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一边瞄向裁缝铺,刚好看到两个裁缝师傅为两个姑娘量尺寸,准备做衣裳。一边和梁公子说话,“梁公子难得休沐,就带两个姑娘过来做衣裳?”
方才她就看到了,两个女孩是看了彩版小报找到张老板的裁缝铺的,难不成事情有转机了?
梁公子叹了口气,解释了起来,“哎,我也不想带她们来。只是那天我把小报买回去后,刚好碰见堂妹,她一眼便看中了清湖身上的衣裳,非要做一套一模一样的,还让我陪她们来。”
萧桐高兴地勾唇一笑,果然,还是有名门闺秀慧眼识珠的。即便那日所有彩版小报都卖给了男子,只要里面有女子关心的事物,总会被发现的。
看来,这彩版小报还是有搞头的。
她又看了看那满身娇气的小姐,这出行派头,不同凡人呀!
“那位又是谁?”
梁公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自然地冷淡下来,想了想,压低声音道:“那是新相国的女儿李渝!和堂妹熟悉,那日刚好也让她看见了小报,还是她先指着清湖的画像说要做一身一模一样的。”
萧桐八卦起来就停不下来,继续问:“多大了?”
“十六。”
“哇,新相国这么年轻就有个十六的女儿了!”
萧桐不由得惊叹古人的早婚早育。她想起,那日大哥说新相国才三十六岁,就有个十六的女儿了。
换作现代,二十岁结婚生孩子,她想想就不寒而栗。
梁公子觉得她大惊少怪,淡淡地道:“这有什么!听说新相还有个长女呢,就是小时候走丢了。”
“这么惨!”
古代人贩子都这么猖獗吗,连相国的女儿都敢拐?
萧桐有点唏嘘,但仅仅瞬息,很快又恢复了愉悦的心情。
人之常情,面对陌生人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也掀不起多大的情绪波动。
她和梁公子又谈了良久,那梁菲菲和李渝方从裁缝铺出来,梁菲菲告诉了张老板,十日后派人来店里拿成衣。
梁菲菲认出了萧桐,与她打了招呼。
梁公子赶紧将萧桐介绍给李渝,“阿渝,这位就是萧当家萧桐。”
李渝挑眉睥睨着萧桐,但见萧桐身形颀长,长得白白净净,那双小眼睛与她的五官衬得恰到好处,一眨眼似乎就能暖化人心。再衬上素净的窄袖衣裳,英气中又添了几分可爱。
颜狗的她立即把傲气收敛了一些。
“你就是萧当家啊!”
萧桐最看不惯娇生惯养还势利眼的人了,从见李渝第一眼,就打心底里不喜欢。但碍于礼貌,她还是客气地道:“对呀,你好!”
李渝见萧桐好像没有要跟她谈话的意思,她顿时有些无趣。
眼见她想走了,梁公子赶紧把小报递给李渝,使了一个眼色,指着封面的司清湖道:“阿渝,你不是说这位姐姐长得很好看,想见见她么?”
李渝忽然才想起来,本来今日她和梁菲菲去裁缝铺做成衣,梁菲菲的堂兄刚好休沐,被他碰上了,还非得跟着来。
她很想要那份小报,然后他便提出,只要她在萧当家面前提出见封面那位漂亮姐姐,这份小报就给她了。
她应承了,方才竟然差点忘了这事。
李渝赶紧拿过小报,指着封面对萧桐道:“萧当家,这个姐姐是在你那儿吗,我可不可以见见她?”
萧桐把梁公子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里冷哼了一声。这点小把戏都瞒得过她?
这个梁公子,休想再见到她家清湖!
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故作难为地道:“可是我们家清湖今日有演出,不在牙行。”
梁公子猜到萧桐可能在骗他,赶紧道:“我们可以进牙行里等。”
“对!我们可以进去等!”李渝也用力地点点头,像个提线木偶般附和。
说罢,抬头看了一下萧氏行的门额,确定是这里,便拉着梁菲菲往前走。
萧桐赶紧跑上前张开双臂把她们挡在门外,“哎!你们等也是没用的,清湖要晚上才能回来!”
其实司清湖就在后院里,让他们进去了还得了!
梁菲菲也帮着哀求道;“萧当家,我们好不容易说服爹娘出来一趟,你就让我们见见清湖姐姐呗,不然我们得等到七夕才能出来了!”
“七夕?”萧桐有点不敢相信。
她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虽然今世民风开放,女子也活动于社会各阶层,自由度很高。但是上层的官宦人家,家风仍是十分森严,爱好面子,也爱把儿女联姻当作政治手段,因而对女儿管束得比较严格。
为了防止女儿闹出丑闻影响日后的联姻,上层官宦人家都不允许女儿涉足勾栏瓦舍这些市井之地,只许她们与别的名门闺秀自成圈子,一起学习琴棋书画,刺绣女工。
只有七夕之日,才是她们最自由的时候。
萧桐思绪不知又飘到了何处,回过神来,对他们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七夕再来吧!”
梁菲菲:………
萧桐也没空与他们过多纠缠,待他们离开后赶紧跑回牙行找萧榛。
七夕!她怎么把七夕给忘了。在古代,七夕可是女人节呀!那天夜里,任何阶层的女子都会走出街头,或是约会情人,或是聚在一起拜七姐,或是三三两两一起逛夜市。
若是《花木兰》赶得及在那天上演,她们还可以进勾栏看戏曲!
如今距离七夕只剩三个多月,她得让萧榛尽快写完小说,同时,她也得开始筹备排练之事了。
第20章 吃醋
想到现在距离七夕不到三个月,萧桐心急地飞奔回牙行,打算找萧榛商量小说进度。
走到正对着大门口的影壁后,发现司清湖就站在那里,萧桐赶紧刹住脚步,露出粲然一笑,“清湖,你怎么在这里了?”
司清湖神色平静,道:“我本来打算找你了解一下小报的事,然后发现你在外面和梁公子他们一起。”
萧桐松了口气,“幸好你没出去,那个梁公子千方百计想见你,还想拿相国小姐来压我,手段真是够低端了!”
“方才那个是相国小姐?”司清湖疑惑。
方才她站在影壁旁往外看,确实瞧见了两个女子,一个是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梁菲菲,另一个她不认识,但她神态举止散发的傲慢、娇气,又似是在哪儿见过。
“对呀,相国之女李渝,今日和梁菲菲来张老板那做衣裳,被那梁公子怂恿要见你,幸好我聪明,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来。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萧桐说着,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齿,如孩子般等待着司清湖的夸奖。
殊不知,司清湖却脸色微变,水光潋滟的眼眸顿时没了焦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清湖!清湖!”萧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司清湖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你做得对,很对。”
“你不是想了解小报的事吗,我……”
“我先走了。”
萧桐刚想和她谈小报以及《花木兰》打算七夕上演之事,司清湖便神不守舍地走了。留下她站在原地,满脸疑云。
司清湖一边思索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进入房间后便紧紧关上了门,瘦削的身肢靠在门上,身体逐渐恢复了温度,深深舒了一口气。
李渝,这个熟悉的名字,再加上这样的年纪,让她不得不多想。
真的是他们吗?
他们来汴京了?
他坐上了相国之位?
阖上双眼,她仿佛看到那个八岁的自己,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披散着及背长发,跪在厅堂里,那个看似儒雅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挥着藤条一下一下地打在她背后。
那个叫李渝的女孩,抱着布人偶,站在远处看着她,唇角轻轻一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泪流不止,不断地喊着:“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去找我娘……”
司清湖把双手重重掩盖在脸上,过了一会方放开,睁开双眸,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苦笑了一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过是相国刚好姓李,女儿也叫李渝罢了!
…………
自从梁菲菲和李渝来过后,裁缝铺后面又陆续来了几批慕名而来的女客,有的是从自家兄弟手中看了彩报封面来的,也有看了黑白版小报购物指南区而来的。张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让女儿送了几十条丝巾到萧氏行聊表感谢,还签订了契约,以后继续合作。
隔壁的胭脂铺,首饰铺老板眼见张老板在小报做宣传收效不错,纷纷上门求合作,预定了接下来的广告位。
因为那些纨绔子弟的传播,彩色版小报彻底在闺秀圈火了开来,每发行一期,都会有丫鬟或小厮到一方书肆代自家小姐购买。
小报四日一期,最难的便是画封面,有了各大商户投资过来的广告费,林一方也放开胆子做,直接雇了几个画工专门画封面、画商品。
萧桐也不必再盯着此事,终于抽出了时日将萧榛已出的小说稿改为戏曲剧本。但戏曲剧本与影视剧本有个不同,便是在唱词之前需要添加唱腔,即用哪个宫调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