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已经放下了吗？显然是没有。
他还爱着她，否则又怎么会把这把她送的折扇随身携带这么多年？
他也恨着她，所以在她认出自己时才矢口否认，不想与她相认。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恨没有那么浓烈了，爱，也是如此。
夏玉忍不住握紧了朱君阳的手：“大佬，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咱们都不要留下对方一个人，好吗？！”
朱君阳把她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周奕霖满脸都写着麻木：“你们有病吧？我都这么惨了，居然还在我面前秀恩爱？”
夏玉嬉皮笑脸地说道：“惨多不压身嘛。”
周奕霖没想到她这么能强词夺理，呆了一下也跟着笑，心里一阵轻松。
有些事在说出来之后，可能也就没那么惦记了。
“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夏玉问他。
周奕霖摇头：“什么误会都不重要了。”
见他是这样的态度，夏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呜呼说唐茯苓身上有灵气，她可能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
周奕霖倒没什么意外的。
如果唐茯苓是普通人，早就得轮回几十辈子，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他。
……
夏玉的倒霉还在延续。
比如她的伤口总是不能很好的愈合，比如她因为别人高空抛物又进了医院。
这回伤的是脑袋，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她正好好晒太阳呢，突然就有一块石头从天而降，一点征兆都没有。
朱君阳伸手去拦，居然还没拦住，石头直接砸在她脑门上，当时就给她砸蒙了。
去医院缝了两针，还把她脑门上的一撮毛给剃了，还打了针破伤风。
夏玉受不了这种委屈，抽抽噎噎地问朱君阳：“我是不是变丑了呜呜呜呜呜。”
朱君阳坐在床边，陷入沉思，半晌后才皱着眉问她：“你最近，是不是也太倒霉了点？”
夏玉身体一僵，掩饰性地露出个快哭了的表情：“你不说我都没想到，肯定是前几天霉运吸多了。”
朱君阳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也没多想。
毕竟她自己没那么多功德金光，也不知道功德金光和厄运相容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因为有轻微的脑震荡，夏玉还是住了一天的院，一直厌厌地泛着恶心。
朱君阳心里有点气。
气那个高空抛物的撒比，也气自己不能保护好她。
当时她们走在一栋三十多层楼的下面，抬眼望过去窗户都数不过来。再加上风城的大风，很难找出到底是谁这么手贱。
她憋着气没处撒，就把这些火气全都加在金瀚海身上，卯足了劲地搞他。
以灵办处在警局的特殊地位，搞个人就像是玩一样。
金瀚海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本来只是酒驾，后来因为朱君阳上交的材料被判了十二年。
金瀚海做梦也想不到，他找前妻去说请，怎么还把自己说进去了。
期间唐茯苓又打来几次电话，明面上说要感谢她们帮助她脱离苦海，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周奕霖的消息。
每次朱君阳都含糊过去，态度明摆着是不想让她联系上周奕霖。
唐茯苓也不恼，持之以恒地来骚扰她们，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夏玉出院后没敢再乱跑，她身上的霉运还没有完全被消耗，没准会发生什么意外，她真是怕了。
等周奕霖忙完灵办处的事已经是一周以后。
夏玉的脑袋好得差不多，去医院拆了线，腿上的伤口也结了痂，一走路也不会裂开。
三人商量好，带着呜呼去吃了顿火锅。
风城的气温已经到了零下，火锅店的生意异常火爆，人满为患。
鸳鸯锅里奶白色的汤和红油一起翻滚，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辣的不断吸气，赶走满身的寒意，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夏玉悄悄把筷子伸向辣锅，被朱君阳一筷子敲在手背上，吓得她差点把筷子扔了。
“夏姐姐。”呜呼握着一柄小勺子，把朱君阳给他夹的，在辣汤里涮过的牛肉，吭哧吭哧地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说道，“医生说你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夏玉：“我就闻闻，我不吃。”
朱君阳嗤笑一声。
周奕霖埋头猛吃，不参与进她们的对话中。
本来她们是打算带开大爷一起来的，但是开大爷表示自己不需要吃东西，留在被翻修了一遍的侦探事务所，继续进行光合作用。
她们也没强求，开开心心地去吃火锅了。
虽然夏玉并不是很开心。
朱君阳给自己盛了碗奶白色的汤，夹了一片羊肉，在汤里涮掉辣椒，扔进她的碗里。
夏玉眼睛一亮，飞速伸出筷子把肉吃了，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朱君阳叹了口气，继续给她涮肉。
夏玉美滋滋地埋头猛吃。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要亲朱君阳一口，在她脸上留下个嘴唇形状的油印。
没吃多久，夏玉就看到桌子上落下了一个人形阴影。
她一抬头，就见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她们桌子旁边，对她们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火锅吗？”
夏玉看了眼周奕霖——周奕霖专注地涮着一根青菜，又看了眼女人的身后——她身后空无一人，一看就是一个人来的。
巧什么巧啊，目的不要太明显吧。
朱君阳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是啊，唐夫人一个人来吃火锅？”
唐茯苓妩媚一笑：“我现在已经不是唐夫人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叫我茯苓姐就行。”
夏玉：“嫌弃的。”
朱君阳：“唐女士请自重。”
唐茯苓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条裂缝。
在座的四人各吃各的，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她收拾好咬牙切齿的心情，一屁股坐在周奕霖身旁，脱掉了外面的大衣，露出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是一个很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人，也从来没失过手。
可惜这回她遇到的都不是普通人，向来无往不利的美貌根本就没那么有用。
两个女孩你侬我侬，偶尔抽出空来照顾小孩；旁边的男人低着头，只看着青菜，像是要把青菜看出花来。
她有些挫败，干脆开门见山，直抒胸臆：“几位应该也都看出来了我的意图。我有位关系很好的朋友，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他和这位先生长得很像，所以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多亲近他一点……”
夏玉撇撇嘴。
这是色·诱不成开始打感情牌了。
唐茯苓继续说道：“之前我的举动有些轻浮，不过是因为我性格就是这样，如果你们因为这个而轻视我，那我就真是太冤枉了。”
“我那朋友姓周，叫周载德，打小就和我认识，当初还差点结了婚，可惜天妒英才，早早就带走了他的性命……”
周奕霖把筷子按在碗上，发出了一声竹子和瓷器相撞的声音。
夏玉打了个哆嗦，捞菜的手慢下来，抬眼看看周奕霖。
他好像是生气了。
朱君阳把一筷子肉放进她碗里，小声说道：“别管，吃你的。”
夏玉赶紧又埋下头，忽视对面的风暴现场。
唐茯苓眼眶突然就红了：“我是哪里说错了话吗？”
一秒后，她又主动道歉：“抱歉了，这位先生，一想起他我就忍不住，说您和一个已经去世的人长得像……”
周奕霖却不想和她刷这些小心思，浪费自己吃饭的时间。
他直接说道：“唐茯苓，我发现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你。”
第133章 迟来的道歉
就像是他不知道唐茯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像是几百年前,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眼就相中了他这个穷小子。
曾经的周奕霖不会去多想, 满心沉浸在可以燃烧一切的炙热爱情之中, 如今的周奕霖独自阅尽千帆，早已对当年的情意产生了怀疑。
她真的有爱过我吗？他忍不住这么问自己。
唐茯苓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眼眶却渐渐红了：“载德……真的是你……”
周奕霖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面前的女人浓妆艳抹，留着酒红色的卷发, 和他印象中的人没有任何共同点。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她变了, 他却始终停留在奈何桥边，忍受着毒·药穿肠破肚的痛苦, 期盼着能得到一个解释。
他闭上了眼睛, 像是要把不受控制涌现上来的陈年旧事全都咽回去，然后才睁开眼睛对她说道：“当年的约定你没有遵守，现在又何必再来找我？”
“载德……”唐茯苓呢喃着他的名字, 泪水顺着眼眶往下淌，却没有晕湿她脸上精致的妆容, “对不起……”
这道歉迟来了几百年, 是唐茯苓应该说的, 却不是周奕霖想要的。
而现在的周奕霖，只是淡淡地点头，问他：“说完了？”
唐茯苓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冷漠，呆愣愣地说是。
周奕霖又拿起筷子, 不再看她：“说完了就走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来找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