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既是想看清这无尽暗涛底下的汹涌急流,前路漫漫险恶途,我在此立誓,愿以微薄之力全力相助。”
弗禾边自荐,边关注着任务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唔,世界没崩塌,没有违规,还能继续浪。
系统:这只炮灰真能钻空子啊。到底怎么过的审?
辜辛丞显然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脸色却是一寸寸变得奇差,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命人将弗禾轰回了他自己的小院。
系统自以为已经看穿了弗禾的打算:“你是想利用已知剧情跟主角搭线?小世界的男主可不是那么好搞的,万一影响了原有走向,没准哪天一睁眼就被踢出世界了。”
对于弗禾的做法,系统明摆着不赞同:“且照目前看,男女主相遇的线被打乱,剧情已经出现了偏差。”
弗禾突然问:“你怎么就觉得是出现了偏差,而不是回到了正轨?”
系统:……什么情况。
弗禾半躺在榻上,屈起一腿,仰着面用手指缓缓按摩眉心,阖着眼睛,也不知在说给谁听:“虐恋情深,我不喜欢,很不喜欢。”
“你们都说是身份限制了他本性里的劣根和残暴,一遇到特立独行的飒正女主,天生的吸引力令他们干柴碰烈火,能噼里啪啦烧成一片荒原。姑且不提情节设定的合理度,这不是没烧得起来吗?”
“还没烧起来,火苗就有可能被彻底掐掉。”
系统“瞳孔”地震:“你究竟想做什么!?”
弗禾轻笑:“我反悔了,这事儿,我得掺一脚。”
第7章 小庶子
系统试过将“炮灰拯救计划”的宣传手册甩到弗禾的脸上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但没用。
弗禾有理有据地指着加粗放大的宣传语,大放厥词:“不是说好的‘自主发挥’吗,你擎等着,看我怎么‘扭转乾坤’。”
系统:它真傻,真的。
它单知道眼前是个牛逼哄哄的执行者大佬,却忘了这还是一个不喜按常规出牌的冒险咸鱼派,咸是真咸,蹬鼻子上脸。
最最奇怪的是,男主辜辛丞也不知道是被谁传染了,把人赶走后没多久就裹着夜色上门,黑沉着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认下了段弗禾这个幕僚。
伴随着高达四位数的大额积分接连爆出,系统不得不开始怀疑起它的统生。
弗禾则是全无压力,甚至反过来安慰它:“别纠结,这个新计划,联盟做得蛮用心的。”
系统不可置信:哪里用心了?
是把违规标准一降再降了,还是无偿造舞台给弗禾乘风破浪了?
它是不是还要感谢联盟策划部,自己的宿主终于开始主动营业了?
辜辛丞看着年纪轻轻,却是形式主义的老拥护者了,为着迎个新幕僚,一席酒菜少不了。
弗禾略拘谨地坐在辜辛丞的对角线处,刚开席就立直了身,举着银盏连饮三杯,完事儿挽高袖子倾倒酒杯,只见一滴未剩,笑得浅淡:“您随意。”
辜辛丞冷眼看着,捞过酒壶,也是不服输的性子,照样痛饮三杯。
酒桌上没别人,辜府的幕僚团里也就进了段弗禾这么一朵奇葩,两人安安静静的,你一杯我一杯,憋着股劲儿似的,一时半刻谁都没停。
还是弗禾忽然呛住,咳了个惊天动地,才终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角斗。
少年面染红霞,不知是咳的还是醉的,说话倒是字正腔圆:“大人海量,在下不及。”
辜辛丞用手肘支着额头,闻言扯了扯嘴角:“说吧,做了本官府上的幕僚,你待如何帮本官拨云逐雾?”
弗禾用帕子掖了掖唇,道:“大人是因心有疑虑才会动那个赵御史。也是他不长眼,说话不过脑子,才引起了您的注意。”
“段公子足不出户,却能做到手眼通天。继续说。”辜辛丞轻晃酒杯,晶莹的酒液在其中涤荡。
有系统做实时播报,我连你每天几点睡都知道。
“但在下认为,解开这个疑团的突破点并不在他身上。且赵丰齐这个人,动起来滑不留手,不是好茬。”
听到这里,辜辛丞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文吏,竟能调用绝顶的杀手为他办事。说他身上没点问题,我不相信。”
那是因为赵丰齐是女主的好友啊。
女主又美又飒,三观正武功好,与人结交从不论性别身份和年龄。因此赵丰齐被人暗中跟踪调查,正巧被女主发现,她可不就要出手管一管吗?
双方一言不合就动手,也是够暴躁了。
弗禾问:“那大人可查出那赵丰齐身上的古怪了?”
辜辛丞脸色沉沉:“三代忠良。祖上即便是地方小吏,却也从未有过作奸犯科、贪污受贿之事。”
这就对了嘛。
弗禾忍住笑意:“所以,这很可能只是一个误会。您料错了赵御史的动机,杀手姑娘也错将您当成暗害忠良的奸佞了。这次的伤,委实不成算。”
辜辛丞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段公子好本事,连那杀手是男是女都算得出来。”
弗禾摸摸鼻子,不尴不尬地夹了块糖水栗子吃。
没一会儿,辜辛丞就拧着眉头不耐地说:“这次是我一时不察,才让那杀手钻了空子。敢截杀朝廷要员,她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弗禾心里一个咯噔:“大人要把她找出来算账?”
辜辛丞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他,已经有一点怒气:“段弗禾,你既做了我的幕僚,就请你认清身份,操该操的心,办该办的事。如果只是想追根究底大海捞针地找一名杀手,就请你趁早别干这个活儿了。”
原来不是想找女主。
弗禾挠了挠头皮:“大人息怒,据我所知,赵丰齐是无辜的,但赵家祖宅里可能真有一点线索,可以解您的惑。还有……段氏的残余,宫中的旧人,也许都可以找找看。”
辜辛丞沉吟了一会儿:“姨母不喜我多提当年之事,想越过她查宫中旧人并不容易。而段氏……”他向弗禾瞥过一眼,“残余不就在我的跟前。至于赵家祖宅,我的人打探到,位置是在陇南一带。”
“陇南。”他顿了顿,“不就是段氏支脉分家迁居的地方吗?”
弗禾点头:“正是。野火烧不尽,段氏这样庞大的家族,支脉不知凡几。有我这样明晃晃的旁支,自也有败落后更名改姓未上族谱的。赵御史不会无缘无故翻出陈年旧事,他家三代为官,从不结交朋党,保不齐就曾经参与过什么往事。”
“宫里的情况我不了解,但大人若真想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必然不可能避过去。”
辜辛丞淡淡道:“圣上正愁清剿叛党之事还未解气,若是得知另有段氏血脉遗漏在外,定要追究到底。”
弗禾“啧”地一声:“咱们这代君主杀戮气很重啊,也没人规劝一二吗?”
他觑了眼对面的人不豫的面色,闭了嘴。
良久,辜辛丞没什么表情地说:“你提的几件事我会令人尽快去办,只是陇南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要半个多月时间,希望你的命够长。”
弗禾颔首:“时来运转,段某既然碰上了大人,便觉得自己的命还能更长点。”
巧舌如簧。辜辛丞饮下最后一杯酒,礼节性地说了句“少陪”,就急忙去办正事了。
一些人手的调用安排,都需要仔细斟酌。尤其是涉及宫闱,他要小心行事。
弗禾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再站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系统很疑惑:“你干嘛要跟男主拼酒,两个人都是病号,上赶着找难受吗?”
“酒桌文化,你不懂的。”弗禾揉着太阳穴往外走,忍不住笑,“我原本是想先给他服个软,献个诚,谁晓得被人当成挑衅了。”
系统:“然后你就跟他杠上了。”
弗禾无辜死了:“没杠上,没看见这么顺利的洽谈吗?”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脱了鞋袜就往榻上倒,昏昏欲睡,系统后来又说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半夜的时候,弗禾突然醒过来,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皱着眉头:“系统,来颗止疼药。”
一个药丸子出现在他手里,嚼了几下,就和着温水一起吞服了下去。
就着烛火,能看到呕吐物里掺着的缕缕血丝。
“怪恶心。”弗禾好嫌弃自己。
自从辜辛丞吩咐过他这间院子里的人,守夜的仆从也多了个心眼,一听到弗禾这边的动静,就立刻赶了过来。
“这……”仆从惶恐,“公子,我给您叫大夫去。”
弗禾摆手:“不打紧,你先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好继续睡。”
屋子是一定要收拾的,喊不喊大夫却不能由他决定。仆从人微言轻,不敢擅专,还是把情况如实禀告了上去。
于是,当辜辛丞穿着寝衣披着大氅匆忙过来时,就见弗禾正踏踏实实地躺着,呼吸均匀,睡得极酣。谁来也吵不醒。
肩膀上的伤口在酒液的催发下一丝丝地抽疼,跟在身后捧了两只汤盅的小丫鬟不敢吭声。辜辛丞在屋中央静静立了一会儿,头回发现自己也会做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