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对萧桐做了什么,不是萧桐对她做了什么!
尽管在她们嘴唇相接后,萧桐有了反应,张开嘴,引导着她舌齿交缠,把她带入意乱情迷之中。但无论如何,萧桐只是一个喝醉了酒,半睡半醒的人,她的主动,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她亲口否认,萧桐的心不知为何,像是从高处直直沉落到深渊,目光也变得黯然,“那就好。”
然后她低下头继续乖乖喝粥。
她在心里狠狠地唾骂了自己,真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司清湖是她家牙行的艺伎,是她手下的艺人,她作为经纪人,竟然还想和她发生点什么。
上辈子她对自己的艺人尚且没有别的心思,自认坦坦荡荡,但都被诬陷造谣了,吃过的亏、死过一次也不够她清醒吗?
司清湖为她熬粥,只是因为昨天在相府的事,感谢她。
昨天的事!萧桐忽然想起自己起来后就找司清湖的目的,是打算看司清湖的情绪好不好,有没有因为偶遇人渣家人在难过。
如今见她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吃粥,好看的脸上扬着一抹恬淡舒适的微笑。
萧桐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个时候不适合再旧事重提惹她伤心吧?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四了,牙行里的艺伎、伙计都回家了。灵儿无父无母,但在汴京有舅舅一家亲戚,每年司清湖都会让她回舅舅家过中秋,每逢佳节,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早已习惯了。
整个牙行的院子只剩下司清湖,她难得休沐,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
忽然,门外传来萧桐的声音,“清湖!”
司清湖搁下书,疑惑地走了出去,萧桐满脸笑容,踩着院子的石板路走向她房间的门口。
司清湖立在门外看着她,疑惑道:“四郎,你怎么来了?”
都八月十四了,她不需要陪家里长辈准备过节的事宜吗?
萧桐道:“给你送钱!”
《花木兰》上演一个多月了,萧桐只给司清湖结了演出报酬,前日账房的人才算好了分成数目。
金额太大,萧桐都存到了交引铺,进屋后她就把几张交子交给了司清湖。
司清湖看了一眼数目,有些意外地笑了,“我才占一成,就这么多了!”
萧桐道:“你也不想想我们演了几场。”
从七夕到八月十一,三十四日,只有三天没演,和勾栏老板分账后,加上赏金,大小勾栏平均下来,每场能拿四百多两,司清湖占一成两,那三十一日就有一千二百多两了。
比她当初投资进来的三百多两,足足翻了几倍。
萧桐还称赞司清湖有眼光敢冒险,当初慧眼识珠,拿出所有积蓄投进来,才一个月就赚翻了几倍。
那琉璃坊的如意姑姑,听伽罗说,《花木兰》在勾栏有多火爆,她就有多懊悔心痛。想当初,如果她答应用艺伎入股,就能得三成的收入。但她不敢,这一个月的演出,根据以前签下的契约,她们的艺伎报酬,一千两也不到!
她日日捶胸顿足,无论伽罗怎么劝也难解心中的苦闷,这几日胃痛得米饭都难以下咽了。
司清湖看着手中的交子,本该是如意姑姑赚的,现在让她赚了,一把年纪的如意姑姑还因此害了病,她不由得有些担忧,“那她的病严重吗?”
萧桐笑道:“不用担心她,伽罗说她最近好了许多,不老想着自己错过了多少就没事了。”
“你安心拿着,那是你应得的。”
司清湖微笑着点了下头。
只见萧桐忽然难为情起来,害羞地摸着自己的头道:“清湖,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嗯?”司清湖明亮的眼神示意萧桐说。
“奶奶让我明天带你到萧家过中秋。”
司清湖一怔,心里陡然紧张。
回想起《花木兰》演出的那一个多月,萧桐的奶奶三次让萧家厨房准备了滋补汤,嘱咐萧桐亲自送来给她。
如今还指明让萧桐带她回家过中秋!
她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奶奶已经把一切都知道了!
萧桐见司清湖脸色惴惴不安的,赶紧解释道:“没关系的清湖,玉奴也去的。”
萧玉奴是萧家自小养大的艺伎,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别的亲戚,算是萧家的半个女儿,逢年佳节就去萧家。
萧桐想,整个牙行就剩司清湖,她一个人过中秋多寂寞,既然奶奶提出让她去萧家一起过,也正合萧桐的心意。
见司清湖沉默,萧桐又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回去我就跟奶奶说,让厨房好生准备。”
司清湖嗯了一声。
临走前,萧桐又道:“那明日这个时候我来接你。”
“好。”
司清湖目送着萧桐离去的背影,眼里藏着浅浅的笑意,有紧张,也有期许。
这么快就要去见萧桐的家人了,她却什么准备都没有,这该如何是好?
之前奶奶为她准备了几次汤,于情于理,她本也应该亲自上门拜访她老人家道谢的。但之前她还不确定自己对萧桐的喜欢会不会变卦,遂不敢贸然见长辈。
那日在相国府的宴会,面对一帮权贵高官的责难,完全有可能会丢掉性命,萧桐还是挡在了她前面。伽罗和萧玉奴拉着她离场的时候,她远远望着萧桐,萧桐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在那瞬息间的对视,她的心像是被人剜掉了一块,开始剧痛不止,仿佛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要丢失。
这种心痛害怕的感觉有种遥远的熟悉感,她知道,那是在她娘去世的时候感受过!
但是庆幸,萧桐活着出了宴会场,直到回到牙行,萧桐的情况稳定后这种感觉才消散了去。
当伽罗说出她也喜欢萧桐,质疑她对萧桐的心意后,她着实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比不上伽罗,没有资格再爱萧桐了。
在与父亲对峙的时候,她竟然没想过萧桐危险的处境。
那一刻她便决定好了,哪怕要被李枣带回家关一辈子,或者李枣为了名声要把她杀了,只要不牵连牙行和萧桐,她都心甘情愿。
后来听闻伽罗说,宴会的事应该是被萧桐扛过去了,她才不至于那么绝望。
伽罗答应不会和她争夺萧桐,希望她以后全心全意对萧桐后,将她从自愧不如中解放了出来,让她恢复了爱萧桐的勇气。
萧桐是她藏进内心深处、最重要位置的人。那她的家人,也是时候去见见了!
…………
“哎呀,师妹你千万不要怪我,我一个人真的憋不住!”
司清湖送走萧桐后,立即把萧椅揪出来盘问,她喜欢萧桐的事是不是她管不住嘴告诉奶奶的。
萧椅坦白了,但听她这狡辩的言辞和理直气壮语气,一点认错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像是司清湖为难了她一般。
司清湖倒也不是真心要追究她,揪她出来只是为了让她帮忙挑礼品,毕竟明日第一次正式登门萧家,都是萧桐的家人,她得有所表示。
司清湖身着一袭白衫,戴着白纱帷帽,正和萧椅在首饰铺里挑选。
从前她出行都不会遮遮掩掩的,自从《花木兰》上演后,她见过她的追捧者有多疯狂,就没敢再像从前那般率性了。
司清湖拿着一支金簪细细打量,又道:“你敢保证你只告诉奶奶一个?”
萧椅立即道:“我对天发誓!四郎毕竟是萧家的当家,她的终身大事全家人都关心着,我一个人憋着实在太难受,才跟奶奶说的。你放心吧,奶奶年纪大,稳重,肯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司清湖道:“行,我信你。”
在她们谈话期间,两个在旁边挑选首饰,衣着光鲜的女子,时不时侧着头,好奇地往司清湖帷帽的白纱下窥视,想知道这个和萧椅在一块的人是不是她们喜欢的司清湖。
萧椅察觉到两个女子怀疑的目光,一步上前,挡着了她们的视线,冲她们笑道:“我家远房表妹。”
两个女子真信了,点了点头,然后兴趣缺缺地继续看首饰。
司清湖把发簪递给萧椅看,道:“你说你娘最近想要簪子,这件如何?”
萧椅看了下去,簪子柄雕着花,通身金灿灿的,簪头还镶嵌着一颗碧色翡翠。她惊道:“哇,你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吧,给我娘买翡翠金簪?我都没给她买过这么贵重的首饰,你随便给她买个木簪就行了!”
司清湖道:“这怎么可以,婶婶是长辈,若是我出手太小气,日后进了萧家她不待见我怎么办?”
“呦!”萧椅没好气地笑了起来,散发着酸酸的气味,“这就上赶着嫁我家大饭桶了?”
司清湖察觉自己失言,红着脸羞道:“说什么呢!”
萧椅想了想,又道:“也对,嘴都亲过了,想来你已经决定好要嫁给她了。”
司清湖一个震悚,蓦地看向萧椅,她到底还知道了什么?
隔着白纱,看着司清湖震惊的瞳孔,萧椅笑得差点身子后仰,但顾忌周围的人,只好努力忍着,小声对司清湖解释了那晚的一切。
萧椅和萧榛刚打开书房门,就听到了动静,萧榛以为萧桐摔下来了,快地跑进去,结果看到萧桐睡得香甜,嘴角都是上扬的,但就是满嘴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