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非平缓地叙述着，“我甚至知道是谁偷了情蛊，后来又杀侍妾灭口。但，那又如何，我为何要阻止？”
鹦鹉惊讶地瞪大眼睛，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不破不立。今日这事一出，七皇子身边的人尽数被处理。吞噬天蚕的触角再也不能伸到七皇子身上。而它藏身之处，也大概明了。”墨子非理所当然地道，“以数十人的性命，换一界安宁，又有何不妥？”
“你们命理师不该都是济世为怀，普度苍生，最是菩萨心肠吗？”鹦鹉简直被他的说辞惊呆了，三观都碎了一地。
“谁告诉你的？”墨子非挑眉，淡淡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至公也。”
天地至公，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数十人的命，在天地看来，与那花草山石又有何不同？只要能维护世界的正常运转，损一部分，又有何妨？
于命理师而言，亦是同理。只要能消灭吞噬天蚕，一切终究是会重新开始的。现在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你！大坏蛋！非非你是大坏蛋！我不要理你了！”
鹦鹉不能接受他的观点，气呼呼地扇着翅膀飞了出去。
指尖摩挲着白龙玉佩，墨子非眉心微蹙，低声呢喃，“这般……不该吗……”
第12章 君临天下
朝堂风云变幻。
七皇子被褫夺皇子身份一事出来后，老丞相就气得大病一场。老丞相原是先皇指派的太子太傅，后又授命教导过燕王，先皇驾崩前托他好好辅佐燕王。但事与愿违，老丞相没能掰正燕王的性子，眼看着燕王行事越来越荒唐。
燕王膝下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年幼夭折，三皇子作为长子，却又是个骄奢淫逸之徒，不堪大用。四皇子怯懦无能，做文章，三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五皇子则最是肖父，整日里沉醉于书画之中。至于六皇子，本是个伶俐人儿，可惜三岁那年高烧不退，后来虽救回一条命，却双耳失了聪。
再往后数，八、九、十皇子，不过龆年，等他们成长起来，少说还要十来年。
在老丞相眼里，众多皇子中，也唯有七皇子才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当年燕王来找他商量给七皇子找师傅的时候，他还特意推荐了他的得意门生。
可如今瞧瞧，都成了个什么事儿啊！
“陛下，您呐，也别劝了。老臣实在是，老了，老得一场风，就能给吹散咯。”老丞相躺在病床上，说一句话就喘了两口气，皱巴巴的脸上没什么血色，“老臣啊，昨儿个就寻思着，怕是得，告老还乡了。”
“丞相三思。您是我大燕的顶梁柱，没了您，这朝堂该如何运转？”燕王好歹还是有这么点自知之明的。
“陛下言重咯。离了谁，这日头呀，还是会从东边升起来，从西边落下。”老丞相撑着身体，摆了摆手，闭上眼。示意不想再跟燕王说下去了。
“既然丞相主意已定，朕也只好准了您的请辞。”燕王朝着老丞相微微躬身一拜，“这些年来，有劳丞相费心操持。”
次日，燕王在上朝时宣布准奏丞相告老还乡。因丞相之职责任重大，燕王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空悬在那儿。但却将墨子非提拔为御史大夫，位同副丞相。
——
鹦鹉从墨子非那儿跑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可去，便想起了待她还不错的楚风。她本是打算一路往皇城外的别院飞去，但刚出皇宫，就遇上了准备进宫的楚风。
他是听到消息后，忧心七皇子，想要去找七皇子。不过，在进宫前，楚风就被他娘亲派来的人拦了下来，将人请回了浔南侯府。
鹦鹉跟着去了皇城西边将军街上的浔南侯府。
楚风的娘亲面相很是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瞧着却像是二十来岁。鹅蛋脸，柳叶眉，看着面善，可她一见到楚风就瞬间冷下脸，沉声道：“跟我来。”
楚风跟着他娘亲去了楚家祠堂。鹦鹉悄咪咪扒在窗口瞧。
“跪下。”楚夫人呵斥道。
楚风依言跪在祖宗牌位前。
“楚家儿郎世世代代驻守边疆，你的祖父是镇北大将军，你的大伯是平南将军，你的父亲是征东将军……”楚夫人平静细数着楚家先辈的荣耀，“楚家代代都出能人干将。可你该明白，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能人。历史上惊才艳艳的大将不多，却也绝对不少。何以，唯我们楚家屹立不倒，将这份荣耀延续了数百年？”
“娘亲说过，是因为我们楚家守的是大燕国的土地，忠的是大燕的君王。楚家，永世只做纯臣。”楚风回道。
“那你也该记得楚家的家规，楚家儿郎不结党营私，楚家女儿不嫁皇室高门。”楚夫人锐利的目光仿若看透一切，直直戳破楚风心底隐秘的念想。
“孩儿谨记。”楚风错开眼，低下头。
“你记得就好，对七皇子的那点小心思，收收吧。”楚夫人叹了口气，“娘亲知道这些年你背负着楚家的重担，很是辛苦。娘亲对不住你，一念之差，误了你一生。你若是喜欢上的是其他男儿，娘亲便是拼着冒欺君之罪的险，也会成全你的幸福。可是，偏偏却是七皇子……”
“娘亲，孩儿不嫁。”楚风举手立下誓言，“我楚风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我终此一生，绝不嫁娶。”
“风儿——都是娘亲糊涂，害了你呐——”楚夫人抱着楚风大哭。
当年她怀着孩子，边关却传来噩耗，她的夫君与叔伯们，为抵挡北方部族的侵略，已经战死沙场。
偌大的楚家，就剩下她一临盆在即的妇人。
当时诞下的是一对双胞姐妹。可她那时被猪油蒙了心，念着楚家不能无后，不能断了楚家荣光，竟是谎称生了一对龙凤胎。虽然后来她就后悔了，但是孩子满月时陛下就封了她的“儿子”为浔南侯世子，只待成年便可继承爵位。若是她此时再说自己生的是女儿，就成了欺君之罪，祸及楚家满门。
于是，她只能一步错，步步错。
楚夫人一直以心疼楚家独苗为借口，不愿让楚风受习武的苦，她不求孩子能有多出息，只盼着将来考个功名，领个修史的闲职。
“娘亲不必为孩儿难过。”楚风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喜欢当个儿郎，也愿意永远是楚家的儿郎。只是，娘亲，我还是想进宫见他一面。”
“七皇子如今自身难保，你见他作何！”楚夫人皱眉不悦。
“楚家儿郎忠的是大燕的君王。可在孩儿心里，楼骁便是我的君王。”
楚夫人惊愕，指着他怒斥，“你这是大逆不道，简直糊涂！”
楚风腰杆挺直如松柏，一字一句道，“他若是仁君，我便做贤臣；他若当暴君，我便做他手中的利剑。如今我的君王有难，我如何能弃他不顾？”
“我看你是被私情迷了心窍，好好在这里反思！”
楚夫人出去后砰地一声甩上门。
牌位前摆着的长明灯散发着暗淡的昏黄光晕，楚风穆然看着前方，神色晦暗不明。
嘟嘟嘟——
窗外传来三连声敲击。
楚风回头望去，蜡纸窗外隐约有团小黑影。
嘟嘟嘟——
三声敲击后，外面传来小女孩的轻唤，“楚风——”
楚风站起身，走过去打开窗，果然看到一只鬼鬼祟祟的鹦鹉。
“你一直在这儿偷听？”
鹦鹉心虚地瞄了他一眼，“原来你是女孩子啊，那个，我……”
楚风没理会她的话，又回去重新跪下。
“额，我看你不是很担心七皇子嘛，其实在过来前，我见过他，你想听吗？”鹦鹉飞进屋里，站到楚风面前的小桌案上。
“他现在如何？”楚风闻言抬头看去，面露忧色。
“我觉得，可能不大好吧。”鹦鹉讪讪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楚风：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君王。
楼骁：那个，抱歉，我不搅基……
楚风：……
第13章 君临天下
楚风在祠堂跪了两天一夜，米水不进，最后还是楚夫人心软，默许放他离开。
两口干掉一碗粥，简单整理下仪容，楚风就匆匆往无名殿赶，却被守卫拦下。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侍卫一板一眼说道。
“两位大哥，我是浔南侯府的楚风，想拜访七皇子殿下。”
侍卫拧着眉，道：“世子爷，不是我等不通融，而是陛下有令，不能让您进去。”
“这里哪还有什么殿下呀，世子，您请回吧。”另一个侍卫嗤笑一声，直接怼了回去。
“你！”楚风怒瞪对方。才不过几日，竟是连守门的侍卫都不将七皇子放在眼里了！
“啊，什么东西！”侍卫忽然大叫一声，伸手捂着后颈。
偷袭啄了他的鹦鹉嚣张地冲他嚷嚷，“坏家伙！坏家伙！”
“是你这臭鸟！看老子不把你给烤了吃！”侍卫骂骂咧咧地扑过去抓鹦鹉。
楚风一把拦住侍卫，将鹦鹉护在身后，怒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它是我养的鹦鹉，你也敢动手？莫不是真不把我浔南侯府放在眼里？！”
