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嘴附在他耳畔,温润的气息吹拂到他脸上,冷热交替间,傅云川脸上升出一层细密的疙瘩。
他吞咽下口水,偏头凝视着眼前的人,“我、我不想。”
苏漠然手移他身后,“你不想干什么?”
傅云川眼一闭,心一横,说:“不想你转学。”
他这话如其说是说出来的,不如说是吼出来的,声音大的都有回音了。
苏漠然逼人道:“你不说我们要保持距离吗?那我转学干你屁事!”
傅云川眼尾下垂,略带恳求地说:“然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说了了。”
“错?你怎么会有错。”苏漠然冷哼一声,“你高兴的时候就陪我玩玩,不高兴了,就想踢开我,这怎么会是错呢。”
“然哥,我没有。”傅云川辩解道,“我从来没那样想过,也更不会那样做,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以前真心把你当朋友,从这一刻起把你当喜欢的人。
苏漠然轻哂一声:“真心?你有吗?”
傅云川知道他在生气,怎么解释也没用,只好一个劲的认错,“哥我错了,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转学,行不行?”
这是继开玩笑以来他最虔诚地叫他“哥”。
可惜,苏漠然并不买账,“谁他妈要当你哥。”
“然哥我……”
“闭嘴!”
苏漠然吼了一嗓子,把人又往下抵了抵,威胁道:“你信不信,我会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不知为什么他说这句话时,傅云川一点恐惧也没有,甚至还有一种想解脱的想法,要是能死在他手里,其实……
也挺好的。
这样,他也就不用在偷偷喜欢他了吧。
卑微又让人心疼的想法。
他眸色一寸寸暗下来,就这风声说:“要是那样能让你解气,那你推吧。”
说着缓缓闭上眼。
苏漠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再回过神时,骂了句:“操,你以为我不敢是吗?”
傅云川睁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驴头不对马嘴地说道:“然哥,还是你不骂人的时候可爱。”
“……”
苏漠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推他下去?
他怎么会。
他又怎么舍得。
傅云川不知道他的想法,只以为他还在生气,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服,“再不推,可要下课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同学看见的。”
这恐怕是最傻逼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苏漠然听着他的话,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一个用力,把人拉了回来。
傅云川正常站立的那瞬间,感觉到血液不受控制地冲到了脑门上,大脑陡然间一阵眩晕。
他这人身体素质不好,加上前几天淋雨感冒,还没好利索又被风吹了十几分钟,一来二去,恍惚间眼前一黑。
他只来得及喊出:“然哥……”
-
傅云川醒来时,外面已经亮着路灯,晕黄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屋内映出一道道影。
摇曳间生出一个好看的花形。
他睁开眼仔细看了看,装修风格很冷,黑白相间,屋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品,甚至连个相片也没有。
一时还真不好猜出这是哪里?
他掀开被子光着脚走下床,刚走两步,房门打开,门口某人的声音就这长廊里的灯光照射进来。
他仔细一看,眸底闪过一抹不可以思议的光芒。
他怎么在这?
苏漠然抬脚走进来,手放在傅云川额头上,淡声说:“你不知道自己还在发烧吗?”
傅云川愣了一下,回:“哦,是有点,但不是很严重。”
“不严重就可以乱跑?”苏漠然说,“就可以上楼顶?”
傅云川被堵的哑口无言,抿抿唇,叫了声:“然哥。”
苏漠然双手抄兜转身向外走去。
傅云川跟上,问:“这是你家吗?”
苏漠然:“嗯。”
傅云川:“你家挺大啊。”
苏漠然:“嗯。”
傅云川:“你自己一个人住着会不会害怕?”
问的时候没觉得什么,问完了,想起书里那些情节,他有种想扇自己嘴巴子的感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大的屋子除了自己就是佣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苏漠然这次倒开了口,声音很寡淡地说:“习惯了。”
傅云川见他开口说话,心想,他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和他和好,移到他身侧问:“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来玩?”
他眼睛很大,说话的时候睫毛颤着,好像蒲扇一般。
苏漠然偏头看着他,好久后说:“嗯。”
傅云川一听,心里乐了。
还好还好,总算是不生气了。
他想也没想,伸手勾上苏漠然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然哥,我饿了。”
他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每次一想到两人雨中吵架的画面,心都要碎了,可偏偏又不知怎么做才好。
更不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还好,他主动来了学校。
傅云川想到学校,再次想起他要转学的事,倏地顿住步子,挡在苏漠然面前,问:“你还要转学吗?”
时间静止。
苏漠然看着他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好像失了光的星辰般,顿时没了逗弄他的心思,“谁说我要转学?”
☆、第50章
傅云川眼神飘忽着说:“刘畅啊,他说你要转学的。”
苏漠然伸手摸上他的脸,在他征愣中用力揪了下他的耳朵,“他说的话你也信?”
傅云川吃痛,蹙眉问:“什么意思?”
苏漠然放松力道,改为揉捏他的耳垂,淡声说:“我从来没打算过转学。”
“那你找老师是……”
“下个月的物理竞赛,老师希望我参加。”苏漠然收回手,抄进口袋里,“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物理竞赛的事。”
他之所以会参加物理竞赛,也是因为老师说傅云川会参加,不然——
他连鸟都不会鸟。
任何形式的课外活动,倘若少个他,他一丁点兴趣也没有。
能让他有兴趣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荣誉,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他”。
傅云川直勾勾盯着苏漠然,好半晌才消化完他说的话,他说从来没有打算转学。
他说他从来没有打算转学。
他说他从来没打算转学。
反复在心底重复了几次,突然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问:“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不会转学?”
苏漠然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扣住他的脖子,让他偏了一个方向,张嘴咬了下他的耳垂。
傅云川身体好像有电流穿过,情不自禁轻“啧”一声。
苏漠然没咬太久,算下来前后不过一秒,也就是这一秒,惹得傅云川红了脸,再也不敢质问什么,率先下了楼。
苏漠然在后面慢慢跟着,“下次你要是再敢惹我生气,我还会咬你。”
傅云川一边心悸与他说的话,一边感慨的想,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做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
这是想要他的命吗。
眼角余光悄悄打量一眼后方那人,看他面色如常,忍不住轻叹一声,果然还是他想多了。
恐怕苏漠然把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当成了朋友间的玩耍,就好像刘畅没事的时候也会搂着他的肩说话,也会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苏漠然应该也是这样。
那声叹息回荡在心间久久也未散去。
但愿以后这样的“突发情况”还是少发生些,不然——
他真会受不住的。
只能说老天爷不是个会听人话的主,他越希望少发生,反而发生的更多了。
不管是课下还是课上,苏漠然只要来了兴致便会捏一下他的耳垂,他要是稍有闪躲,他便用很冷地声音说:“你不拿我当哥们。”
这声控诉比什么都重,傅云川没办法,只好认他闹。
只是有的时候会提醒他,人前不许这样,会被看到。
他倒是也听进去了些,在人前不再闹他,改为人后,没人的时候,勾着他的肩一起和他一起去买水。
揉着他的手指说:“好凉,我给你暖暖。”
再不然就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往校服里面塞,同时还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为你好,你看你手凉的,都快结冰了。我坐你旁边也会被冻伤。”
明知是歪理,傅云川也只能受着。
只是每次脸红时,他都会找借口离开,因为他发现,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苏漠然了。
可偏偏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双手撑在水池上,满脸水的睨着镜子,耳边响起夏兵的警告:“你这是在玩火知不知道,快放手吧。”
傅云川有些自嘲的想,要是能收手,他还至于等待现在。
刘畅咋咋呼呼地跑进卫生间,大声嚷嚷道:“川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傅云川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水,转身问:“什么好消息?”
刘畅嬉笑着说:“你知道这次期中考试高二年级第一是谁吗?”
傅云川摇摇头,“不知道,怎么,你们赌注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