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还是让他过来一趟吧,看看终归放心些,这不才十一点——”
“才、十一点?”
薛玉成知道,钟权是个很不喜欢麻烦其他人的性子,所以以为钟权是因为不乐意大晚上的让黎飞文跑一趟而闹脾气。
“我跟黎飞文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点事儿真算不上什么,再说又不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跑一趟,这不是你病了么。”
“黎飞文他怎么着我不在乎。”钟权撑着身子做起来,“我在乎的是,十一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坐着。”
薛玉成懵了,不坐在自己家里还能去哪?
“后面几天的那个通告,你之前就跟我提起来过,你自己都忘了。当时你说,行程上早上五点就得从家里出发,一路又是坐车又是坐飞机的,想想就遭罪。”
“所以我前些天变着法的让你早睡早起,就为了让你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不受罪,也不会因为前一晚缺觉而路上晕车难受。再说了,你那作息早就改调了,成天两点才睡像什么话。”
“也就是说,之前……只是为了让我早睡?”
钟权抬眼,“不然呢?”
薛玉成之前怀疑钟权出轨,并非只是因为钟权睡梦里非常熟稔又亲昵地叫另一个人的名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钟权在履行“夫夫义务”方面,表现的不太对劲。
钟权倒不是排除和他的接触,似乎只是不想实操的样子,什么事情都是一双手就给他打发了。可是毕竟老夫老夫了彼此知根知底,钟权只用手也能给他搞的挺惨的,基本上完事后一歪脑袋就睡过去了。
合着钟权拿那档子事当助眠剂了?薛玉成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薛玉成既然问出这问题,指不定之前胡思乱想过什么,钟权一听对方的语气就知道。
只是……
钟权按了按眉心,发烧也便罢了,还不算太难以忍受。要命的是人发烧的时候心率会加快,本来他现在心脏状态好好待着都难免不出乱子,现在还让他心率加速,当真受不住。
“实战,我就不说前前后后有多少麻烦事了,就最后清洗的时候,就能给你洗清醒了。我不是嫌麻烦,等你把作息调得健康些,早上好好干也是一样的。”
薛玉成心中万马奔腾而过,“那你、好歹提前知会我一声啊。”
“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还能乖乖被折腾吗?”钟权目光向左上角飘去,做回忆状,“不过……我也承认,后来几次是存了私心的,就想等等你忍到什么时候愿意开口求我一下。”
“钟——权——”
薛玉成眼瞧着就要恼羞成怒。
钟权没有丝毫的退意,反而无比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我现在是病人。”
“病人也没用,众生平等。”
“好,那就平等。”钟权反而笑了。
“跟你平等的那一位,怕生病影响你休息,特意在外面等到十点多才回家。因为他上次生病的时候,和他平等的伴侣一晚上爬起来探了他八次鼻息,生怕错过他第一手咽气时间一样,给他整怕了。”
薛玉成尴尬的摸鼻子,他不知道钟权知道的这么清楚。
紧接着,钟权虽然声音轻,但是话就跟机关枪一样没停过:“接着呢,这个人还担心和他平等的伴侣,出发太早路上买不到早饭,绕路去对方喜欢的甜品店,拖着病躯排好久的队买小蛋糕。”
“在停车场的时候他就在想,不是众生平等么?他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发烧不说还有家不能归,下人也不过如此了。”
钟权身子一点点压过来。
“想不想猜一下,我看见你出现时候的心路历程?”
薛玉成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大晚上外套都不穿好,在停车场里瞎晃悠拿什么笔记本。”
“多要紧的东西,非得不睡觉今天晚上拿是不是?”
“拿回来你看过一眼吗?”
“恩?”
“咳……”薛玉成被逼得战术性后仰。
“众生平等,是吧?那好办,我前些日子故意折腾你,是我不对,我现在让你折腾回来。”
钟权左臂撑着沙发用来维持重心挪不开,仅用右手,就把衬衣的扣子,从上至下几乎看不到停顿一般地解完了大半,“你说巧不巧,正好我现在生着病,就算想反抗你只怕也难,所以随便你折腾,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别别别,”薛玉成赶紧替钟权把上衣大敞的领口拉上,“胡闹什么,你这还病着呢,回头再受了风。”
“给过你机会啊,你不要,这怨不得我。”钟权看人欺负的差不多了,重新坐直,“赶紧睡觉去吧,明天不是还早起么,我今天睡书房。”
“怎么能去睡书房?!”
“不睡书房,难不成等你整点报时一样,定点爬起来查看我还有没有气?”钟权起身走向电视柜,一下就找到了常用药和体温计,“你就权当你现在已经在外省跑公告了,不存跟前,我总得独自活下去吧?”
“那我明天叫黎飞文过来看一眼。”
“别了,我们俩不对付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明天他过来的时候,你都在路上了,你不在这,我还真怕他药死我。”
钟权仰头咽了片药,见薛玉成还没动地方,“赶紧睡去吧,我的祖宗。”
薛玉成这才磨磨蹭蹭进了卧室。
钟权打开系统界面。当前心脏病四级,按照每十二个小时没有肢体接触升一级来算,两天碰不到薛玉成他就直接凉了。如果是其他世界还好,这个世界的设定薛玉成就是会有出省通告的,所以两天碰不到人是常有的事情。
薛玉成出去跑通告,他总不能成天在后面跟着。未来要如果打算暂且不论,先把这个星期活过去再说。
钟权关了发烧的病症,慢条斯理地洗澡擦身吹头发。然后到厨房,挑了个厚底的杯子,倒了横两指深的水进去。
发烧这个病症是临时拎出来应急的,所以什么“故意晚归”,“拖着病躯”都是无须有的事情。之前想调薛玉成的作息倒是不假,不过用那种手段,很快其中的恶趣味就超过了原先积极向上的意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手选的病症,莫名其妙的一切都还圆的上。
书房是又一张单人床的,主要是给薛玉成准备的。有时候薛玉成写起歌来没个时间观念,累了就趴在上面歇一会儿。
钟权坐上去,倚在床头,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随时拿起扣在旁边的书。
薛玉成喜欢看悬疑小说,钟权打算先了解一下大概剧情,然后直接跳去结尾看凶手是谁。也算是抓个薛玉成把柄,“你再不听话我就给你剧透”什么的。
当然,之前钟权之前也这么威胁过,不过到最后一次也没真剧透就是了。
赫然入目的,是章节名“亲密关系的维持与修复”。
钟权狐疑地把书翻过来看了看书名,将书放回原处。
先不管什么亲密关系了,钟权心想,要保持和薛玉成保持接触,最简单粗暴的两种解决方式,要么他跟着薛玉成走,要么强行把薛玉成留跟前。
最近的一次危机已经选择不了前一种解决方式了,那么——
薛玉成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总之还是醒着,只能闭目努力酝酿睡意,突然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响。
他分辨着,应该是比较厚的玻璃制品掉地上的声音,但是没碎。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蹑薛玉成手蹑脚地来到书房。屋里一片漆黑,实在看不清什么。
他走近,正巧碰到地上的水杯。模糊间瞧见钟权一只手搭在床头柜上,想必是想要喝水但是不小心碰掉了杯子。
薛玉成握住钟权的手腕,打算先把对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去,省得受凉,然后再去接水。
没走开,手就被钟权拉住了。
“薛玉成。”
语气中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薛玉成知道,钟权漫不经心喊他全名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事。只怕是要兴师问罪,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睡。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在。”薛玉成另一只手给钟权掖了掖被角,等着钟权的批评教育。
钟权再开口时语气还是淡淡的,甚至说是轻飘飘的都不为过。
没有兴师问罪,也不是病语呢喃,是极为清醒却又无可奈何的一句:
“我好难受。”
第十世界第五章
钟权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极限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和对象腻腻歪歪的性格,很久之前的确还能哭着跟对方打电话寻求安慰,可那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虽然现在知道是个误会,但到底还是受了点影响。
总得给他时间缓一缓。
“没事……”钟权不等薛玉成的回复,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所有的话都只是说给他自己听,“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什么没抗下来过。现在这点小病小痛的,一想到你过两天不在跟前,心理总是不痛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薛玉成伸手摸床前灯,再按下开关的一瞬间,又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