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的打算是直接上楼,可鬼使神差的,他拖着疲乏的身体到餐厅。
淡淡的饭菜香气还缭绕在空气中。
但桌子上空荡荡,没有饭菜,也没有用餐的人。
阿姨放好盘子,回头:“秦总,纪先生上楼去了。”
秦镇:“......我不找他,给我倒杯水,要温的。”
阿姨倒了水,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后准备离开,走前向秦镇报备:家里的小孙子过生日,她下午想请个假,晚饭就做不了了。
这件事她刚才和纪先生说过了,还得了对方的祝福和红包。
当然,阿姨重复说不是为了要红包,只是最近两个男主人的生活并不重叠,请假的事都要通知到才好。
本来准备发信息,现在有机会当面说,就说了。
秦镇说知道了,然后窝进沙发里。
他知道应该上楼,洗澡后再睡会很舒服,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就呆在了客厅。
身体好像有点发烧,在半梦半醒中,秦镇脑海里各种念头翻涌。
他想明白了为什么不上楼。
虽然纪廷森因为爱而不得躲着他,但作为名义上的伴侣,半个月未见面,他应该和对方见一见。
只是为了那四百万,得看看他长肉了没有。
还有严特助查的资料,那个什么袁能是个披着人皮的恶棍,要警告不知天高地厚的纪廷森,少招惹这些人。
秦家不是招惹不起,只是没必要亲自和这种人接触。
君子不立危墙,就纪廷森那样单薄简单的身体和心性,应付不来袁能的,说不准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再不行也该由他解决,就那个他一个胳膊就能包圆的腰......太弱了。
不行不行,不能主动包揽这些事。
手指按了按滚烫的额头,秦镇在昏过去前还皱着眉,不能给纪廷森什么暗示,让对方以为......先观望吧,要是他来求助,那自己就勉为其难的......
......
纪廷森定了闹钟,醒过来正好下午一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他收拾好要带的东西,然后下楼奔向最终的目的地:洗衣房。
洗衣房在一楼角落的房间,需要穿过客厅。
因为寂静而显的空旷的客厅中,好像有哪里不对......沙发上搭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家里经常穿西装的人只有一个。
秦镇回来了?
刚被穿过的最新鲜的西装,纪廷森觉得,他可以摘个纽扣“手藏收藏”。
“心怀不轨”的人总是容易受到惊吓,走近了看到沙发上躺着的秦镇,他呼吸都被吓到停了一瞬。
怎么睡在这里?
脸看着还有点红......病了?
纪廷森叫了秦镇的名字,对方毫无反应,只是很明显呼吸粗重。
他伸手,想探一探秦镇的额头,刚刚碰到热度惊人的皮肤表面,手腕就被拽住了。
攥的很紧,犹如在洪流中拉住仅有的浮木。
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男人,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呢喃道:“妈......妈......别走......求你......”
本来想挣脱的纪廷森,手臂不由卸了力。
这样的秦镇,好像有些可怜。
这个男人无论从财富地位还是本身的气场容貌,都绝不会让人将他当做一个弱者,可是事实上,纪廷森从原着中窥到过他的过去。
秦镇的父亲是秦家的长子,因为爱上普通人家的姑娘且誓死不分手,被当时的秦老太爷逐出家门。
秦父也硬气,生生在外面结婚生子,气的秦老太爷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可惜秦镇十三岁的时候,秦父车祸抢救无效去世,临终前怕妻子受委屈,还嘱咐对方不要将秦镇送回老宅,他留下的遗产足够母子二人过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秦父没有料到,妻子爱他甚深,勉强带着秦镇过活两年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将十五岁的秦镇送到秦家之后,就自杀追随丈夫而去。
得知长子已经去世两年,秦老太爷心脏病突发,不久后也去世了。
短短两年失去三个长辈,很多人都说是秦镇克亲,有些秦家旁系,甚至当着面说秦镇是天煞孤星,是扫把星。
纪廷森想,当初秦镇被母亲送到秦家,一定很不愿意。
十五岁......半大的少年好像逃走过,还在外面流浪过一段时间,打架斗殴争勇斗狠,要不是被秦老夫人及时找到并加以教导,再发展下去,下半辈子估计要在牢·房里度过。
大概两三分钟后,秦镇梦魇的那阵过去,手上的力气松了。
纪廷森小心翼翼将胳膊抽回来,发现手腕都被秦镇攥出了一圈红印。
秦镇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完全昏迷的状态,纪廷森可搬不动他,遂放弃将人挪到楼上房间的想法。
测体温三十九度多,贴降温贴,擦汗涔涔的脸,叫家庭医生,顺便又煮了粥。
纪廷森忙活这些差不多半小时。
等闲下来了才想,秦镇应该不想看到他。
身体强健的时候都不想,虚弱的时候应当更不想,估计还会怕黄花大闺男的清誉毁在自己身上。
“黄花大闺男”这类词,他是跟赵一凡学的,挺应景
再说,剧组那里也不能耽误。
之前请假日期确定后因为白宁推迟了一天,再出别的事,剧组的戏又要跟着调整。
封迎凯是很好说话,但他不能因此肆意浪费对方的宽容。
纪廷森给严特助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对方秦镇的病情。
别的人不方便,但这位特助深知他和秦镇的婚姻实际情况,而且时常防备“他”像防备什么采花贼一样,对秦镇算是十分忠心。
严特助的确很急,但老板给他放假两天,他现在人在外地,刚回来得到半夜。
头一次不再严谨而冷漠,恳求道:“小老板,请您在我回来前照顾好老板,我会尽快......”
未免对方不耐烦,他还好声好气的说,已经将袁能有关的资料发到了纪廷森的邮箱。
纪廷森在阳台打的电话,挂了电话回来,将秦镇身上滑落下的毯子又给人盖回去。
这之后,他再一次重复贴降温贴、擦脸、擦脖颈的行为,然后看着对方喉结微耸动的线条利落的脖颈,有那么点儿蠢蠢欲动。
上次也是在沙发这里,晕过去的是他,秦镇身上那种冷冽如寂寂长夜的味道,不会是幻觉吧。
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可以再感受一下。
就一下。
纪廷森犹豫了两分钟,然后弯腰。
他想,秦镇之前应该很忙也很烦躁,因为衬衣上有淡淡烟味、洗衣液的香味,还有汗味。
味道有点复杂,但不难闻。
再然后,鼻端能感受到是身体散发的热气。
高烧患者都这样。
鼻尖在靠近脖颈和锁骨那一片,间隔一两厘米的时候,那种晨露在草叶上迎风晃动的冷感,熟悉的让人想多嗅几口。
要是秦镇是个什么小动物就好了,能够抱着吸,纪廷森遗憾的想。
大概停顿了一秒的功夫,他退开。
乘人之危已是不该,要是还没完没了,那太没品了。
下一瞬,还维持着弯腰姿势的纪廷森,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半阖半张的灰蓝色的眼。
秦镇什么时候醒的?!!!
琥珀色的眼瞬间瞪大,瞳孔地震的同时往后退,然后脚被拖到地上的毯子绊了一下,后人往后仰,后腰就硌到了茶几。
嘶,好疼!
还好手撑着地面,不至于摔的太狼狈。
依旧昏昏沉沉的秦镇,嗓音沙哑:“你在......干什么?”
纪廷森:“......替你盖毯子。”
秦镇没说话,又闭上了眼。
他是被额头上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弄醒的,睁开眼就发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口......原来是盖毯子。
介于纪廷森吸猫......啊不,是进行某种气息验证情况的时间很短,加上秦镇脑袋不清楚,所以并没有发现仰面坐在沙发旁的青年,此刻耳廓有点红。
当然,盖毯子的理由,也没有怀疑。
尽管秦镇又闭上了眼,但纪廷森还是......很强烈的无所适从。
还好此刻门铃声解救了他。
站起来时后腰有一块非常疼,但怀着某种心虚,还是努力毫无异样的去开门。
来的是家庭医生。
纪廷森从严特助那里问过秦镇最近的情况。
连轴转好几天,还不好好吃饭,烦了就去窗边抽烟,加上昨夜还下过雨,很可能是劳累过度加受凉导致的发烧。
不过他毕竟不是医生,只是生理降温却不敢再做别的。
医生的诊断和纪廷森预计的差不多,打了退烧针,然后说多休息,饮食清淡,以秦镇的的身体素质,明天大概就又生龙活虎了。
那意思,身体素质好的人很少生病,但一旦生病便来势汹汹,当然好的也快,不是大问题。
医生走后,纪廷森继续守在客厅。
久病成医,他非常知道如何照顾秦·病人·镇。
下午三点的时候,司机打来电话。
纪廷森才想起忘记通知司机不要过来了,索性给对方放了假,在严特助回来之前,他大概得一直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