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摇摇晃晃爬起来,往书桌边上走,拿起准备了好几天的地图就撕。那地图的材料并不是纸张,而是绢帛,但是架不住段云深力气大,“撕拉”一声愣是被扯成了两半。
扯了两半还不足,段云深拿着两个半块地图到处看,然后就准备放在烛火上把它烧了。
景铄到底是没忍住,过去伸手抢下来了。
他看着段云深兴致勃勃地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就算自己不走,这东西段云深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用。
游山玩水,不一定非要有同伴。
就算需要,也不一定非要是自己。
段云深:“还给我。”
景铄:“何必如此。”
段云深:“你还给我,我的。”
我爱烧就烧,你管得着么?
景铄也不还,拿着这东西,看着段云深。
段云深也死死盯着景铄,他本就酒就还没有醒,这时候为了维持平衡,只能靠坐在桌边,盯着景铄眼圈有点泛红。
段云深突然委屈了:“你骗我。”
景铄:……
醉酒的人不讲道理,更何况此时景铄也不占理。
段云深控诉得近乎幼稚,“你骗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委屈极了,“你不是我的狐狸了,我不要你了。”
景铄无言。
景铄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和酒鬼较什么真。
景铄:“朕没有骗你。”
段云深:“……你再这样骗我,你头发保不住我跟你讲。”
景铄:?
什么?
段云深想了想,又道:“你不能这头说我是你白月光,忽悠的我团团转,然后最后说你根本就不打算要我。”
景铄沉默。
段云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真的,真的想好要和你一起走了。”
景铄:“我知道。”
段云深:“我本来就想劝你离开宫城,但是我觉得过那样的生活太委屈你了,你可是天下之主,所以我没劝——是你自己先给我说要一起走的。”
景铄心道,那是因为这江山快没了,这“天下之主”也不值钱了,送你离开京城,反而过得开心安稳些。
段云深靠着桌子站着也还是东摇西晃的,这时候干脆用手撑了一下桌子,十分不成体统地坐在了桌子上。
坐着要比站着的稳定性高一点,反正醉了的人也不用管规矩。
段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跟耍无赖一样,道:“我不管,你不走我也不走了,那张地图我不要了。”
景铄无奈,心说先是“狐狸”不要了,接着地图也不要了,待会儿还有什么要说不要了?
景铄将地图放到一边,到了段云深边上。
段云深鼻头红红的,委委屈屈的。
这时候看着他坐在桌子上,景铄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
景铄仰头看他,“生气得这么厉害?”
段云深:“……”
段云深难受得厉害,心想,我肯定早就弯了,如果不是特别喜欢他,我为什么要这么难受。
我连出去之后学门手艺想到了,担心游山玩水把钱花光了,到时候我可以就地摆摊挣路费。
结果这人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一起走!
见过这么过分的人么?
还说我是他白月光呢!哪家白月光享受的是这种待遇??
景铄:“……爱妃有没有过特别想要的东西。”
段云深不说话。
景铄就接着自己说,“追逐了那个东西很多很多年,忍受了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苦楚。好不容易将那个东西捏在手心,爱妃让朕如何轻易放手?”
段云深心道,我被你骗得团团转,这时候还要听你讲道理?
这是什么道理?我不要听。
景铄抓着段云深的手,翻开他的手心,看着他手心的肉色疤痕,“好不容易才捏进手心的东西,朕不会放手——但是朕可以答应爱妃,会为了爱妃努力活下来,陪爱妃去看山河远阔。”
段云深:“是什么事情。”
景铄:“朕不能告诉你。”
段云深:“好,那要么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们一起留。”
景铄看着段云深,“爱妃到时候先出宫,朕处理了事情,便来找你。”
段云深想了想,想拒绝,景铄这话一听就是骗小孩儿的。
可是拒绝又……
如果自己不走,强行留下来,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极有可能帮倒忙。
段云深自嘲一般地道:“我想说不行,但是我留下好像会变成累赘。”
景铄:“爱妃永远不是累赘,你是光。”
只要看着段云深,景铄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从地狱里爬出来。
只要追着他一直走,周围就会越来越亮。
段云深:“来找我,不骗我。”
景铄:“不骗你。”
段云深第六感发作:“……不行,你回答的这么干脆,我已经觉得你在骗我了。”
景铄失笑,“那要如何?”
段云深:……
段云深从桌子上跳下来,低头,一口咬在景铄的肩膀上。
下口特别狠,几乎是奔着咬掉一块肉去的,血都流出来渗透衣裳了段云深还没松口。
那要如何?
不能如何,段云深能如何呢?
真被自家狐狸精骗得团团转,他又不能怎么样!
段云深咬完一口觉得不够,换了个地方再咬了一口。
血很腥,除了中二患者以及吸血鬼之类的次元生物,应该没人会觉得这玩意儿尝起来甜美。
段云深觉得很难受。
什么都没有改变,他退让再退让,景铄好像做出了承诺,但是实际上计划还是之前那个计划。
段云深想陪他留在宫城里,但是无奈电视剧小说套路看得多,深知自己这种角色留下来就是做活靶子的,会被太皇太后和王爷抓起来做人质,然后让景铄二选一。
段云深别的没有,自知之明很足,真要有人来抓自己还要靠暴君保护,自己没有自保之力。
段云深咬了第二口还嫌不够,大有就着自己心里的愤懑,把仇都报回来的打算。只是第三口还没咬下去就被景铄按住额头制止了。
自家这爱妃咬得真的挺狠的。
段云深想了想,将景铄抱了起来。
景铄:……
绕是景铄也有些担心,段云深现在自己走路都走不稳,更何况还抱着自己。
倒是出乎意料,他自己走的时候东倒西歪的栽地上,抱着景铄的时候反而稳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晃悠,但是好歹没摔。
他抱着人就直接将人放在床榻上了,然后低头亲他,一边亲,一边解他衣服。
景铄:?
景铄总觉得这时候似乎是哪里不太对。
尤其是自己平躺在床上,段云深却俯身吻着自己的情形。
不过重点似乎不在于这个,景铄捏着段云深的手,“别乱动,醉酒了便早些歇息。”
段云深:“你不敢是不是?”
景铄顿住。
这个人怕他自己死了,所以觉得这时候碰自己是祸害自己。
以前隔着一层段云深可能还能觉得景铄每次临时刹车是因为他大发慈悲。
这时候隐约猜出来他似乎要去进行什么丢命的事情,他就能猜出来了。
段云深醉了更加发挥了自己的直球属性,直言道,“虽然整天整天被你‘爱妃‘爱妃’的叫,但咱们俩都是男的,用不着你对我负责。’”
景铄:“爱妃多想了,睡吧,夜深了。”
段云深:“还是说你不行?”
景铄:?
段云深这时候醉意和愤懑混在一起,直接胆子见长,也不怕这暴君叫人把自己拖出去了,挑衅得无比直接。
段云深:“你不行也没关系,我行。”
景铄:??
段云深要接着撕衣服,景铄却突然伸手抱住他一个翻身,将他带到了床上,压在了下面。
段云深躺在下面也没什么过激反应。
反正除了他以为这暴君不行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大胆的想法,剩下的时间都对自己很有数,知道自己和暴君的实力差距有点大。
景铄低头看着段云深:“爱妃今日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前面看着是醉了,说话大舌头,走路东倒西歪。
可后面哪里还看得出半点醉态——不仅没有醉态,瞧着似乎和平时也大有不同。
不过细细一想,若是自己和他易位而处,说不定只会比他气得更厉害。这种情况下还强求自己爱妃如以前那般,似乎也太过分了些。
段云深也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没醉。
说不准只是两口酒,醉得快但醉得不深,然后被这天杀的渣狐狸给气清醒了。
段云深伸手拨弄了一下景铄的头发,发现这暴君头发的手感好到不可思议,柔软微凉,他甚至没忍住捏着一缕扯了扯。
嗯,应该是醉了。
还是挺喜欢薅头发的。
段云深心道,你头发今天差点没保住你知道么?我就该给你薅光。
光头狐狸,你看除了我谁还要你!
景铄平日里拉着段云深往车里拽,真到了时候却犹豫不决了。
段云深体质有异,若是最坏的打算,自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