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腹部,用力地蹭了蹭。顾思源身后,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钟离然才不会告诉她这是怎么了,补足了对方的气息之后,将她一把拽到怀中,只说道“朕刚问你去哪儿玩了不过算了,说起来自从朕在乾元殿议事后,你有大半个月没有替朕改过奏章了吧。”
“顾思源,你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就替朕将这些奏章全批了吧。”
她说得轻巧,顾思源却觉得十分头大。她窝在钟离然的怀里,略微无奈地抬眸望着她“陛下,我又不善政事,有些你让我改,我也不知道怎么改啊。”
钟离然今日特别好说话,将朱笔塞到了顾思源手中,摊开奏章道“朕让你改,你就改。你不会,朕教你。”
顾思源坐在她怀中,扭头看着面前的奏章,面带犹豫。钟离然却伸手一指,语气坚定道“改”
顾思源向来纵着她,扭头看了一眼面容消瘦的少年帝王,叹了一口气,应了声好。她应罢,手握朱笔,很是认真地替皇帝看起了奏章。
钟离然一手环抱着她,一手探入她腰间,将下巴放在她肩头轻声道“朕已阅。”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轻吐,炎热的夏日里两人在拥紧地怀抱中逐渐淌出薄汗。顾思源觉得很热,握着朱笔的身子不停下滑。
钟离然见她在瑟瑟发抖,压低了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顾思源,朕乏了,你将奏章念出来吧,朕不想看了。”
顾思源咬唇,颤抖着手将朱笔放回架上,略有些无力地揪住了皇帝身侧的衣物,喘息道“陛下别闹了”
钟离然俯身,咬住了她的耳垂,一本正经道“朕没有在闹,朕的确是累了。”
“抱抱朕吧,顾思源。”
钟离然的声音低哑,将手从顾思源的身下取出,将她抱起来,面对面地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顾思源居高临下,面带薄红地望着她。钟离然将手探入她的腰间,微微仰头,从下而上地吻住了她。顾思源睫毛微颤,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周遭的一切,变得更加炎热。
第36章 七.5
夏末时节炎热异常, 哪怕四周放置了冰鉴, 两个人拥在一起也蒸腾出了许多水汽。待一切结束后, 顾思源已经宛若一条从水中捞出来的鱼, 靠在钟离然怀中小口小口喘着气。
钟离然替她整理了凌乱的衣衫, 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低声问道“顾思源,要去沐浴吗”
身上黏得很是厉害, 让顾思源倍感难受。她靠在钟离然怀里小声询问“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钟离然如此答道,站起身后俯身将顾思源打横抱起, 衣衫凌乱地往浴房走。顾思源生得纤细, 身量虽高却没有多少重量。钟离然掌握着技巧, 抱着她走了一路,来到浴房就扒了她的衣服泡池子里去了。
泉水温和,顾思源泡了一会总算是缓过来了。钟离然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揉着她的耳朵, 一边帮她清洗, 一边懒洋洋问道“你今日又去见了格尔沁,与她说了些什么”
顾思源靠在她怀里,闭着眼睛答道“说了些溯北的风土人情, 听她说草原辽阔,冰川险峻,倒是令人十分憧憬。”
钟离然幼时读过游记, 自然曾在书中领略过溯北的浩瀚。若她不是帝王, 说不定少年时早已游历过溯北。她闻言笑笑, 说道“溯北的确很好,朕曾在书上看过,溯北腹地水草肥美,极其养人,是草原中的长生天国。溯北如今的金帐王庭,就驻扎在那处周围。”
“蛮族善战,若不是八部多有龌龉,只怕整个神州以北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楚国所处的中原,只占了浩瀚大陆的一小部分,而楚国北境的疆土,远比中原辽阔。据那些游历世间的旅人记载,向来被楚国冠以溯北名称的北境草原,居住了八大蛮族部落,他们大多游猎为生,骁勇善战。
而楚国以南,则是一片浩瀚海水,出海之后不知几万里,才能偶见洲陆,遇到不同国度的人。
在楚国的传说中,这片大陆只有华族与蛮族生存,而四周被一片名为汤汤的海水包围。东皇的日辉照耀在九州的上空,庇佑大陆不被海水淹没。可终有一日,信仰黯淡之时,东皇的日辉离开大陆的上空,海水就会倒灌,将一切尽数吞噬。
因而在楚国的百姓心中,大海是神秘莫测的。甚至有些人,将它当做了夜君幕黎的化身。千年之前,楚国未曾东出之时,也这么畏惧着大海。后来钟离皇室称霸中原后,有位极富好奇心的楚帝不顾大臣反对,愣是要造船出海,自此才渐渐消散了民间对大海的恐惧。
但在楚人心中,大海仍旧是恐怖的。她们一面信仰着东皇,一面又不断地探索,试图看清世界的本质,在这样极其矛盾地心理下,逐渐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样子。
千百年过去了,楚人对于北境蛮族的情况了解得十分透彻,而楚帝的书房中也多了一份航海图。
钟离然也是这么一个敬畏神灵,却又渴求真相的帝王。她听顾思源说起了格尔沁口中的草原,心里的隐忧也泛起,皱着眉头道“蛮族游牧,不善农事。可是去年不过一场大旱水草骤减,蛮族的八大部落就能摒弃前嫌进攻楚国了。顾思源,若是”
她犹豫了一会,继续与顾思源说道“朕前些日子,问询了湘君与湘夫人,他们回报了北境的情况。这些年来北境冬日越发漫长,而夏日又极为炎热,牧民的收成已经减产了。朕真的觉得,他们还会再来一次。”
“人饿了,是要吃饭的。”
十七岁的钟离然,已经在皇位上坐了漫长的七个年头。许是继承了她父亲的谨慎,加之太傅们的教导,她在政事上并没有什么雄伟的开拓之心,一点也不像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君主。
相对比开阔疆土的赫赫战功,她更在意提高民生,致使民安。她登基七年,兴修水利,筹款修路,兴商富民,件件事情都做得有模有样。虽则贪官污吏也有不少,在能容忍的范围里,钟离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年下来楚国风貌大变,越发显得国泰民安。
可一旦溯北起战事,朝廷朝政必然吃紧,底下也会不安生。想到这一点,钟离然就发愁。
顾思源知道她的难处,握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说道“陛下凡事总有解决之法的。楚国兵强马壮,倒是不惧一战。可关键就在于,陛下想不想战了。若是不想,陛下就得好好琢磨怎么解决此事了。”
“我听说蛮族有句谚语,叫做朋友来了有肉吃,若是来了豺狼虎豹,那就以刀剑伺候。陛下还记得你前几年问过我的话吗”
钟离然皱眉,下意识道“什么”
“就是断绳之事。”顾思源提醒她,笑着说道“八部蛮族那么多,两百多年前,澜州牧场的禤氏不也还是蛮族部落的成员吗但现在,她们一族都融入了楚国中,谁还记得她们是哪族人呢”
“陛下,这世间总会有人与你不谋而合的。分而化之,事半功倍。”
顾思源说着,又蹭了蹭钟离然的手掌,笑着道“楚国能有陛下这般体恤百姓的君主,当真是幸事。”
钟离然心中隐隐有了些许想法,忽然听顾思源这般赞美,只觉得耳尖一烫。她抿唇,从后伸手捏住了顾思源的面颊,轻轻揉了揉,低声道“顾思源,朕并不想妄想做流传千古的明君,也不妄图能与先祖的丰功伟绩并肩,朕只求天下太平。”
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就是钟离然心中的愿景。
顾思源笑笑,与她说道“会的,陛下。”
两人在浴池泡了一会,就起身穿上了中衣。彼时未到傍晚,烈阳拖着尾巴向西缓缓滑落,从窗户透进来,映下了一片光辉。钟离然以一枚木簪子挽起微湿的长发,与身穿中衣的顾思源相对而坐,一同批阅奏章。
直到两人批阅完毕,夕阳仍未完全落下,而是挂在西方的天边,映红了大片的云彩。钟离然从窗口望去,看到了铺在宫檐上的鲜亮晚霞,伸展了腰肢,与顾思源说道“顾思源,陪朕下会棋吧。”
顾思源双眼一亮,仰头望着她笑道“真的要下吗”
“下。”钟离然弯唇,命侍人取来棋盘,与顾思源下了起来。
钟离然虽然武艺不精,在一些需要强运的玩乐游戏方面也不太拿手,可需要精细计算的棋盘却是她的主场。她的棋艺是顾思源教授的,但钟离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向来能胜顾思源几子。
顾思源难得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因此特别喜欢与钟离然下棋。可钟离然忙于政事,只偶尔会陪她下下。饶是如此,顾思源都会觉得很开心。
侍女取了棋盘过来,钟离然将奏折收拾整齐放到了一边,一边取子一边与顾思源说道“输了怎么算”
“一子十两”顾思源征询道。
钟离然点点头,示意顾思源道“你先下。”言罢,两人你来我往,直下到了夜幕低垂,繁星满空。
顾思源输了几十两银子,但下得十分尽兴。她原本以为钟离然的闲心只有这一日,不曾想第二日傍晚,钟离然改完奏折之后,又拉着顾思源下了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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