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明白这是回绝的意思,沮丧地离开了座位。
下一个是梁公子,几个月未见司清湖,他今日打扮得格外精致,顶戴软脚幞头,身着圆领白锦衣,把方才在门外买的画有花木兰的折扇放到案上让司清湖签名。
他抢不到画像,唯有签在扇子上了。
“清湖,终于见到你了。”
司清湖专心签名,头也不抬地道:“梁公子近来安好?”
梁公子笑道:“一切安好。”
他想说会等她,等到她不喜欢女子的时候可以随时回去找他!
但话未出口,司清湖就把折扇还给了他。
萧桐和梁菲菲、郑芸站在舞台的一侧谈着事情,目光时不时扫向司清湖那边。
只见一个身形颀长,束发戴银冠,穿着窄袖红衣,看起来英姿勃发的女子到司清湖面前坐下,她明显看出司清湖和这名女子谈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与对方对望,眼里柔光荡漾。
不知为何,她心里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闷闷的,很不舒服。
她忍不住问:“那个是什么人?”
郑芸道:“她爹是禁军将军,听说以后立志追随父亲当武将。”
原来以后是要当女将军的,想到司清湖方才说她喜欢女子,萧桐心里愈发的不爽,忍不住道:“她们也聊得太久了吧?”
梁菲菲不明所以,“没有呀,才一会。”
郑芸看出萧桐紧张,脸上划过了复杂的神色。
忽然,那将军之女和司清湖都站了起来,司清湖走到对方面前,将军之女解开了腰带,一手打开交领上衣,那姿势,像是要把司清湖抱入怀中。
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还想和司清湖抱在一起,萧桐顿时满脑子色彩斑斓。怒气冲冲地跑了过去,“你要干什么?”
一手把司清湖拉开,护在身后,司清湖和将军之女望着萧桐面红耳赤的样子,面面相觑。
司清湖扬起手中毛笔,道:“她说这件衣裳是她训练时候穿的,让我在里面签名字。”
原来是一场误会,萧桐尴尬得浑身像被火烤。
司清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想继续签名,手再次被拽下来。
萧桐坚决道:“这样也不行!”
她一想到,司清湖的名字签在那女子衣裳里面,一裹上,就贴在了身上,这感觉……
司清湖作为知名艺伎,此举关乎到她的名节,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签!
她三两下将那将军之女打发走,司清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签吗?”
萧桐指着她想骂人,但望着她单纯的模样,脾气就上不来,气急败坏:“你怎么……”
司清湖从她身上嗅到了酸酸的气味,偷偷笑了笑。
其实她也不是单纯,名字签在那个地方确实会惹人非议。但方才与那女子聊天,得知她心里只有满腔报国热血,希望自己能像木兰一样征战沙场,抵御侵略,她都被感动了。
那女子要求签的名字,只是“花木兰”。
萧桐叉着腰,气呼呼的。
司清湖温柔地哄道:“别气了,我不是没有签吗?”
“是轮到我了吗?”
一把娇弱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桐和司清湖同时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金色绣花锦服的少女,左右腋下拄着一根拐杖,右腿小腿到脚板都缠着厚厚的白布,屈膝架在拐杖上。手里拿着司清湖的画像,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一瘸一瘸地走向司清湖。
她们满脸震惊,看到两个仆役抬着步辇追上来,萧桐才想起,这个应该就是楚国公那个为了去看《花木兰》,爬墙摔断腿的小女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当家:喜欢我还想变卦,不存在的!
还记得29章提过的楚国公小女儿吗?
第34章 殊荣
见面会只租在百花园东门往里的桂花园,等待司清湖签名的男男女女仍然有不少,从东北方向的楼阁望去,像是一条长龙。
柳清沐和余姑姑站在楼阁,远眺着见面会的情景。
余姑姑瞥了一眼妒火中烧的柳清沐,似是嘲讽又似是恨铁不成钢道:“看也看够了,回去准备今夜的演出吧!趁着今日不演《花木兰》,你那场子还能多几个看官!”
最近在勾栏演出,柳清沐自视过高,非要把演出排在和《花木兰》同一时段,想和司清湖一较高下,好抢走她的风头,结果无异于螳臂当车,她的演出观看的人寥寥无几,都跑去看《花木兰》了。
余姑姑想起这个就来气,心里已经在计划另选接班人了。柳清沐如此不识好歹,选她做接班人,恐怕自己晚年也不得安生!
柳清沐从司清湖的众多粉丝身上收回视线,不甘地道:“姑姑,我们也排一部戏曲吧!”
本来柳清沐以为司清湖被她排挤走后,就会名声渐落,她就少一个竞争对手。没想到自从演了《花木兰》,不过一个月,司清湖就拥有了如此多疯狂的名门追捧者,办这场见面会她和萧四郎就不知赚多少银两了。况且还有许多眼瞎的商户为了得到她的印章印在商品上,不知给她送了多少银两。
现在瓦舍里讲八卦的先生们都一致评定司清湖如今是汴京名声最大,身价最高的艺伎,无人能比!
这一切都是因为戏曲,柳清沐想,只要她也演一部戏曲,就能和司清湖一较高下了。
“青玉坊最近不景气,经不起你折腾了,你去找白当家吧!”余姑姑毫不留情地拒绝,然后就往楼下走去。
她今日就是好奇司清湖那个见面会是个什么新鲜事,才和柳清沐一块来看热闹的,她已经彻底清醒了,萧桐的点子不是谁都能想出来的,和她较劲简直是痴心妄想,能一辈子在瓦舍里安生混饭吃就不错了!
虽然看过《花木兰》,但戏曲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她们都还未搞懂,何况哪里能找到一个比《花木兰》更好的话本?
青玉坊的老底不能再让柳清沐霍霍了!
柳清沐抓狂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护栏,她身边要是有个像萧四郎那般聪明果敢的人,何至于此?
余姑姑胆小怕事,她要演戏曲的事只能寄托在白树身上了。
只可惜白树这蠢货算计别人不成被气得哮病发作,都快一个月了还在家里躺着要死不活的,让萧四郎轻易地赚得盘满钵满!
回到萧氏牙行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萧桐、萧椅和司清湖刚踏入院子,萧榛就拿着一封请帖高兴地迎上来。
“四郎,你们回来了!”
“大姐何事如此高兴了?”萧桐诧异道。
她这个大姐,一向心如止水,宠辱不惊,能让她高兴成这样,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喜事。
“自然是有喜事,你看看这封请帖!”
萧榛说着,把一封红色的请帖交给萧桐。
萧桐打量着请帖,打趣道:“是你跟一方姐姐复婚宴的请帖吗?”
萧榛佯嗔打了下萧桐,“不正经,在大姐面前也敢耍嘴皮子了!”
请帖封面画着一棵桂花树,树上一轮圆月,显然是中秋宴请帖。
萧桐打开,上面几列整齐好看的楷书,内容是,相国府于八月十二设了中秋宴,邀请萧桐带着诸位艺伎到场为宴会上的百官表演《花木兰》。
突如其来的邀请,萧桐乌黑的瞳孔布满惊诧,不明所以。这恐怕是不像普通司清湖粉丝的请帖,说拒绝就拒绝得了的。
况且一国之相,若是没有特别的意味,宫廷教坊司那么多优秀的艺伎,为什么非要请坊间的?
再想想李渝,能教出这种女儿的相国大人,会是什么好人?
“是何家的请帖?”
见萧桐面若凝霜,司清湖忍不住问。
“是相国府邀请我们上门演出《花木兰》。”
“相国府邀请”几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响在司清湖脑里。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就白了。
脚步刚迈入内堂,双腿突然就一软,萧桐和萧椅吓得赶紧扶着她。
萧椅道:“师妹你怎么了?”
萧桐担忧道:“许是今日见面会太累了,我先扶你回房。”
“我一个人就行了。”
司清湖丢下这句话,像是落荒而逃般往后院走去。
萧家三姐妹望着她的背影,大惑不解。方才还虚弱到腿软的人,听到丞相的邀约,为什么就变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仓皇而逃?
萧榛指着茶几上一个涨帮帮的钱囊给萧桐看,道:“相国府的请金都一并送来了,看来是铁定要我们赴约了!”
萧桐的脸上划过一抹轻笑,这相国府的人当真是精明。她饶有兴致地打开钱囊,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是金条,五六条,沉甸甸的,大概六七斤,折合成两,六七十两了。
还是黄金!
她的心千回百转,舒了口气,平静下来。
把请帖放回书房,黄金压在请帖上。
请金虽多,但她如今也不缺这点钱,若是相国大人不是好人,是为了追究她们打李渝的事而故意邀约,引她们入府来一招关门打狗,她和司清湖岂不是凶多吉少?
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