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实话实说道:“说不上想,也说不上不想,对臣妾而言,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有吃有喝,做任务又容易。
要是那个老妖婆能离自家狐狸精远点,这生活就算得十全十美了——额,再加上一条,如果这狐狸精能再安全点。
段云深:“陛下为何突然问这个?”
景铄随意道,“没什么。”
就是想给段云深一个更好的名分罢了,不过看段云深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因为他是男子,所以也不怎么在乎这些。
景铄深知自己已经一切推向了悬崖边,策划谢渺之死,只是给这天下打开乱局的序幕,所有人以前种下的种种恶果,都到了成熟的时候。
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就快崩塌了,那留给自己的时日也不多了。
这个所谓的“最后的期限”是自己亲手划出来的,所以他也接受的坦然。
所剩时间不多,所以他也不介意太皇太后赐下的药,也喝的干脆。反正快死了,不如过得舒服一些,犯不着在这药上折腾,白白让自己多遭些罪。
至于问段云深想不想做皇后,其实此话倒不在他的计划内,只是他无心的一句,看着他就不知怎么想到了,然后便问了口。
问出口之后又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去见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在前朝失去了谢翰心这个依仗,以后只怕要多多依靠自己这个“傀儡”,这时候替爱妃问她要一个皇后的位子,想必她也不会吝惜。
段云深是他对这尘世的眷恋。
只是他活到这么大,这世间待他实在太过残忍。段云深这味甜来的迟,纵使有那么有一丝丝的不舍,可还到不了能阻止自己胸中怨恨的地步。
景铄:“既然爱妃也说不清想不想,不如先当了试试?”
放不下怨恨就注定别离。
那么还未曾别离的时候,便越加珍惜。那是一种,想要为对方做点什么,想讨对方欢心的心情。
段云深哪里知道景铄脑子里弯弯绕绕了那么多,这时候想了想,然后拒绝了这个提议。
做皇后实在是没什么好处,和现在过得还是一样的生活。
这次原本就是因为自己没喝那碗避子汤才惹了这么多麻烦,和太皇太后闹成这样,估计太皇太后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来着。要是这时候暴君再突然把自己提成皇后,那太皇太后那老妖婆还不知道得发什么疯。
这不是百害而无一利么?
就为了个“皇后”的虚名,不值得。
景铄:“真不愿意?”
段云深:“真不愿意。”
景铄看了段云深的表情似乎不像是作伪,自然也没强求。
两人用过早膳,景铄便要去见太皇太后了。之前太皇太后的新贴身婢女南枝已经过来招呼过了,景铄也许诺了说用过早膳便去。
段云深自然是不太放心的,甚至有些想跟着景铄过去。
但是转念一想,他去也没什么用,自己又护不住这暴君。去了反而说不准有反效果,太皇太后毕竟是景铄的祖母,说不定太皇太后本来见着景铄没生气,一见自己气得血压飙升怎么办?
最后段云深送景铄出门,看小太监推着景铄的轮椅走远,突然又想起什么,又追了上去。
景铄:?
段云深看了看那个眼生的小太监,没直接说话,而是凑到了景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臣妾不怕避子汤,陛下先顾全自己。”
段云深算是被上次景铄毒发的时候给吓到了。
他一直以为景铄那天是什么病发作,因为自己得罪了太后请不来太医,所以才不让他去请太医的。
段云深说完之后便试图退开,结果被景铄抓住了领子。
段云深:??
景铄嘴唇凑在段云深耳边,段云深只当这人要对自己说点什么,可等了半夜也没动静。
段云深:????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景铄最后在他耳垂恶狠狠咬了一口,没见血,但是疼。
段云深:?!廴!
狐狸是犬科动物所以爱咬人是么?!你能不能把你这个毛病纠正一下!!
我不顾肚子的安危关心你呢,你居然咬我!
段云深火速撤开,捏着自己生疼的耳垂一脸震惊。
小太监进宫以来,就听过这暴君杀人不眨眼,倒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当时就移开了目光,脸上写的全都是
我是谁我在哪儿?啊风好大,我什么都没看见。
景铄自然是有几分生气的,也具体说不出气在哪儿。可能是因为自己这爱妃太小看自己,也可能是因为爱妃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又不能真拿这人怎么样,想对着段云深说点什么,可不论是解释的话还是发怒的话,似乎都不适合出口,这情绪一混杂,居然未经思考地就咬了段云深一口。
段云深捏着耳垂,不停用拇指和食指搓着缓解疼痛,表情管理全线失控,“咝咝”地倒抽着凉气,似乎疼得挺厉害。
景铄这头已经淡然地转过目光,让小太监推着他继续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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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那头听南枝汇报那疯子陛下说陪云妃用过早膳再过来心里自然有些不太舒服的,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却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毕竟现今这暴君的用处大了,自然这些小事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了。
景铄过来的时候,太皇太后端坐在帷帐里,依旧和暴君隔了一段距离。
这暴君虽然疯,但是腿脚不行了,只要拉开距离也算得上安全。
太皇太后这人假仁假义惯了,这时候装模作样地询问了一下景铄这段时间可好。
她断了景铄这么长时间的药,若不是景铄那边另有准备,只怕这些日子已经被戒断反应折腾的去见了阎王了。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这时候听她这么云淡风轻地用慰问的语气提及,换个冲动的这时候只怕是想要撕了太皇太后那张嘴。
景铄倒是收敛,气定神闲地坐在轮椅上,淡淡地回答道,“尚可,劳皇祖母记挂了。”
太皇太后听着这反应,不自觉便有些不舒服,像是忌惮,但是又不愿意承认。毕竟这种时候愤怒才是人的本能,自己这孙儿看起来太从容淡定了。
心里情绪翻涌,面子上的功夫仍旧是要做足,大家来回寒暄了几句,才将话题绕到了正轨上。
太皇太后用一种大发慈悲的语气允许了景铄重新回去参与政事,包括上朝,奏折批改,以及一些重大事情的议事,允许他在一部分事情上自己做决断——当然,这部分事情必须是和太皇太后的利益毫不相关的那种。除此之外,还恢复了药物的稳定供给。
景铄听罢也没什么反应,这一切自然在他预料之中,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此时反而听着那大发慈悲的语气觉得有些讽刺,若不是这一切都在自己眼里,自己还真要以为这皇祖母待自己好起来了,愿意放权给自己了呢。
景铄用一种冷静却又有些诡异的语气笑问道,“皇祖母这次做事如此大方,不怕朕手里有了权,便闹出更大的动静来么?”
太皇太后不急不躁地道,“铄儿只需要在做决策之前,多想想云妃便好。”
在太皇太后眼里,这暴君为了云妃反抗自己,断药了那么久只怕受苦不少,他居然也没服软,足以证明这云妃在他心里的位子。
若是用药物还牵制不住他,那加上一个云妃,总该是足够了。
景铄:“皇祖母这是威胁?”
太皇太后:“这是警告,铄儿。”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景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在景铄的预料之内——若是自己装作毒发的那几日能对自己的爱妃再狠一些便好了。
事已至此,现在来后悔也没什么用,更何况景铄当初对段云深下不了狠手的时候,便已经在为段云深准备退路了。
只是,纵使一切他都算计好了,在他的掌握中,听太皇太后如此用段云深的安危威胁他,也还是觉得自己心中像是糅杂了一团戾气。
太皇太后心知景铄这人是个什么性格,心道这时候打了一棍子,也该给一个甜枣了,于是便缓和了语气道,“不过皇祖母可以承诺,只要陛下不乱来,哀家自然也可保云妃安危。包括之前提及的那碗避子汤,也可以免了。”
暂时免了。
从怀胎到诞子要有十月,就算那云妃此时已经怀了孩子,十月的时间也足够自己处理这个烂摊子了——用景铄毕竟只是权宜之计,等到过了这个关口,再来清算云妃的事情也不迟。
无论如何,是绝对不可能让景铄留下子嗣的。
这两人表面上是互相合作,傀儡和操纵者,实际上各有算计。景铄并没有隔着帷帐去直视太皇太后,这时候只是低垂着眉目,漫不经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太皇太后:“铄儿?”
景铄微微弯唇,“皇祖母高兴就好,一切听从皇祖母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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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昨夜没有回王府,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街出的命案,面子功夫总要做足的,他作为主要嫌疑人,自从进了大理寺,便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