站起来,“时辰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嗯。”杨槐序答应着,告辞离开了李玄度的房间。
李玄度没有马上睡,他还在为拜师礼的事发愁。
不如做一桌好吃的送给阳止吧,其他的他实在拿不出手来。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李玄度在心中想了一遍,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清晨,侍君们照例过来请安。
请安过后,李玄度将阳止留了下来。
除去第一次给皇后请安,他们穿的是宫衣,后来穿的都是便装。阳止一袭白衣站在那里,孤傲冷清,像高山上的雪莲花。
“我有事想和你说,”李玄度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想学习读书写字,想请你做我的夫子。”
“为什么?”阳止的声音清冷,亦如他这个人。这句为什么不知指的是为什么李玄度要学习读书写字,还是指的是为什么要拜他为师。
“我连字都认不全,想掌管好后宫也是有心无力,”李玄度挠挠脑袋,“你的父亲是国子监,想必你对教书这方面也一定很有经验,所以就找你了。”
“好。”
阳止答应得十分痛快,以至于李玄度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意识到阳止说了什么,简直要喜极而泣:“这么说你答应了?”
“嗯。”还是简短的一个字。
“那,那我去找花朝,让他给我看一个适合拜师的黄道吉日。”李玄度特别高兴,美滋滋地跑了出去。
后宫里的侍君们就是好啊,个个都有本事,花朝是钦天监的儿子,干这个正合适。
李玄度火急火燎地跑到花朝那里一说,花朝立马给选了个日子——明天就是个黄道吉时,适宜拜师。
李玄度挺高兴,什么都来得及准备,并不匆忙。
回去的路上,已经想好了都给阳止做什么了。
一进正阳宫的门,迎面瞧见了杨槐序。
“殿下。”杨槐序道。
李玄度给他紧紧斗篷:“今日天冷,怎么不在房里待着?”
“我在等你。”杨槐序说道。
“等我?”李玄度一边说着一边与他往房里走,“等我派个人出来找我就好,干嘛非要在门口站着。你身子弱,若是再吹病了可怎么办啊。”
杨槐序轻轻一笑:“我会注意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房里,热气扑面而来,李玄度帮着杨槐序将斗篷解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的。”杨槐序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画轴,拿给了李玄度。
李玄度满腹狐疑地接过后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幅山水画,只觉得画得挺好,剩下的就不会欣赏了。
“这是青台上人所画,千金难买,”杨槐序解释道,“青台上人是位书画大家,他的作品甚少流世,很是难寻,殿下把他送给阳止当拜师礼特别合适。”
“这,这我可不能要。”李玄度顿时觉得手里的画沉甸甸的,分量特别重,他急急忙忙将画收好,又塞给杨槐序。
杨槐序又了过来:“殿下,你拿着吧。这画虽珍贵,但于我而言就是一幅画而已。阳止他是读书人,定会喜欢这个了,东西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上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价值。”
“那你要给就自己给,”李玄度说道,“我不要。”实在是太贵重了,以他这么穷根本没法还。
“拿着吧殿下,”杨槐序又把画推到他手里,“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这太贵重了,我真不能要。”李玄度说什么都不肯要,“我已经想好了给阳止准备什么礼物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真不能要。”
杨槐序见他坚持不收,只好作罢:“既然如此,我便先收起来。”
“嗯嗯。”李玄度连连点头,“我想去莺时那里看看。”
俩人到了柳莺时房里,柳莺时的脚高高抬起,还在看账本,见他们进来了眼皮都没抬。
“怎么样?脚还疼吗?”李玄度问道。
“不怎么疼了。”柳莺时说话时已经翻过了一页账本。
李玄度看着旁边放着的那高高一摞,张大了嘴巴:“你都看完了?也太快了吧。”
“嗯,这有什么。”柳莺时的目光依旧放在账本上。
“了不起,厉害,”李玄度挑起了大拇指,“其实也不着急的,你慢慢看,不必太急,当心累着眼睛。”
柳莺时嗯了一声:“你先别烦我,等我看完这本再和你说。”
李玄度和杨槐序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敢说话,只呆呆地坐着,好在没多一会儿,柳莺时终于将账本合上。
“这里面的问题太大了,他们胆子真是不小,”柳莺时面色十分严肃,“这些账本记载混乱,有的日期干脆都没记,有的买什么东西也没记。”
这也在李玄度意料之中的,先皇荒淫无道,当今皇上即位后又不管理后宫,这些下人们可不就翻了天了吗?
“你看买一颗白菜要一两银子,”柳莺时指着尚膳监的账本说道,“我虽不知一颗白菜到底需要多少钱,可也知道用不上一两银子。”
李玄度吸了口冷气:“一颗白菜不过几文钱而已,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有呢,”柳莺时继续翻账本,“一颗萝卜一两,一斤猪肉二两。”
李玄度攥起了拳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贪得也太离谱了,简直是肆无忌惮。
“能看出都谁贪银子了吗?”李玄度最关心这事。
“二十四衙门每个衙门都贪了,”柳莺时看着李玄度说道,“殿下,你难道要把他们都杀了吗?光指着账本这点证据可不够。”
杨槐序道:“殿下,先勿操之过急,要让他们将贪墨的钱财都吐出来,这么多年只怕没少贪。”
李玄度问杨槐序:“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按兵不动,殿下最近的这些动作,相信他们一定会反击,暂且看他们如何反击,咱们再做打算。”杨槐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