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季氏公司的季总收到回复,只有简短两个字。
【后天】
季总倏然从办公桌前抬头,喊了声“刘勋”。
刘助理不明所以看过来。
季总把手机一放,正色道:“手机拿去,帮我多下载一些卖萌表情包,越可怜越好,最好是一见就忍不住心软那种。”
刘助理:“???”
*
双秦公司。
老钱看着申总放下手机,追问:“跟小秦说好了?”
申总点头,“我已经将资料发过去,秦先生看完后,心底应该有决断,我们听他安排,再考虑之后怎么做。”
老钱“嗯”了声,说:“这件事也确实需要他拿主意。”
“辉城集团那边,季总也拿到对方获取资料的渠道,顺着查下去,用不了多久,应该能牵出幕后主使。”
“是哪。”
申总道:“秦先生这项目牵扯利息太多,难免有人觊觎,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那个人。”
老钱也叹气,“不说你,我也很郁闷,这谁能料到,如果不是碍于小秦,我都想直接去问问。”
两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随后,两人又商量着聊了会儿辉城集团的事。
*
时间飞逝。
温父追悼会当天。
季应闲清晨很早就到病房,将秦宁接到,两人出发前去温家举报追悼会的地方。
在途中,秦宁给柯松发了一则短信。
汪海今天有事请假,秦宁没法自己开车,他让柯松晚点过来接他,原因在于,他如果和季应闲摊开说两人间的事,难保不会同行尴尬,到时候避开比较好。
再则,他找柯松有事要说。
柯松那边回复得很快,说随时准备,让秦宁只管吩咐。
秦宁放心摁灭手机,默然望着车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意。
季应闲几天不见,想秦宁都快想疯了,他切实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短几天,岂止三秋,感觉像过了几十个秋天。
如果不是怕惹秦宁生气,对他身体不好,他早□□爬上二楼那间病房卧室,哪能规规矩矩等到今天。
秦宁自然不知道季应闲内心情绪涌动,目光沉静的眺着一帧帧晃过的行道树,黑眸沉沉,思绪飘远。
季应闲则透过那扇车窗,近乎贪婪地望着秦宁的倒映,他就像一尾搁浅后缺水干渴的鱼,而秦宁是他赖以为生的汪洋大海。
他不由自主地靠过去,挨着秦宁。
秦宁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以及他手背穿透布料的灼烫温度,他不自然地往车门挪了挪。
季应闲没皮没脸的跟着挪,把秦宁挤在无法再动的狭窄空间,他炽烈潮湿的呼吸扑在秦宁耳侧,整个耳廓不受控制地发红发烫。
秦宁:“……”
秦宁神色不自然道:“你再挤,我只有下——”
一辆车突然从盲区驶出,速度极快,司机迅速转方向盘,车身猛地急转弯,轮胎在柏油路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厢内的人因惯性使然,全部偏向一边倒。
秦宁来不及握住车门把手,就朝季应闲那边倾倒,撞进他的怀里,季应闲顺势搂住,手掌捧着秦宁额头,以防磕撞。
两人双双撞在车门,秦宁有季应闲做肉垫,毫发无损,倒是季应闲撞上车门扶手,闷哼一声。
司机老丁有一二十年驾龄,应急措施及时,稳住方向盘,再回归正常路线,宾利车也没磕着碰着。
秦宁先回头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是辆不起眼的白色大众车,对方察觉秦宁他们的停顿,迅速掉头离开。
秦宁疑惑几秒,转头见季应闲疼得龇牙咧嘴,忙问:“撞疼了么?”
季应闲摆手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磕到后腰,伤到腕骨,不严重,真的不严重。”
秦宁道:“让我看看。”
他伸手去握季应闲的手,拿过来认真看起来。
季应闲拼命压制上扬的唇角,嘴里却说着:“真的没事,宁宁,你真的不用担心。”
他说话时,偷瞄秦宁一眼,看秦宁满眸紧张与担忧,不禁在心底为自己点赞。
通过那天跟秦宁的微信聊天,季总突然get到秦宁吃软不吃硬,逐渐掌握卖惨技能。
但他演技不太过关,秦宁敏锐察觉,一抬眼,就看他在笑。
秦宁:“……”
秦宁冷淡松开手,“没事就好。”
季总:“???”
季总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只能郁闷地摩挲指腹,回味着秦宁手指细腻的触感。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到追悼会举办地。
这地方距离温父下葬墓地不远,在半山上,较偏远,属于清明时节才有人烟的场地,周围没什么居民。
司机将两人送到目的地。
秦宁和季应闲下车进入庄园,两人均按照礼仪,衣着黑色笔挺的西装,在进去庄园前,门口会有人给客人分发白色胸花。
两人戴好胸花,按照地标指示,走到目的地。
此事已经聚集不少人,季老爷子和贺父等人也已经到场,正在追悼会外面的草坪寒暄。
季应闲被季老爷子瞧见,直接抓过去见人,季老爷子将要退休,季氏由季应闲父子管理,他需要为季应闲铺路。
季应闲原本想拉秦宁的手带他一起,但秦宁婉拒了,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季应闲让他等自己片刻,秦宁点头答应。
他离开后,有服务生过来跟秦宁说温先生要见他。
秦宁跟着服务生到大厅外面的走廊,对方带他出来,就离开了,秦宁朝他指示的方向前行几步,忽听一声怒骂。
“贱种,你也好意思来!公司被人检举,有关部门勒令停工整顿,是不是你干的?!”
“大哥,我从来没做过……”
后面温敛柔和的清冷嗓音很耳熟。
秦宁心下一紧,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是温辞。
他快步绕过走廊转角,看到一间房正半掩着门,两个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秦宁走得很快,他到门边,抬手推开门——
正准备掌掴温辞的温奕猛地愣住,他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宁,又惊又懵。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秦宁紧步进入室内,抓住温辞的手臂,将比他高一截的温辞护在身后,迎上温奕震怒的目光。
“温先生,无论什么事,动手打人都不可取。”
他声线清润如潺潺流水,宁静若泉,令人不禁心平气和。
温奕面容阴鸷,狠狠瞪了眼温辞,又转头看向秦宁,目光毒辣地扫过秦宁。
“我家的事,轮得着你管?”
秦宁道:“本来不应该我管,但你要动手打我朋友,那我不得不出来维护他。”
温奕冷笑,“你戴着白胸花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来参加我父亲追悼会,如果不想惹麻烦,你现在立刻从这里出去,我不会跟你计较。”
秦宁眼神冷淡,握着温辞的手,牵上他,头也不回地出门。
温奕气得脸色铁青。
两人一路走到外面一排梧桐树下。
夏日炎炎,炙热的阳光照在密集树叶间,满地斑驳。
清风徐徐吹来,蝉声不息。
两人坐在树下的长椅,秦宁松开手,闭眼深吸一口气。
温辞偏头看他,忽而问:“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秦宁睁开眼,回眸看他,黑眸映着日光,如缀繁星。
“因为我们是朋友。”
温辞浅浅一笑,“只是朋友么?”
秦宁怔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温辞慢慢垂下眼睫,低着头,“这样也好。”
他轻轻的笑着。
秦宁满脸不解的看他,但温辞并未解释这句话,只道:“刚才谢谢你。”
秦宁问:“你大哥这样对你,你最好还是避开他吧。”
下次不一定有人再出现。
温辞点点头,“不会了,我被大哥赶出温家,滨城已经没有我容身的地方,追悼会结束后,我准备离开滨城去国外。”
“什么时候走?”
“你要送我?”
秦宁说:“走之前,我去送你。”
温辞摇头,“不用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滨城,没人在这里等我。”
没人等,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秦宁想说有他这个朋友在,但考虑到温辞似乎对他有些异样的心思,便没有再开口,说多了,怕温辞误会,放不下。
温辞听出秦宁没有挽留的意思,眸底掠过一抹失落,转瞬即逝。
他温雅一笑,“先去礼堂吧,追悼会有半小时就开始了。”
秦宁点头。
两人前去前面的礼堂。
刚走到礼堂门口,旁侧走廊快步走来一道人影,硬生生挤进两人中间,温辞被对方挤开,趔趄了半步。
季应闲毫无诚意的说了句“抱歉”,转头就紧张的问秦宁:“我找你很久也没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天知道他发现秦宁不见时,多着急,生怕秦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晕倒受伤。
秦宁说:“我只是随便转转。”
季应闲皱着眉,“下次先告诉我,你身体不好,别一个人四处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